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宿沉默片刻,轻声道:“所以才说你?胆大包天啊。”
他?双手?抱怀,微微偏头,嘴角邪气地上扬,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玩味的笑?意:“我现在倒真的对你?有点兴趣了。”
邵斐:“……麻烦不要说这种含义奇怪的话。”
关键是还顶着一张油腻颓唐的中年大叔脸。
齐宿:“……”
他?脸色一僵,双手?不自然地放开,黑着脸说:“我只是好奇你?能走多远而已?!”
“哦。”邵斐说。
他?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轻描淡写道:“不劳费心。还有什么事?,你?赶紧都说了吧,我忙着呢。”
齐宿:“……”
邵斐扬眉:“难道说,你?借用邢钱的身体进入这个副本,就是为了放几?句狠话,告诉我我在玩火?”
他?每说一句,齐宿的脸色就黑上一分?,配上“邢钱”被火光映得?锃光瓦亮的脑门?,和夜风中飘扬的几?根毛发,邵斐看在眼?里,顿时感觉一阵好笑?。
但即使?他?这么挑拨,齐宿也没有发怒。他?只是侧过头,向甄雯雯的方向看了一眼?。
女生落后半截楼梯,还倚在栏杆上捂着嘴气喘吁吁,见状勉强直起身子,明眸雪亮,盈盈笑?道:“需要我做什么?”
齐宿没说话,抬起右手?遥遥一指,甄雯雯额角顿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晃得?她一阵眩晕。
与此?同时,大片银光从齐宿周身蔓延,在半空中铺开水银般夺目的屏障,将整个走廊封锁其?中。
邵斐马上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被封锁的走廊就像是曾经APP副本中的虚空,所有的光和热在刹那间消失殆尽,时间和空间同时凝固,明明能看到周边环境,却感受不到一切事?物。
“我锁住了这一带的时间流逝。”齐宿说,“但还是抓紧点,我也很忙的。”
邵斐心中警惕,神色略显凝重道:“你?要做什么?”
“还看不出?来吗,送福利送温暖啊!”
齐宿没好气道:“以德报怨,也就我有这胸怀了。”
邵斐:“……”
他?越发戒备,心想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你?看好,我只解释一遍。”
齐宿的嗓音陡然变得?严肃郑重。他?探出?手?,向虚空一抓,便从空无一物的地方抽出?几?根金线。那些金线像是蚯蚓般慌乱地扭动着,却被一层银色薄膜从外封住,无法逃脱。
明月悬空,月光当头洒下,却无法穿透银色屏障。
邵斐紧紧盯着齐宿的眼?睛,听得?他?淡淡道:“所谓权限,也不过是一种更高级的表达形式。就像是一种新的语言,如果能破译、掌握它的运行规律,就能够进行编纂和修改。”
随着他?清亮的嗓音,金线在他?掌心从尾端开始崩裂,被银光碾成极细碎的粉末。
粉末又被分?割,拆解,最终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字符。
邵斐顿时瞪大双眼?!
他?目光近乎贪婪地注视在那串字符上,思维开动到了极致,如果人的大脑是一台电脑,他?此?刻的CPU一定是快要冒烟的状态。
机会太?难得?了!
他?心脏难以抑制地砰砰直跳,耳边嗡鸣作响,几?乎能听到血液在身体中沸腾贲张的咆哮声——一直苦恼、绞尽脑汁也看不破分?毫的东西,如今赤果果摆在面前,只要理解这些,再触类旁通,他?甚至有信心在未来跟金眸一较高下!
不,冷静!
邵斐狠狠一口咬在自己舌尖,口中顿时弥漫开一股血腥味。
疼痛让他?的大脑恢复了些许理智,他?勉强挤出?一个客气的微笑?,说:“为什么教给我这个?”
这难道不该是主神最大的秘密吗?
“总不可?能是看我顺眼?吧。”
齐宿眼?神顿时变得?古怪,他?莫名其?妙地打量了邵斐一会儿,又偏过头,朝校门?的方向眺望片刻。
他?倚着栏杆,漫不经心道:“随便教教呗。你?要是真有那份能耐,我当然乐意给1号添点堵;你?要是烂泥扶不上墙,死就死了,我也不在乎。”
邵斐轻笑?一声,说:“你?就不怕养虎为患?”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齐宿嗤笑?一声,眼?神轻蔑道,“别以为学了这点东西就可?以硬刚主神,你?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类。”
“就像人带猴子做实验,教它使?用工具,难道还真怕它们揭竿而起?”
齐宿说:“你?以为在我眼?里,你?比猴子好到哪儿去?又不能杂耍,又不会作揖——你?还不如猴子呢。”
邵斐不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眼?神却越发深邃。
“对了。”
齐宿像是突然才想起来,捏了捏手?中金钱,嘴角上扬,笑?得?很是不怀好意。
“被我拆了这几?条规则线,之后这副本恐怕要崩。你?不妨早点提醒你?那几?位朋友,尽快登出?。”
“至于你?嘛……”
“从崩溃的副本返回游戏中枢可?不太?容易。”他?将手?中金钱高高举起,眼?中银光寒意刺骨,语气嘲讽又淡漠,“如果在那之前,你?依旧不能理解这串规则线的运行逻辑,就死在这儿好了。”
邵斐:“……”
这个混蛋铁定是故意的!
