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惯看秋月春风(七)

那可拉倒吧,如今长安城说的好听叫天子脚下?,说的实在点,这里就是一座孤城。董卓如今确实权柄在握,他也有十万西凉大军,但远水解不了近忧,内有王允筹谋多时,外有列强虎视眈眈,这“清君侧”的美名,谁都看?着呢。

这时候跟着吕布混,那就是跟着董卓混,老板很快连带着小姨子跑的机会都没有,还玩个球啊,谭昭一脸木然地拒绝:“多谢将军美意,只是小子志不在此。”

吕布那个恨铁不成?钢啊:“功名利禄,财富美人,难道一样都不令你心?动吗?”

谭昭:“不心?动。”

他说这话时,眼睛并未有一刻的犹豫,吕布和?郭嘉都能看?到他眼中?的认真?,郭琛是当真?不在乎这些的。

看?着吕奉先?一脸的难以置信,郭嘉忽然有了一种?“我终于不是一个人”的感觉,于是他心?情诡异地又好了起来,腿肚子也不软了:“吕将军深夜至此,又如此大动干戈,究竟意欲何?为?”

吕布梗着头,根本不想同这个一脸奸诈的文士讲话,心?里还有些不死心?,又是开口:“上天与你这般才能,你难道就不想一展所?才吗!”

谭昭:“不想。”

“吕将军,请你离开。”郭嘉心?想我这小爆脾气,是听不懂人话吗?

吕布终于还是心?有不甘地离开了,不过他显然未放弃拉拢郭琛,所?以谭昭已经?盘算着近几日?就离开长安的事情了。

“咦?兄长何?故这般看?着弟弟?”

那当然是看?个新奇了,郭嘉原靠在门边,看?着郭琛一点点收拾房间,闻言忍不住气笑了:“你说呢?”

谭昭觉得自己稍微可以再抢救一下?:“兄长,我可以解释的。”

“我竟不知,我家弟弟竟还有良将之才!”郭嘉其?实蛮欣慰的,至少郭琛武功高强,日?后自保的能力是有了。只是弟弟这么?厉害,他以后还怎么?任性地不喝药啊,愁。

“……”躺平任嘲。

这么?来了一遭,郭嘉的瞌睡虫早就跑了,谭昭难得温了一壶酒,两兄弟坐在廊下?,难得“推心?置腹”了一番。

“兄长其?实不必担心?弟弟,若以后兄长想做什么?,便去做。”反正等你上曹老板的贼船还要?好几年,鬼知道他自己能不能活那么?长,考虑那许多做什么?。

郭嘉闻言,心?中?一暖:“阿琛长大了。”郭嘉心?里是有些愧疚的,他小时候尚且感受过父亲的慈爱,那时家中?尚且富贵,他幼年过得可以说很是快乐了。但弟弟不同,那时父亲过世,重担都压在母亲身?上,他为了能尽快成?丁迫自己读书,弟弟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自己跟自己玩的。

也就是近几年他才与弟弟熟悉起来,可这熟悉,其?实也就是每日?问?安问?询一两句罢了。若可以,他当然希望弟弟能快快乐乐地活着。

只可惜这世道不容人,你若不争,便什么?都没有。

“那你呢?阿琛以后,难道都要?跟着兄长不成??”郭嘉说的有些类似玩笑话,不过显然并不是。

“不行吗?”

意料之中?的回答,郭嘉其?实也挺开心?的,但他还是希望郭琛能有自己的一番事业:“行啊,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今日?吕奉先?能注意到你,他日?说不得哪位枭雄又看?上去,你难道各个都拒绝吗?”

这就是问?到点子上了,谭昭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若是藏拙,那就是藏一辈子的事情,那也未免太憋屈的,可让他接受征辟或者邀请去替人打工,这年头打工可不是后世可以磨洋工的,草菅人命的事儿他也干不出来。

说实话,他若想在这里过得爽,估计只能占山为王了。

“若他实为明?主,我自然愿意追随。”只可惜,没有。三国乃至两晋,世家的力量太大了,主导了话语权,还有实力。权力散落的后果,就是中?央集权的不够。

这时的皇帝与其?说是皇帝,不如说是一个光杆司令,手段强硬、平衡之术玩的溜还行,这稍微能力不足点,根本就压不住下?面。要?不说打天下?容易,治江山难呢。

郭嘉呷了一口酒,脸上适时露出惬意的神情:“那么?,何?为明?主?如今天下?诸侯,若定要?让你择一,你会选谁?”

这话说的,就跟去菜市场挑萝卜似的,好像你看?上哪个,就能带回家一样,谭昭一笑:“我看?得上的,人家未必看?得上我啊。”

“你我兄弟之间,但说无妨。”

所?以这种?送命题,为什么?他一定要?回答,谭昭也很无奈,但他还是克制住没有喝酒,这酒味寡淡,不喝也罢:“吕将军吧。”

“咦?”

