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小翕？”
姜梨看俞声翕的神情似是有些震惊。
“和您长得很像，很漂亮。”俞声翕将手机递还给姜梨。
母女，当然长得像了。
不过姜梨难道不知道她女儿现在在盛誉？
姜梨有些迫切，“她已经回国了，要不……我最近安排你们见面？相处一下？”
看来是真不知道。毕竟她们现在可是天天见面。
“阿姨，您不用骗我。”
“嗯？”姜梨不明白俞声翕何出此言。
俞声翕用叉子轻轻划开了刚端上来的仿真苹果，汁液流到小盘里，露出了多层次的蛋糕内陷。该从哪里开始吃比较好呢？
“您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吧？”
姜梨愣了愣，她真的不知道。也就上个月邱璃回国的时候给她打通了电话，之后再也不接了。
问小晨，她又和邱璃一伙儿的，这次坚决什么也不说，只说她现在找了份室内设计师的实习工作，一切都好，让她不用担心。
要不然她准会以为女儿失踪了。
但是让李霜挨个公司去排查，查到现在，A市几乎所有设计公司都没有听说有这号人。
姜梨本来要辩驳一下自己是她妈妈怎会不知道，再一想：“小翕，听你的意思，好像你知道？”
“嗯，我知道。但告诉您有两个前提，一是您现在不能让她知道我是她的联姻对象，二是真到了那一天，您不能逼我们在一起。”
“我当然不会逼你们在一起，只是……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
小翕这孩子，因为长一辈口头上的约定等了小璃那么多年，自己又怎好再要求她什么。
“我的个人原因。”
现在让邱璃知道，估计她会被吓到辞职吧，那得少了多少乐子。
“看你的样子，是对我们家小璃还有点兴趣咯？”
“算不上兴趣。”
对她有兴趣？才不是。
顶多只是觉得她在身边不讨厌而已。
就像是一只不爱吃肉的狐狸，看见有只兔子在眼前蹦蹦跳跳，也不算碍眼。
姜梨眼睛一眨，“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呀，我是真不懂了，好，阿姨答应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她在盛誉。”
姜梨哽了一下，捂住了胸口。
真是气着了。
在外面，盛誉和冠艺表面上仍然是死对头，邱璃这个小兔崽子刚回国，不可能知道两家已经私下化干戈为玉帛，她去盛誉，无非就是让自己找不到，干预不了。
就算是自己知道了，也只能和现在一样，气个半死。
“阿姨，您不用担心，她在盛誉这些天挺好的，看在您的面子上，之后我也会多照顾她。”
把姜梨气成这样，俞声翕有些后悔从这个点切入了。邱璃和她妈妈关系是真不好啊。
不过总有一天也是都要知道的，不如把话都说开了。
“那就好，那就好。照顾到是不用，她啊，当年一声不吭地就出国去了，学费靠奖学金，别的自己挣，我给她转钱她是不会要的，我只能打给她朋友，以她朋友的名义给她。这些年她苦没少吃，但什么都能自己干，本事大着呢哈哈。”
姜梨语气中带着骄傲，笑得却有些苦涩。
俞声翕听得心酸。
相似的，是孤身打拼，被现实踩了一脚又一脚才站到可以喘息的地方，吃够了苦头；不同的，是邱璃还有一个在看不见的地方爱她的妈妈，自己已经没有了。
“阿姨，您和她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这么爱她的人，却连她人在哪儿都没办法知道。
姜梨叹了口气，又举起了酒杯摇晃。
“之前我们家那些事儿，不用我说，你多少也知道，小璃她那会儿又还小，有些事情她不能理解，现在大了，我即便再说，她也不听了。”
“您信得过我的话，可以和我讲讲，兴许我能帮上忙，误会总是需要解开的。”
说完俞声翕就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干嘛操心人家家里的事情。
她今天不是来赶紧应付完就走的吗？
可阿姨现在看起来又好难过。
姜梨将白兰地一饮而尽，好像不愿意解封的回忆全都藏在那摇曳着的漩涡深处了。
“她十五岁那年，亲眼目睹她爸出轨，她爸带着情人跑出去，才有了后来新闻报道的那些事。”
俞声翕手十指相扣放在桌上，静静地听着。
“其实她爸出轨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但至少他工作勤恳，偶尔回家也还是装得像模像样。我想，如果生活上的事不用我操心，我就可以陪着小璃了。”
“阿……”
“总是要有个人陪着她长大的。”
俞声翕再一次沉默了。
