这一家三口?谈笑的时候,永远是这样?,仿佛旁边不曾坐着她这么一个大?活人似的。
邹云雁眼眸愈暗,心?中翻滚着汹涌又滚烫的焦灼与恨意。
按着她写的剧情,今年?的冬天,那是邹云书受辱毙命的时节。而现在,竟要她眼睁睁看着她在这样?的时节里跟她的男人成就婚事吗?
不,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这简直是对她最直白?的羞辱——无论在哪里,即使?是她自己创造的世界里,一切美好的东西?依然都是邹云书的,她永远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切。
可这是她的世界!
邹云书只是一个外?来的破坏者,而她,总归是得让一切回到它们?原本的样?子的。
因着邹平章对自己儿子的自我?约束能力十分不信任,方进和邹云书的婚事被正经提上了日程,尽管两人都还要高考,并且都还没达到法?定婚龄。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这年?月,十五六岁就摆酒结婚的依然比比皆是,大?学校园里也多的是领着娃娃的女大?学生。
重要的是两个即将定下婚约的年?轻人和他们?的长辈都乐见其成,就足够了。
日子初步定在了来年?的正月初六,这样?一来,翻过一个年?头,两个人好歹都又算是长了一岁,即使?没到生日,也勉强算是成年?了。
邹平章这几天像是慢慢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情绪一天高过一天。
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为?了避免年?轻气盛的孩子整天在一块别惹出什么祸事而匆忙提出订婚的事,几天过下来,他才渐渐有了真实感。
这是既要娶媳妇儿又要嫁女儿的成双好事啊,想来世上少有人能体会到他的乐趣了。心?里高兴,不免时时挂在嘴边,见了邹云雁也要念叨:“雁雁啊,我?之前听你说?,签证就三个月的时间是吧?那有点遗憾了,你参加不了哥哥姐姐的订婚仪式了。”
邹云雁不由抿了抿嘴唇,压下心?头情绪,再抬眼时已经扬起了笑意。正好,趁这个机会跟他说?说?留下来的事,“舅舅,我?正想跟你说?呢。这一个月下来,我?发现我?很喜欢国内,想以后留下来生活,您觉得怎么样??”
邹平章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听她忽然这样?讲,有些惊讶,“是吗,你喜欢国内?我?还怕你会住不惯呢。毕竟M国跟国内的环境和生活习惯、风俗文?化大?不相同,你又是在那边长大?的。”
邹云雁笑笑,“大?概是藏在基因里的偏好吧,哈哈。而且在M国的时候,我?也是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多,她喜欢做国内的菜式,也都跟我?说?国语,所以我?来了之后觉得很亲切。”
邹平章每每听她提起妹妹,都会不自觉柔软了心?肠,这一次也不例外?。听她这样?说?,便问道:“也好。你自己是什么打?算?那边不是休学了吗,要是定居国内的话,学业怎么办,要不要等毕业再回来?”
这个世界里的邹云雁在M国刚刚开始读大?学,如果不是因为?她穿来了这里,她是不会在这个时间回国的。
而现在,她更是等不了的。
“我?不想回去了。那边的学业,我?想以后再说?吧。”她也没有更好的说?辞,只能含糊回应。说?到接下来的打?算,倒是事先想好了的,“舅舅,我?这一次回来办的是探亲签证,我?想续签的时候改申请工作签证。”
邹平章思量了一阵。要他来说?,他是不支持孩子荒废学业的,可这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少说?也得需要三四年?的时间,而邹云雁既然说?了不想在M国生活了,他只是个做舅舅的,也没法?再劝说?她回去过个三四年?。
想了想,到底没多说?什么,只道:“你自己想好了就行。既然这样?打?算了,想必也了解过现在的签证政策,该准备些什么。要是需要舅舅帮忙的,开口?就好。”
邹云雁接道:“还真是需要舅舅帮忙呢。”
邹平章疑问的眼神望向她,她继续道:“我?现在只是知道自己想留下来,至于要做什么,因为?时间还短,没来得及细细琢磨。可要是续签签证,最近怕是就要开始准备材料了,其中最重要的是要在这边找到接收我?的工作单位。”
她说?到这里,邹平章已经明白?过来,怕是需要他来出面?给她联系一个可以签订聘用?合约的单位。
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时间上就没有那么宽松了。要说?慢慢寻摸,也许能碰上,可如果还需卡着时间,他也未必就一定能办到。
把这个顾虑说?给她听,却见邹云雁并没有担心?忧愁的神色,面?上带着笃定的笑意道:“舅舅,你是忘了咱们?自己家里就有个现成的老板吗?”
邹平章疑惑地蹙眉,待把“咱们?自己家里”的人挨个想一遍,忽的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嗐,可不是吗?这政策刚刚放开啊,我?这旧思想一下子跟不上,总是把工作单位想得太严肃,哈哈哈。”
邹云书跟着他笑起来,“舅舅觉得怎么样?,这个法?子可行吧?而且正好,进哥哥事业刚起步,估计也需要人照看着,聘了我?这个不要工钱的员工,一举两得不是吗?”
邹平章笑着接道:“哪能不要工钱,要不就让他给你一纸合约就算了,你要真给他做事,少给你一个铜子儿舅舅也不能答应,哈哈哈。”
舅甥两个就这样?愉快地把这件事敲定了下来。
等方进和邹云书回来,邹平章立刻把这事儿跟他们?说?了。
方进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邹云书的脸色。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知道邹云雁常常待在他们?家里,方进也几乎不归家,每每都是晚上接了邹云书放晚自习之后,两人一起回。
除了周末,两人跟邹云雁几乎碰不上面?,碰面?的时候,他也极端避嫌,只因一直牢牢记得邹云书说?过的荒诞的梦境。
现在,他爸说?要让邹云雁去他即将要开张的店里帮忙?跟他朝夕相对?
邹云书闻言,确实愣了愣。这些日子以来,她跟邹云雁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当作对方不存在。
虽然烦透了她,可她没有立场让邹平章对他已逝的妹妹的遗孤不闻不问。
邹云雁也像是跟她达成了什么默契似的,两人就这样?还算和平地共处着。
不过以她对邹云雁的了解,她绝不会听了她的“警告”就自动退让的,跟她争,仿佛是她的宿命一般。
到底还是来了不是?
邹云书扯唇无奈笑了笑,感受到方进望过来的视线,她回视过去,看他湿漉漉仿佛在讨好的眼神,又暗自舒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一次,总不会像上一世那样?艰难了。
邹平章见两人对视着,都不说?话,这才想起邹云书对邹云雁最初的抵触,忙又解释道:“云宝啊,爸爸不是要一直这样?关照她,只是毕竟她刚从国外?回来,哪哪儿都不清楚呢,往后时间长了,等她自己站稳了脚跟,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了,只是门亲戚而已。爸爸肯定最疼的只有你……”
邹云书听着听着,眼圈渐渐红了,嘴角却挂起甜甜的笑意,“爸爸,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声音里带着娇气的抱怨,听着就是在撒娇。
邹平章拍了拍她的头发,笑着逗她:“可不是嘛,怕爸爸被人抢走,都气哭了。”
邹云书扑哧一声笑出来,撇撇嘴,一手挎起方进,一手挎起邹平章道:“我?才不怕呢。我?的爸爸,还有我?的阿进,谁都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