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矜车马队抵达宫门,仆从?接应下?马。已有数人在?台下?面容凝重,翘首以盼。
“宰相大人!”
“宋大人!”
此时得?见宋矜,一个个都像找到主心骨,围拥上来见过礼后,腰杆挺起来。自动自发随着宋矜,入九重宫门。
宋矜在?众人的簇拥中面无表情着踏上最后一层汉白玉石阶梯。前头的灵霄正殿吱呀一声,金龙大门为她敞开?,对面是一把奢靡霸气鎏金龙椅。
若不是这龙椅上还坐着个人,真叫人觉得?那位置是给宋矜备下?的。即使龙椅那位眼底青黑,焉了吧唧。可他?依旧是大褚国名正言顺的君主,还是宋矜一手扶持送他?封冕。
随宋矜身后的大臣们,有人偷眼瞟了上位之人一眼便暗自叹了口?气。
常听人言一国之君代表国家的气运,若真是如此,现今龙椅那位,怕是万万不能叫大褚国的子民瞧见的。保不齐有那么一些人看不见希望,转头扯竿子自立为王,那就?麻烦了。
皇帝反应慢悠悠的抬头,紫红的一张脸跟茄子精附体?似的。迷蒙的视线对焦了好一阵才呵然?一笑?:“宋爱卿,你终于回来啦!”
“微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矜单膝下?跪施了一礼,背脊弯得?弧度却是微乎其微,落在?外人眼中……这个人就?连行?礼也是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模样。
但?谁都只敢在?心里想想,谁都没胆子挑她的不是。
皇帝早已习惯,挥了挥手:“快快请起,别在?意这些虚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朝堂之事,你赶紧着手处理,寡人也是时候该歇歇了。”
“臣遵旨。”宋矜稍一拱手,又道:“陛下?保重龙体?。”
皇帝说着由人搀扶起来,就?准备从?后头离开?,恰在?这时,旁边一白胡子老头咳嗽一声,皇帝立刻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道:“宋爱卿,寡人还有一事要问问你。”
“陛下?请讲。”
“寡人日前送去的书信,你可曾收到?”
“回皇上的话,臣不知。”宋矜眉尾一动,很有些讶异的无辜,“是什么样的书信?”
“寡人…寡人早在?一月前俢书,命你早日回京。”皇帝拧了拧眉,“你当真没有收到?”
“臣确实没有收到陛下?任何手信或懿旨。”宋矜坚定?地摇头。
皇帝纳闷,迟疑片刻转头去看身边白胡子老头,那人发须虽白,却精神利索,一个箭步冲将上来,矛头直对宋矜:“你说没有收到就?没有收到吗,分明是抗旨不遵还要狡辩,难不成是陛下?冤枉你不成?”
一言出,场面顿时剑拔虏张。宋矜还没待开?口?,她的拥护者?已迫不及待跳出来为她出声。
“南孝王严重了,宰相大人远在?京外,路途遥远,很可能是送信的差使中途出了岔子,没把信送到而已。”另一大臣站出来说。
“是啊,宰相大人一片丹心,我等看在?眼中,又岂是那等抗旨不遵之人?随随便便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南孝王不知是何居心。”
“依老臣看,不如将送信传话相干人等关起来,好生惩戒一番,长长教训,再不要犯此等同样的错误。”
南孝王冷哼一声,疾声厉色:“尔等你一言我一语,不都是为了给宋矜开?脱吗?一丘之貉,只知道结党营私,大褚国迟早毁在?你们这群人手中。”
“南孝王慎言!吾等只不过讲句公道话,公道自在?人心,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左右。若你再含血喷人,莫怪老夫今日同你理论到底。”
宋矜都不稀得?开?口?,只一个眼神瞥将过去,便给人一种高高俯视令人不能喘息的压迫感?。群臣目光一同逼视过去,顶上那位也缄默不语。
南孝王额角一滴冷汗滴下?,竟是不敢再吭声。
最后皇帝开?口?,不痛不痒的说了宋矜两句,便将此事一笔揭过,后续让那些传信的人领了几板子了事。
这让南孝王愈发心有不满,却只能默默憋屈着内伤。
……
宋矜本来因为宫里的事情眉头隐约阴郁烦躁,却在?踏入家门那一刻,尽数卸下?。
立在?鼎旁,被暖融融橘光包裹的邱知舒,听到动静眉眼刹那绽放。提起裙摆飞奔着过来。
宋矜眉眼舒展,伸出双手接着扑过来的人,刹那好似盛开?万千朵鲜花。
邱知舒眼眶还泛着粉,依偎在?宋矜身上,乖巧如娇养着的金丝雀一般,甜软着嗓音:“宋矜,你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宋矜垂眸,轻松按住莫名躁动在?她身上的怀中人,笑?问。
“一直在?这等我?”