……
另一边,与邵斐作别后,纪晨朝着二号教学楼一路狂奔。
他?不知道有妹子竭尽全力挖他?墙角,也不知道邵斐与齐宿在做危险又邪恶的py交易,所以还可?以一边奔跑,一边镇定自若地开着耳机,听庄娉婷在那边描述情况。
由于那一串爆炸声,一号楼吸引了更多目光,但此?刻离得?近了,纪晨才陡然发觉,二号楼的情况其?实比一号楼还要糟糕。
他?挤进围观的人群,与几?个刚从楼内跑出?来的学生擦肩而过,突然心中一愣,后知后觉地感觉刚刚过去的那个女生有些面熟。
有点像……郑悦。
纪晨回头瞄了一眼?,后面是黑压压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跑过去的人钻进人群,就像是水滴汇入洋流,早就找不到了。
来不及细查,他?回过头继续猛冲。
有人顺着走廊泼了大片的油,气味没有汽油那么浓,倒像是做菜用的植物油,但烧起来气势丝毫不弱,火舌蹿起足有一米高,蛇一般蜿蜒前行,嘶嘶地吐着信子。
纵火的人不知抱着什么心思,无人的教室烧得?最厉害,上下楼连通的楼梯反而没有泼油。可?能他?并不想伤人,只是打算烧毁些什么——也许是罪证?
但将小婷和披萨锁起来的人又是谁?
脑袋飞快运转,纪晨脚下也毫不含糊,一路顺利地找到了机房。火苗已?经顺着墙壁蔓延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蒸汽与烧焦的糊味,隔着一扇大门?,庄娉婷在里面激动地嗷嗷直叫。
纪晨探手?去抓那拉栓,突然“嘶”地低吼一声,又下意识将手?缩回来——金属拉栓烫得?厉害,只接触片刻,指腹已?经是一片红肿。
他?顾不得?自己烫伤的手?指,赶忙脱下外套垫在手?上,又试图去掰那插销。
拽不动。
金属的插销受热膨胀,将孔洞堵了个严严实实。
“艹他?大爷的!”纪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哪个奸商做的狗屁玩意儿,这么粗制劣造?”
门?内的庄娉婷和披萨对自身处境一无所知。
他?们眼?巴巴地盯着门?,纪晨模糊的咒骂声从门?缝中传来,听的庄娉婷一阵心惊肉跳,忍不住喊道:“老大?”
“没事?!马上就好!”
纪晨仰着脖子吼了一声,他?迅速扫视四周,视线落在墙角的室内消防栓上。
他?按下门?上弹簧锁,一把拉开箱门?,本想掏灭火器砸门?。
但视线扫过角落里一样东西时,纪晨的眼?睛顿时亮了。
他?拽出?那把消防斧。
周身热浪越发浓郁,纪晨迅速搓了搓手?,高举消防斧,喊道:“小婷,披萨,你?们离远点!”
言罢,他?狠狠一斧劈向插销!
沉重的闷响在长廊上远远传开,回音厚重如黄钟大吕,屋内两人只觉得?心都揪起了一截,那一串串劈砍声仿佛巨锤敲打在他?们心上。
终于,木门?被纪晨劈出?一条裂纹,年代久远的插销也终于脱落,“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庄娉婷激动地喊道:“老大,我们爱你?!”
“滚你?丫的。”纪晨没好气道,“老子有主了。”
他?随手?将斧子丢在一边,拽起衣角擦了擦满脸汗水。
庄娉婷:“……”
她从纪晨前半句中解读出?不加掩饰的嫌弃,又敏锐地从后半句中察觉到一丝丝得?意的炫耀,激动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愤愤地想,脱单了不起啊?
纪晨还在外面喊:“还愣着干什么,快出?来!你?俩是打算做鸳鸯火锅吗?”
“来了来了!”庄娉婷隔着大门?丢了个白眼?,拉着披萨急冲冲往外跑。
火苗已?经有楼梯扶手?向下卷的趋势,三人捂着口鼻,猫着腰一路冲刺,好歹是赶在大火封楼之前逃了出?去。
总算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三人一时半会儿都有些四肢瘫软。他?们找了个角落,也不嫌脏,就这么席地而坐,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交换信息。
纪晨:“番茄呢?”
披萨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庄娉婷回忆了一下,说:“他?去男生宿舍楼了。”
纪晨眉头逐渐拧紧:“不对,这边这么大动静,你?又在耳机里求救,他?早该过来了。该不会他?也……”
庄娉婷毫无形象地岔着腿倚着墙皮,浓烟给她画了幅黑灰交错的烟熏妆,大波浪发也燎着不少?,随风散开一股难闻的焦味。
她摇摇头,无所谓地说:“他?应该只是关闭了联络频道……”
纪晨顿时瞪眼?,气势一震,怒道:“关频道?谁给他?的胆子?”
庄娉婷:“……”
还不是为了创造一个安静的环境,方便老大你?钓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