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狐媚子

“中毒造成的死因,果然是有蹊跷啊!”

另一位姓何的大臣唏嘘着双手拢在袖中,接嘴道:“既然今日饭食饮水之中并未查出毒物,这便不是刑部的责任,得从他接触过的人查起。”

“何大人不用拐弯抹角,你想说该负责的人应该是永锦候吧?”

“哼!证据确凿,这不是本官想是谁就是谁的问题。何况……司徒大人刚才念出的调查结果不也特意说明,易琏正是在永锦候走后,才被发现?没了?气息。”

“啊这……这不就已经确定谁是杀人凶手了?吗?”

“那可不一定,我同永锦候相交甚笃,熟悉他是怎样?的人,断不可能用下毒这样?阴损的手法害人。”新科状元如今的翰林院士不赞同的反驳。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状元郎,你看见?的未必是他的全?部。”

“可是,永锦候他有什么?理由害死易琏,何况还是这么?明目张胆,他一走人死了?,所有人不都知道是他?”翰林依旧为他的好友邱南鹏开脱。

厚厚的嘴唇上,两瞥八字胡的大臣不阴不阳地笑了?两声?:“呵呵,状元郎可能有所不知。这永锦候与易琏小公子早在好几?年前便结下梁子。在老永锦候出丧那段日子,现?任永锦候跑去寻欢作柳,还怕人认出来特意换了?身丫鬟衣服,真真笑死人。结果就在那等?下九流之地,与易琏小公子起了?争执,二人为争花魁大打出手,永锦候身份隐瞒不住,至此丢了?大脸,他怀恨在心很正常。”

八字胡大臣嘁了?一声?,接着道:“更何况,易琏小公子前不久还强行夺走了?那花魁的贞洁。永锦候虽然没打算把花魁娶回?家,但有哪个男人愿意别人碰他的东西?秋后算账,是再正常不过的理由。”

“就算这样?也……”翰林还想说什么?,却被司徒婆罗一口气打断。

“多说无益,还是将人叫过来一问便知。”

后又?转向一旁的宋矜,恭敬作揖:“宰相大人,不知道下官如此处置,是否妥当?”

宋矜正与邱知舒低头交耳,不知在说些什么?,完全?没注意到这边。

邱知舒捅了?捅宋矜的腰,她才意识到,侧了?侧头淡淡道:“本官今日只是来作个见?证,你自按照律法处置便是。”

宋矜说完不再理会,目光重?回?她身边的人,两人交流着什么?。

“谢宰相大人。”司徒婆罗擦了?把头上的汗起身,心里磨牙。想和夫人亲热,回?你的宰相府去啊,还没人打扰。何必跑大老远跑这里来,怪让人不自在的。

司徒婆罗后又?面无表情地对着立在一旁的左乱茗等?人吩咐:“立即前往永锦候府,捉拿疑犯邱南鹏。”

“属下听令。”

一行装备精良的刑部官差,出门后御马飞驰着离开。

留下的人还在边喝茶边左右唠嗑,没人去关照太傅此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调查里还说,永锦候见?易琏的时候,他俩发生过争吵,当时易琏身上还没那些伤,活蹦乱跳的。偏偏等?他走了?,人死了?。你说这事怎么?可能和他没关系对不对?”

“说的是啊,不可能无关。不过……想那易琏做的混账事,到底是咎由自取。永锦候也算做了?件好事。”

“你小声?一点,太傅还在这里,能听到。”

“咳,他老人家耳背,应当是听不到的,听不到的。”

“诸位还是慎言,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不要妄言。”

“现?在本就是咱们几?个闲聊,查案是司徒大人的事,咱们看个戏得了?。”

其实死个把人,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根本漠不关心。就算死的人再多,他们最只在乎的也只是自己的乌纱帽,除了?极个别真正关心天下苍生的。

更别提像这种?本身作恶多端,早就该受到律法的制裁被砍头的纨绔子弟。就算死得不明不白,中毒而死,也只是给朝廷少些麻烦,省了?侩子手的力气。

压根不会有人关心在意去理解他的死活,本也不该引起什么?波澜。

但问题的关键是这个纨绔子弟他有个护犊子护得失去理智的亲爷爷,当今太傅。

这小老头一把年纪,虽没啥实权,但人家德高望重?,堪称思?想上的领袖。当今圣上连同朝堂之上有一小半的中坚力量都曾是他的门生。

包括宋矜,幼时都曾在他府上听过课。

虽说这段师徒生涯异常短暂,且二者对于彼此的观感都不是那么?好,但好歹也算有过一段露水师徒情分。

所以?太傅振臂一挥,屈腰一求。无论是卖个人情,还是碍于情面方方面面的原因,今天也来了?非常多的大臣。

反正易琏死有余辜,他们也不是为了?翻罪,只是帮太傅压场,催促姓司徒的赶紧破案,给个说法,把这小老头安抚好,别再一家一家上门折腾他们,折腾他自己就行了?。

至于永锦候被牵扯进这桩案子,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若是上一任永锦候,或许还有好些人跳出来为他说话鸣不平。但这一任,年轻气盛外加办事能力不行,实权早就盘剥得丁点不剩,为人又?耿直不知变通,朝堂之上与他交好的利益团体今日又?少之甚少,除了?个初出茅庐的新科状元郎,竟无一人敢为他说话。

邱知舒听完刚才的调查结果,反应了?一阵扯着宋矜的衣袖低声?问:“如果人真是邱南鹏杀的,他会死吗?”