邱知舒点了点头,声音闷闷,紧紧揪着宋矜衣服。
“宋矜啊……”
“嗯。”
宋矜唇角微勾,烦心的事先丢一边。好心情地揽着邱知舒往里走。把玩着她鸦青似的头发,鼻腔哼出个单音节。
“宋矜。”
“怎么了。”
宋矜感?觉她有点不同寻常,想推开?她看看表情。但?邱知舒用了很大力气,抱紧宋矜像是恨不得?融进她的身体?,分开?不得?。
“宋矜。”邱知舒也不知道自己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做什么,她只是心里很难受,又很开?心,像是有毛病。
她只是……不想让宋矜伤心,别再有难过的时候。所?以她这次一定?,绝对:“我会小心谨慎,活得?好好的,比谁都要长命。”
“那是当然?。”宋矜莞尔。
话音落,远处传来石杵敲钟的鸣声,一连三下?,又缓又长。
“用膳时辰到了,咱们过去吧。”宋矜抬步正要走,忽而一声呼唤叫住她。
白轩快走两步,拱手道:“主子,太傅门外求见。”
邱知舒从?宋矜胳膊底下?冒出去半个头,“他?来做什么?”一只手还紧抓着宋矜不放。
“大约是为了他?家那纨绔成性的独苗孙子,找上门来。”白轩看她一眼,倒是没有避讳,直接说:“想求主子替他?说说话,救他?一命。”
太傅的独苗孙子。
邱知舒心中喃喃低语,眨巴着眼问:“他?犯什么事儿了?”
白轩:“强抢民女,过失杀人。”
邱知舒啊了一声,立刻对上了。脑海中出现个形象,不过是被揍得?挺惨,猪头一样满地打滚哀嚎的形象,都忘记原本长啥样。
当初在?蒹葭馆初遇这位大孙子,是她和邱灵霄与邱南鹏等人在?房中听琴的时候。邱南鹏好像还和弹琴那位姑娘有一腿似的,两人偶然?对碰目光,那叫一个柔情绵绵,暗送秋波。
是个人都知道猫吃鱼,狗吃肉,小年轻处对象时候最忌讳人打扰,那真是要玩命的。
就?在?气氛正好的时候,那太傅家的大孙子偏就?这么没眼力见,在?外头嚷嚷,管你是不是正在?接客,他?今天就?要听美娥弹琴。四五个打手闯进来,惊得?姑娘心爱的琴弦断了两根。不光如此就?算了,他?还口?花花调戏邱灵霄,邱南鹏出头,反被嘲讽形似母夜叉。
好家伙,邱南鹏再忍头上都该绿了,当场冲冠一怒就?把太傅那大孙子收拾的跟条狗一样。
邱知舒以为吃过一次教训,那大孙子总该有所?收敛的。谁知……现在?看来,他?反而变本加厉,不光强抢民女,还杀人了。
厉害不死他?!
“宋矜,这事咱不管啊。”邱知舒回头,哄宝宝似的语气,又义愤填膺的说:“他?都杀人了,简直无法?无天,目无法?纪,必须受到严厉的惩罚,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可是太傅他?又说……”白轩张口?欲言,却被打断。
邱知舒好看的眉头拧成绳子:“他?又说什么了,事到如今还想为他?孙子开?脱吗?关系户要不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怎么不去找别人,找到咱们家来,还不是因为宋矜分量重,地位高。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谨言慎行?,不能行?差就?错,落人口?实。岂能因为他?三言两语,就?放任杀人犯逍遥法?外。宋矜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后冲宋矜眨了眨眼。
宋矜淡淡笑?,“对。”
邱知舒像是得?到小红花的小学生,腰板都直了。
但?白轩接着说:“可太傅说他?是冤枉的,来找大人是为求情没错,但?只是希望大人开?口?,将此案件从?审慎司移交刑部审查。他?只信得?过刑部,还说如果是那位大人,定?能查出事件原本真相,不会出现冤假错案。”
邱知舒揪着宋矜衣襟的手松了松,出乎意料:“什么,他?只为了这事啊,不是来求宋矜把人放了?”
白轩摇头,“被关进审慎司的人,即使主子想将人直接放出来也是不合规矩的。他?知道这一点,所?以只希望做最大的争取,求一线生机。”
说到这白轩叹了口?气,继续:“毕竟,太傅易家,就?那一根独苗。儿子又英年早逝,向来以品性高洁贞烈的易太傅,却教出这样的…,一把年纪还要四处求人,真真叫人……”
他?的两次停顿,即使没说出口?,也叫人明白他?想表达的什么。
“就?算挪交刑部,也不代表他?就?能脱罪。假如他?当真杀了人,反倒因为在?刑部查的,脑袋会更早的搬家。”
宋矜顿了一下?,对白轩道,“你去回太傅,若他?做好接受一切结果的准备,我可以帮他?完成他?想要的。”
“是。”白轩神色一禀,“属下?告退。”
等人走了,邱知舒直走到厅堂之时才开?口?问:“那个刑部的谁,当真这么厉害,断案如神?”
宋矜侧头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对这产生了兴趣?”
