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山庄一案,震惊苏州府衙。
但牵扯到江湖人,即便是官府也是谨小慎微,等到王夫人被判刑收押,谭昭截获了一封王夫人的信,更准确来说,是送信的人搞错了,王夫人口中?的“段郎”并非他,只能说是阴差阳错送岔了。
谭昭并没?有?打算拆开看,真段郎就出?现?了。
段正淳一向风流倜傥,他的衣服从来纤尘不?染,身上带着熏香,像是中?原考究的读书子弟一般。不?过现?在,可能是因为赶路的原因,他头发有?些微的凌乱,连衣服上都是褶子。
“堂哥,阿萝她……”
谭昭有?些不?解:“谁是阿萝?”
段正淳:“……”
说了半天,谭昭才明白过来,王夫人原名唤作李青萝,阿萝显然……是很亲密的称呼了,所以,问题来了,他现?在能揍对方一顿吗?
段正淳退后两步,心里有?些戚戚,论武功,他其实打不?过延庆太?子的。
“喏,你的信。”谭昭将桌上的信封推过去,语气也是非常心平气和?了。
前几日一直下雨,今天终于?放晴了,谭昭就坐在庭院里,看着段正淳变脸式读信,读到最后,脸上是少之又少的凝重和?惊喜。
唔?惊喜?喜当爹啦?
“堂兄,曼陀山庄,可有?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段正淳脸上因激动,都有?些胀红。
天地良心,他真的是随便猜猜的,这看着怎么真的有?点儿像……喜当爹了呢?
“确实有?。”谭昭艰难地开口。
王夫人是个漂亮女人,当然也懂得如何让男人愧疚,特?别是像对付段正淳这样的多情男人,简直一掐一个准。谭昭这才明白,这封信不?是什么情意?绵绵求段正淳回心转意?救人的信,而?是……托孤的诀别信。
段正淳在男女问题上拎不?太?清,当然以他的身份,拎不?太?清也不?会有?人去说他,但大?是大?非,其实他是明白的,李青萝如此?做,全是咎由?自取,可临了临了,他却又开始怀念人的好起来。
“堂弟,当真不?能……”
段正淳的话还未说完,外头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他的话,谭昭见是苏轼带着一个狱卒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出?了什么事?”
“有?人来,劫走了犯人王氏。”
段正淳更加激动:“什么?谁!”
当然这个问题,是没?人回答他了,来人劫走了王夫人,没?有?惊动一个人,只给谭昭留下了一帖战书。
“战书?”
苏轼点了点头:“没?错,就写在牢狱的墙上,上述来日再战。”
谭昭想了想,在苏州能想起来给他下战书的,恐怕只有?那个劫持赵煦的绑架犯了。看来,曼陀山庄、燕子坞和?少林寺,恐怕当真有?某种联系。只是他现?在还缺少最关键的片段,无法竟整个脉络拼凑起来。
“我明白了,此?事,或早或晚,肯定会清算的。”
苏轼点了点头,段正淳却早已坐不?住了,他要?告辞离开,谭昭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将人拉住,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你的东西。”
段正淳一愣,他正是因为玉牌才又重返苏州的,却没?想到……“多谢。”
谭昭摇了摇头:“不?用。”
段正淳就此?离去,等谭昭看到阿紫在院子里啃桃花酥,才恍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不?过想想,也来不?及了,索性就先搁置。
“大?哥哥,吃!”
谭昭看着沾染口水的小酥饼,非常果断地拒绝了:“阿紫吃,哥哥不?饿。”
阿紫大?概是经历了那一场刀光血雨,前几天都有?些郁郁,不?过因为前几天他忙,阿紫只能跟着苏夫人,如今已经没?有?那么粘着谭昭了。
谭昭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养臭小子养着也就养着了,小姑娘跟着他这样的浪荡人漂泊江湖,这以后可咋整啊,万一注孤生可怎么办?
系统:宿主,你竟然有?这等自知之明?!
这破系统一天不?吐槽他是难受还是咋地,他注孤生是他的错吗?谭昭绝对不?承认,他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髻,一脸慈爱地开口:“阿紫喜欢苏姨姨吗?”
阿紫想了想,看着手中?的桃花酥,眼睛亮闪闪地点了点头:“喜欢。”吸溜。
“那以后,阿紫跟着苏姨姨一起,好不?好呀?”
阿紫立刻泫然欲泣,她人小,却聪明得很,她酥饼也不?啃了,直接用沾满油酥的手抱住了谭昭的大?腿:“大?哥哥,是不?要?阿紫了吗?”
边说还边掉金豆,甚至掉得猛了,还拿小拳拳捶谭昭的腿弯,谭昭这个手足无措呀,平生都没?体会过:“不?是不?是,你看大?哥哥,家无恒产……”
“大?哥哥你骗人!”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鬼灵精吗?
