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冲着他

鸨母的声音惊得红湘立刻从外厅塌子上弹下床,解青时也手忙脚乱把书本和桌上的东西都收捡好。

红湘随即快步走回内房门口,拎过一侧桌子上放的小酒壶倒出一点抹在脖子和手侧,扭过头又看了一眼解青时,见他已解开了一颗衣领扣子,还把头发和身后的湘妃榻也弄乱,又揉红了嘴唇,一副刚刚经过风月事的模样。

“去开门。”

得解青时吩咐,红湘这才上前推开房门木坎。

鸨母一下冲进来,红湘皱眉:“嬷嬷,你大呼小叫做什么,没看到解少爷在我房里歇着么?”

“哟,解少爷也在呢,得罪得罪。”鸨母一进门便一叠声的道歉,她怎么可能不知解青时来了,此刻还宿在红湘房里?只是有人出了更大的价钱,只买红湘一支小曲,虽说解青时包了红湘三个月,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不过一个有钱的书生,翠云楼背后却是有大靠山,鸨母自然是见钱眼开。

“人家出十两银,只点你一支曲子,这样的好事哪能天天都有,这可是咱们红湘姑娘扬名立万的好机会。”鸨母越说越得劲,满脸堆笑的还拿眼觑里屋的解青时:“解少爷,您不会介意吧?人家就借红湘半个时辰,我再让牡丹和芍药过来伺候您。”

这种烟花之地,鸨母自然是有权协调手底下的姑娘伺候谁不伺候谁,至于这种临时从客人房里调人伺候的情况,不是冲权,就是冲钱。大部分客人心里都清楚,甚至还乐的又有其他新鲜姑娘伺候。

只是解青时虽然此刻在古代,但作为前朝旺族解氏的长房长子,将来可是族长的继位人,自然也是不缺钱。

“我介意!”

红湘和鸨母都很意外他会这样态度坚决,鸨母一下愣住。

解青时声音微冷:“怎么,嬷嬷还不走,要留在房里看一出活春宫?”身子往靠背上一倚,对红湘一勾手:“红湘,过来!”

红湘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衣带,垂头很快走到解青时身边坐下。

解青时一手虚揽着红湘的腰,一边不耐烦盯了一眼鸨母,见鸨母还在给红湘打眼色,又道:“我自然是不能挡您财路,那便人家出多少,我就出多少,十两银,一会我的小厮过来,你直接找他取就是。”

“不愧是解少爷,敞亮人!”鸨母脸上这才露了笑,正待缩头出去。

“二十两!”

她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少年人声音,吓得鸨母一个趔趄。

林笙歌站在红湘的房门口,面对惊愕转头的鸨母伸出两个手指头:“我们主上说了,今天就想一睹红湘姑娘的风采和......特!别!之!处!”最后那四个字他咬着重音,分明是意有所指,原来归根结底,红湘这二十两,还都是因为解青时这段时间的青睐。

鸨母的眼睛都放出了光,又扭头看向里屋的解青时。

解青时此刻眉目完全沉了下来,他虽俊美,但板起脸时也有一股很强大的威仪,鸨母不敢与之对视,却又舍不得银子,只唯唯诺诺:“解少爷,您看这.......”他可是说过不挡人财路。

外面的林笙歌高昂下巴,一副财大气粗随时等着解青时继续再抬价的模样。

“红湘,那你自己决定。”解青时竟然扭头征求红湘的意见:“二十两银子,一支小曲,倒是不赖。”

红湘看了一眼鸨母,然后站起身:“解少爷,我都听您的。”

完了完了完了,站在门外的林笙歌顿时傻眼,他没想到解青时竟然真的准备让红湘收钱唱曲,明明上楼前,主子还信誓旦旦的说解青时一定会紧跟他叫价,等叫过几轮之后,林笙歌再勉为其难找个别的借口搞些新的刁难才好。

林笙歌一下手心都捏出汗,他怀里揣着主上出门前带的五十两白银,但那可是叶荀小半年的俸禄,这次出门特意给女儿压箱底的私用,轻易挥霍不得。

所以没等里面的解青时开口,林笙歌便飞快又对鸨母说:“二十两银子那可就不是半个时辰,红湘姑娘今夜必须留在我主子房里,好生伺候我主子的那些兄弟们。”

他这话一出,鸨母立刻会意。

二十两银子,头牌姑娘一夜怎么也是大赚,不过多伺候几个人罢了。这翠云楼的姑娘和小倌们可没有什么卖艺不卖身的说法,都是贱籍贱户,从踏入这栋楼开始,除非趁年轻多赚金银给自己赎身,否则就注定了最后一身花柳病不得善终的结局。

鸨母正喜滋滋要答应。

里屋忽然响起重重一声锤击,是解青时狠拍了一下身侧小茶桌:“红湘,坐下!”