他死了?,绿绣怎么?办?

邱知舒双眸盈满忧虑,望着宋矜。

“你担心他?”

不知为何,宋矜问完这一句,邱知舒觉得周身气温仿佛跟着低了?好几?度。

“我只是好奇。”邱知舒摇摇头,自顾自说完松了?口气:“不对…他好歹是侯爷,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死掉吧。”

宋矜冷硬地说:“说不准会死!”

“啊?真的吗。”邱知舒一脸紧张。

同时有些疑惑,宋矜好像生气了?。

这是为什么?呢。

但是没等?她问出来,周围已经围上来一圈笑意吟吟的大臣。不仅同宋矜寒暄,也没放过邱知舒,被迫加入他们的闲聊小群体。

“宰相大人,近来身体可否安康?”

“哎呀,这位是宰相新夫人吧,久仰久仰。下官……”

……

邱南鹏从丫鬟嘴中得知绿绣是被不知来历的神秘人带走,同时得知是这位神秘人将院子里搞成这样?时候,心情是非常急切担忧的。

虽然他很着急,担心绿绣的安全?。想要立刻出门去寻找绿绣的下落,但失魂落魄深受打击的柳怡岚却让他迈不开脚步。

叫来大夫查看之后称,柳怡岚身上并无外伤,“观夫人的症状,只像是被噩梦魇住了?,神魂受到惊吓,导致遗溺等?症状。老夫开几?味宁神静气的药材,你们熬制好给夫人服下,过几?日老夫再来复诊。”

“多谢大夫。”

“永锦候客气了?。”

大夫走后,邱南鹏一寸不离,一直守在柳怡岚身侧不离左右,虽然派了?手底下人统统出去找绿绣的下落,却依旧心神不宁。

直到天色见?晚,柳怡岚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了?干净衣物喝了?药,涣散的眼眸逐渐恢复清明。邱南鹏也是在这个时候听手下来报,绿绣回?到蒹葭馆的事,重?重?松了?口气。

回?过头,便见?到原本平躺在床上的娘坐起,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得邱南鹏背后发毛:“怎么?了?,娘?现?在身体可有好一些?”

他说着上前要去探柳怡岚的额头,有没有发热的症状,却在伸到一半之时被狠狠拍落。

邱南鹏手背被拍得通红,他诧异地望去,对上柳怡岚怨毒而惶恐的一双眼睛,紧接着柳怡岚抓着不知何处摸来的一把剪刀,尖锐处正对着他:“小杂种?!不许过来!你你别以?为这副鬼样?子我就会怕你,再敢上前一步,莫怪本夫人手下不留情,将你剪个稀巴碎。”

“娘!您这是做什么?,快把剪刀放下,别伤着你自己。”邱南鹏惊呆了?,他猜想娘可能受了?什么?打击,万万没想到是这般的严重?,癔症大到连人都分不清,“我是您的儿子,我是南鹏啊娘。”

“……南鹏?”柳怡岚披头散发怔怔重?复了?一句,才像是猛地醒过神来,丢掉剪刀。喉咙里咕噜噜发出一声?哀嚎,泪眼朦胧双手展开:“我的儿!”

邱南鹏连忙凑上去抱住她,顺手把剪刀丢到远处。心头决定一会儿得安排丫鬟们以?后不能再在娘房中放置这些危险的东西。

“娘不用担心,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邱南鹏抱着她安抚了?一会儿,待她平静下来忽然问了?句:“娘,您今日派人将绿绣请来为何不告诉我?”

柳怡岚颤抖的身体突然停住了?,推开邱南鹏,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直直地审视着他,像是某种?高高在上的审判。

邱南鹏毫无察觉,继续说:“绿绣她虽然身在蒹葭馆,却是个世间难得一见?的好姑娘。孩儿与她并不是您所想象的那个样?子,您不要误会,更不要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

“哦,我想象的是什么?样?子,你们又?是什么?样?子?”柳怡岚浮肿的眼皮像两个灯泡,眯着眼问。

“娘想得恐怕是绿绣勾引的孩儿,孩儿为美色所惑不务正业。但事实并非如此,孩儿并非贪恋美色之徒,绿绣也绝非心术不正之人。我与绿绣之相处,如高山流水,清清白白,并无任何逾矩之处。若要说,也只是孩儿单方面倾慕绿绣姑娘,纠缠不休。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邱南鹏拿出回?府之前便想好的说辞,一股脑全?部捅了?出来。

柳怡岚听完冷笑三声?,接着放声?大笑,笑完满眼讥讽地瞪着邱南鹏。

“你倒是宝贝的很,她却不肯替你守身如玉。和太傅那老匹夫的完蛋孙子搅和到一起,谁知道多早就勾搭上了?,亏得你巴巴地跟在后头,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就相信了?她是被迫的,还费劲功夫送她的奸夫进牢狱。”

“这等?狐媚子,也只有你当成个宝贝不肯亵渎,却不知她本.性.淫.乱,四处勾搭,倒和当初落霜轩那小杂种?不遑多让。把你兄妹二人迷得方向都不知道,真是祖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娘,不是这样?…她不是…您听我说。”邱南鹏急急忙忙还想解释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慌慌张张的通报。

“禀告侯爷,夫人。刑部来人,说奉宰相与刑部尚书?之命,请侯爷去一趟刑部,配合调查!”

听完通报,邱南鹏与柳怡岚二人同时怔了?怔,相视一眼接着望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