见谭昭不?说话,阿紫又抱着他的大?腿哭了起来,这哭声很快就把谈事情的苏轼和?赵煦引了过来。
“……喂,你俩这是什么看禽兽的眼神!”谭昭一脸的无奈。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赵煦一指腿部挂件阿紫,一副证据确凿的模样:“那这是什么?”
他这是百口莫辩了吗?
最后的最后,谭昭还是祭出?了逛灯市的大?杀器,才将将哄住了小女娃。不?过经此?一役,苏夫人原先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小阿紫又称为了他的小粘人精。
谭昭:……都怪我这张破嘴!我恨!
逛了一晚上的灯市,第?二日一行人就继续北上了,苏州知府出?来相送,赵煦不?好露面,便由?谭昭带着率先出?城,等到苏轼追上来,已经快出?了姑苏了。
“是在叹息这里没?有?诗人张继笔下的寒山寺吗?”
唐朝重佛,宋朝也亦是如此?,端看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地位就可堪一二了,谭昭望着静悄悄的湖面,说了这样一句话。
“没?有?,朕只是在想,朕是不?是太?偏激了?”赵煦转过头,对着赵竑的眼睛道。
四目相对,谭昭并没?有?移开,只是淡淡一笑?:“陛下何出?此?言?”
“不?过是有?些概叹罢了。”赵煦收回视线,倚在船舱里,眼睛微微眯着,“朕以前年幼时,曾经思考过皇祖母到底想要?什么,她是本朝最有?权势的女人,她想要?的应有?尽有?,连朕的婚事,都出?自她的手笔,可她到死的时候,却并不?快活。”
这故事没?头没?尾,他接不?住啊。
好在,赵煦也没?让人接:“那王氏偏激自取灭亡,你觉得上辈子的朕……”
“不?是。”谭昭斩钉截铁地给了结论,掷地有?声,完全发自肺腑。
“谢谢你的夸奖。”
“本来就不?是。”谭昭也学人倚在船舱说话,“说实话,我有?些恼怒,本以为废了她的功夫就能阻止她逃狱,却没?想到……他们这般深情厚谊,是我错算了。”
赵煦不?由?宽慰:“她这样的人,总会自取灭亡的。”
江水哗啦哗啦,两相无言,不?知过了多久,谭昭终于?开口:“西夏,您要?怎么对西夏?”
西夏啊,其实就跟顽固的毒瘤一样,甚至没?皮没?脸的,赵煦有?些恨恨,他父皇尚在时,打得西夏溃不?成军,西夏对大?宋俯首称臣,而?如今呢,父皇一去,便使劲各种魍魉手段,小人无耻至极。
“那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所以说嘛,赵煦作为皇帝,做事理政,都带着一股江湖意?气般的痛快利落,完全不?像是老谋深算、深谙制衡之道的君王。
“再过几日,便要?到汴京了,陛下准备如何回去?”
赵煦笑?了笑?:“这便要?拜托小孙孙了。”
“唔OvO?”谭昭有?种不?祥的预感,甚至他想起了曾经被赵家人莫名坑的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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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宋朝国都,这里是漕运中?心,也是政治中?心。
与其他朝代的国都不?同的是,汴京带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你走在街上,便是忙忙碌碌的人,船上,街上,馆子里,都热闹非凡。
但是赵煦明白,这股生命力何其脆弱,只要?有?些人暗处拨弄,就会将他父亲和?王公的努力,付之一炬。
上辈子,他没?有?力挽狂澜,这辈子,他绝对要?办成,否则都对不?起老天爷给他的这条命。
“我们走吧。”
谭昭点了点头,带着赵煦穿过人山人海。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与苏轼分开,作为汴京即将炙手可热的人才,苏大?胡子绝对是一登岸那就是众所瞩目啊,特?别是他在苏州羁留数日,破获了一起特?大?藏尸案之后,那更是风头无两。
京里的人,历来消息最灵通,苏轼进宫面见太?皇太?后时,就已然有?人提起此?事。
苏轼不?是个喜欢擅专的人,但此?事他只能一人背上,等他疲倦地从皇宫出?来,身上的知州官职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礼部侍郎知登州。
礼部侍郎什么概念,放现?代那就是教育部副部长啦,兼职做其他工作,可以说是一下飞升,朝中?无不?议论纷纷。
此?时此?刻,赵煦坐在汴河上的画舫里,见到了已经被架空了权力的司空王安石。
“老臣拜见陛下。”
赵煦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动情地将人扶了起来,然后转头:“小孙孙,快给王公瞧瞧,他这身子骨还行吗?”
王公:……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一日手札:红红,说实话,你把人小皇帝带画舫上去做什么→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