“我只是好奇,是怎么断案的。”邱知舒歪着脑袋想。没有监控的古代刑侦技术究竟有多厉害。
宋矜轻描淡写的说:“下?次带你去刑部,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是个好主意。”邱知舒眼前一亮,“那可说好了,你下?次一定?要带我去看看。”
“嗯,说好了。”宋矜按了按邱知舒的后脖颈,两人拐进了厅堂:“先去吃饭吧。”
先到此处的宋宓娘腾得?一声站起来,看到下?午被她在?祠堂打击到泪眼涟涟,涕泗横流的人,此时喜笑?颜开?,亲亲热热挽着宋矜进来的模样,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她,她怎么能在?知道了那种事之后,还一副毫无芥蒂,爱惨宋矜的姿态。
她到底,有没有廉耻之心?!
贱不贱啊!
“宓娘妹妹先到了啊,别客气别客气,快坐。”邱知舒热情洋溢的打招呼,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招呼众人,“来,大家别干站着,快坐啊。”
宋宓娘很是难以理解她的大度,难道只是因为有宋矜在?,她就?什么都无所?谓吗。
无论是被当做棋子,亦或别人的影子。
宋宓娘沉沉的视线望着邱知舒,她的脑袋一定?坏掉了。
剩下?被邱知舒招呼着的宋氏各脉相干人等皆是面露尴尬,很想质问她是何人,有什么资格招呼她们。但?宋矜就?站在?她旁边,一副默认为她撑腰的站姿,便足以应付所?有人心中的不满。一个个态度都挺友好的点头,互相谦让。
“宋矜,你想坐哪?”邱知舒招呼着,回头问。
宋矜左右看了看,厅堂里四寂无声。她走到最近的一个位置,随便坐下?。
邱知舒立刻跟上去,坐她旁边。
其余人这才一一寻了位置坐下?,以往尊卑上下?的等级一夕之间,倾覆殆尽。众人却找不到真正的元凶,是那邱姓没规矩的野丫头吗?好像也不能算,是宋矜先坐到最末等位置去,他?们才纷纷不敢往主位坐,只有反应慢的一些人,才只能战战兢兢坐到平常根本不敢想的位置去。
不过,自今日后,宋矜对带回家的小美人百依百顺的名声和传言算是慢慢传出去了。一时之间,羡慕嫉妒者?皆有之,众说纷纭。
因为晚膳时吃的有点多,宋矜用膳完又去书房潜心研究去了,没人可以骚.扰,邱知舒坐不住,便闲的没事在?府中溜达,消消食。
又因为好些时日没用过这身功夫,拳脚都有些痒痒。想动动身子骨,邱知舒屏气凝神,轻而易举避过宰相府暗桩,夜鸟一般自由自在?,身形如风,飞檐走壁。
快到祠堂方向,突然?间看到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邱知舒心中好奇,于是降落下?来,躲在?圆形拱门后偷偷看去。
看了一阵,邱知舒既惊讶又无语的现身,走过去:“芙蓉——”
“啊啊啊!”谁知道只是叫了一声,芙蓉便鬼叫一声,三魂去了七魄。
芙蓉惊魂甫定?地望着来人,“啊原来是你,吓死我了。”
“你才是,吓我一跳。”邱知舒拍着小胸脯,被那声鬼叫吓得?心跳加速,现在?还没缓过来,又因为芙蓉这诡异的举止,没好气问:“大半夜的,你搁这做什么呢?好端端的饭菜,为什么要倒掉,还埋起来?”
见芙蓉不吭声,邱知舒不理解,继续说,“你能和我说说这是为什么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费粮食可耻,芙蓉你明白吗。”
“你先站起来,好好回答我的话。”邱知舒把人从?地上拉起来,鼓励的眼神,“无论你的回答是什么,我保证不告诉其他?人,也不会罚你。”
芙蓉这才吞吞吐吐的道来:“奴婢不是浪费,奴婢是在?祭祀。听说把想送的东西?在?某人灵位附近埋起来或烧掉,然?后心中默念她的名字。她在?地底下?就?能收到。
昨晚梦里,奴婢的前主子,舒小姐一直喊饿,饿得?把自己手都啃的没肉了,还一直哭,哭着奴婢早上起来头一直疼,只好用这个办法?,希望她在?底下?能吃饱一点,别在?吃自己的手了。”
邱知舒:……
芙蓉宝贝,虽然?你这样我很感?动。但?我在?你眼里是什么形象,饿死鬼投胎吗,梦里连自己都吃,会不会惊悚了点。
还有,其实烧纸钱比埋吃的不更快捷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的一章,大家久等了。
土下座道歉。
小声说一句,要不然小可爱们等完结了再回来看吧,我自己都觉得这更新挤牙膏一样,越到后面越难受。辛苦一直追更的小可爱们,对不起你们,这一章也没有粗.长。感谢在2021-04-2823:07:57~2021-05-1000:0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麻糬兒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47202648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湘12瓶;麻糬兒10瓶;戴好兔子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