郭嘉忍不住坐了起来,脸上难得有些惊讶:“为何??那吕奉先?,如今可还在董卓手下?办事呢。”

谭昭歪着头靠在榻上,给了一个混不吝的答案:“吕将军不拘小节,好应付。”

“……你直接说他好糊弄不就得了,也不知是谁,昨天还说人有勇有谋呢!”郭嘉差点笑劈叉了,这什么?鬼理由。

“那你方才怎么?不接受吕奉先?那厮的请求?”

谭昭如是道:“还未到时候,况且我如今不过十五,实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郭嘉一听,也觉得十分有道理,然后喝起了小酒,话题也变得轻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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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突然一下?子就冷了起来,今日?竟还下?起了雪花,荀彧带着冬衣去看?荀攸,回来后脸色有些难看?,显然他从侄子那里得来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若是从前,郭嘉定不会与弟弟分享消息,但经?过那一次夜谈,他就不这么?想了。甚至他还有些自傲,心?道他郭家男儿果然都才谋出众,与众不同。

却说如今董卓愈发残暴,动辄杀人,朝中?众人敢怒不敢言,这刺董小分队就跟韭菜似的,倒了一茬还有一茬,不过这回的小分队吸取了猪队友的教训,来头也更大。

郭嘉沾水,在桌上写下?“王”字。

多事之冬啊,谭昭一叹:“兄长,我们会否提前回去?”

郭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事情来了,你竟要?走?”

谭昭心?想你们再这样拖下?去,老子就去劫狱打包把你们都送回颍川:“那不然呢?”

“若是你,你会如何?安排?”

“……我回答了,有奖励吗?”

“正经?一点。”

谭昭团着个暖炉,觉得自己十分正经?地窝着:“董卓之所?以难杀,无所?谓是因为吕将军。若我来行此计划,便分而化之,挑起两人的矛盾,好将吕将军逼到外面这边,再之后,事情就好办许多了。兄长是不是想听这样一番话?”

“……”

成?功看?到人吃瘪,谭昭嘿嘿一笑:“不过此招定有凶险,便是成?功之后,要?论功赏,吕将军必定是头筹。可董卓死后,势力必定重新分配,若我是当今天子或者王司徒,必定不能看?着他做大,否则这与董卓第二又有何?不同。”

郭嘉颔首:“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吕奉先?未尝不懂,但他不得不做,即便他不做,也有人逼他去做。”

“所?以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

然而天道这回事,从来报应不爽。

谭昭很快在雪融后见到了吕布,此时的吕布看?上去有些蔫蔫的,跟霜打的小白菜似的,眼睛里的神采都少了两分。

也不知人什么?毛病,竟然一失意就跑来他这里喝酒。

“到了此时,我竟有些羡慕你了。”吕布并没有喝醉,他也并不容许自己喝醉。

“羡慕我什么??”

“不为局势所?动,若我死了,或许连个收尸捧骨之人都不会有。”

这话说得也着实凄凉,身?在局中?,又留恋权势,蛇之七寸被人牢牢把住:“那将军可以不做。”

吕布的虎目瞬间睁开:“你猜到了什么??”

“自然猜到将军心?中?所?想,此局,并非不可破。”

“哦,如何?破?”

“置之死地而后生。”谭昭的眼皮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思绪,说出的话,却像是刀子一样直戳吕布的心?,“恕小子直言,将军已有过一次,若再来一次,将军之信誉,必定受损。”

“你——”吕布大怒,却是话锋一转,变了说辞,“似你这般做人,忒没意思,大好男儿不建功立业,若是苟且度日?,不要?也罢!”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系统:他怎么?知道你喜欢苟且度日?的,先?知啊!

[你给老子闭嘴!]

“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时,门外有荀家家奴敲门。

“何?事?”

“郭小公子,门外有一姓贾的先?生拜访,他言与你在长汀酒舍有过一面之缘。”

姓贾?他不认识,谭昭忽然有种?十分不祥的预感:“我不认识他,你与他说找错人了。”

却是吕布一挥手,喊道:“让他进来。贤弟,人既已找上门来,便是躲避,也是无用的。”

……才几分钟啊,就贤弟了啊,吕将军你的贤弟,当真?是不太值钱啊,谭昭一脸残念,假装看?不见吕布脸上看?好戏的笑容。不过他也并未再阻止就是,这话说的也没错,指名道姓找上门,躲不是正事。

然而,他很快就后悔了。逃避可耻,但真?的真?的非常有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一日手札:口嫌体正直,红红你明明很想要→_→!

PS:关于东汉末年和三国时的兵力,我曾经看过一些分析,动辄就是几十万大军什么的,其实应该是有虚报,就像曹老板,经常吹自己多少多少大军,实际上来说……唔,真打了才知道。所以本文吹(瞎写)的可能性更大,先打个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的预防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