“那段时间，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冠艺那么大个集团，何去何从？商讨之后，二老决定先让我掌权，等小璃长大后再慢慢接手过去。可等我把一切都处理妥当，终于可以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已经离我很遥远了。”
“我想邱璃现在要是知道了会理解您的，您应该和她沟通一下。”
“她才不听呢，别说沟通了，电话都不接我的。唉，也没差几岁，你可比她懂事多了。”
俞声翕低下了头。
她懂事？那是因为再没有人会永远张开怀抱，让她任性而为了。
“嘿，说起来也奇怪，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她肯定会喜欢你的。当然刚刚我们也说好了，你如果不喜欢她，咱们不强求。”
“可到底什么才算是喜欢？”
俞声翕感到有些局促。也是快奔三的人了，在自己的领域她已成为权威人物，对这样的问题却一无所知。
年纪轻轻的时候竟然什么人也没倾慕过。
心动的保质期是不是就那么几年？过了之后再有，也都是发霉的臆想了。
到这个岁数了是不是就该直接去结婚了？
“每个人的喜欢不一样，小翕，但如果你真的喜欢上谁了，你就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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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姜梨吃完饭，俞声翕开着车去了工地。每完成一个大的节点，要进行下一个之前她都会过去和李泽再确定一下。
水电路已经改造好了，地砖该铺的地方也铺了，今天差不多是在弄墙面了。
她下了车，走进黑夜。
隐心亭没有大开的正门，只有从侧边单开的一扇门，含蓄而隐蔽，好像不愿人知晓。
门的长宽大小也就能容一个人正好走进去，两个人要同时进去，除非紧紧抱在一起，因此装修队搬材料的时候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俞声翕推了门，还是李泽先看见了她，刚要和她打招呼，她伸了食指点于唇做了噤声的手势。
远远的，有个人蹲在地上刮着腻子，扎着高高的马尾，水洗蓝的连体牛仔衣上到处都是灰。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她的长发晃呀晃，飘荡在新房。
在所有装修师傅的屏息注视下，俞声翕走到了那人旁边背后。
邱璃想不起来后面的歌词了，啦啦啦地哼着旋律，哼了一会儿又开始唱别的。
俞声翕听了良久，才道：“挺开心啊。”
“哇啊啊……”
邱璃转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清来人后心里咚咚两下：我靠，一下午没见，她怎么又变漂亮了。
“总……总监，您怎么来了……”
“我专程来听你的演唱会。”
俞声翕的玩笑开得一本正经。
邱璃咽了咽口水：她听到了，要了老命了。
李泽捂住了脸，他倒是怜香惜玉，之前的地板啥的一律没让邱璃参与，先不说能不能做得好，哪有女孩儿来干这个的？她能为了学习每天在工地待到收工已经很不错了。
但今天邱璃一直央求他，他实在是受不了小姑娘叽叽喳喳的没完，心想也就是再修补修补了，索性就让她去了，肯定就是想玩玩儿嘛。
结果谁知道她一刮刮了一晚上。
小俞今儿也没说她要来啊？
众人讶异之际，俞声翕竟然拿过邱璃手中的钢片刮板，也蹲了下来。
最吃惊的还是邱璃。
看看她们总监，这左右交错着批刮完，墙面上丁点儿浮腻子和刮痕都没有。
“会了吗？”
邱璃木木的点点头。
师傅们的头嗡嗡地响。
先前就一个凑热闹也就算了，现在他们竟然看着两个美女在那儿蹲着干他们的活儿，干得完全不比他们差。
这个年头内卷得设计部都要抢工程部的活儿了？
收工后，俞声翕跟李泽了解了进度，让邱璃上车跟她往回走。邱璃推辞说自己身上太脏了，怕蹭到她车上，而且也不一定顺路，要去坐轻轨，结果……
“行，那一起吧。”
疯了吧？俞声翕要和她一起挤轻轨？车呢？这么大一跑车今晚扔这儿？
“总……总监，不合适吧？”
“怎么，我没资格坐轻轨？”
“没有没有！您要没问题的话咱们走吧，但这儿离地铁站走过去的话还得十多分钟，要不电动车？”
“可以。”
邱璃几步跑开，扫了辆电动车，回头看，俞声翕还站在原地，毫无动作。
这又是什么意思？！！要和她骑一辆吗？！！
“总……总监，我载您？”邱璃骑着车倒回去。
俞声翕上下打量了一下邱璃，不语，侧身在后座坐下。
“那您坐好啦，我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