林笙歌心里松了口气,抬起胳膊暗暗用袖子擦了把头上的汗,继续又道:“怎么,红湘姑娘这是又不乐意了?啧啧啧,可惜可惜!既不乐意,那就算了,我们主子从来不勉强人!”

“哎呀呀!”鸨母满脸可惜之色,又扭头给红湘使眼色,只是红湘完全不理她杀鸡抹脖子的目光,垂头老老实实又坐回解青时身畔。

鸨母见使不动红湘,又不想少赚那二十两银子,忙道:“咱们楼里还有好多漂亮姑娘,弹琴的手艺不比红湘差,其中有两个才刚从教坊因犯了事被送来,身子都十分干净。”

林笙歌也是第一次经这些事,没想到鸨母竟还想到这一辙,但他自小市井混大,虽心里也在打鼓怕应对不当,面上却是一派从容,遂冷哼一声:“我们主子点红湘,那是因为她眼下在这片楚馆秦楼中名气最大,只有她才配去伺候。眼下红湘姑娘既然不愿意,也不能什么人都往主子跟前凑,我失职是小,我主子万一生气可是大,她若生气,她那十几个兄弟可也压不住火,不小心拆了你这翠云楼,那也是有可能。”

“这,这这这......”鸨母刚慌张的不得了,又想到刚才这少年进门总共就两人,他口中那十来个兄弟?

鸨母眼神刚一游移,就被林笙歌看出来,他立刻又道:“兄弟们就在来的路上,我主子今日高兴,本要在你这翠云楼大宴宾客,没成想一来就吃了红湘姑娘的闭门羹,可真是扫了她的大兴。”

坐在里屋的红湘虽打定主意什么都听解青时的,但眼下听到门口鸨母和那少年的对话,亦觉坐立难安。

她本是性格软弱之人,并不想惹祸,此刻动摇起来,望向一旁解青时,凑近他耳边小声道:“解少爷,你看这......”

解青时却早已看出门外那少年不简单,根本不是来楼里寻欢作乐,反而是有别种目的。

他虽未曾见过林笙歌,却直觉这人是冲自己来的,因而轻轻扯了扯红湘的衣袖,小声安慰:“别怕,他不是冲你!”

果然,他这话刚一说完,门外的林笙歌又道:“嬷嬷你也别紧张,若要我们主子不生气那也很简单。她平生共两大爱好!一是美人,二是美食。既然红湘姑娘今日不得空,那你们翠云楼今晚就好生置办一桌席面,我主子自然也有重赏。”

“好好好。”鸨母大喜过望,忙问:“您主上爱吃些什么菜,我这就叫厨房准备。”

林笙歌咳嗽一声:“你听好了,席面上必须有这四道菜:龙肝凤胆,熊掌驼峰,蓬莱松露,佛祖跳墙!再配上三十年的女儿红,就行了。”

他这话一出,鸨母都已经听傻了,并且也回过味来,扫帚眉一立,三角眼一横:“小哥今日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林笙歌将鸨母一瞥,毕竟是行伍出身,年级虽小,却有股军中武人的杀气,鸨母被他那样一盯,顿时又有些惊疑不定,暗暗猜测这少年嘴里的主上到底是哪尊佛?以翠云楼的靠山是否得罪得起?

因此小心翼翼道:“这位小哥,我们翠云楼实在是庙小难宴大佛,您刚才点的那几样席面,我实在是听都没听说过。”

“就这么简单几道菜,竟真做不出?”林笙歌状若吃惊。

鸨母疯狂点头:“真是听都没听过。”

“席面若吃不好,我主子就容易恼,我主子一恼,她那十几个兄弟也得恼,大家伙若是同时一恼,晚上冲了您这小庙,那......”

鸨母这时已经确定眼前的人是来捣乱的,顿时冷哼一声,叉腰,正待要喊楼中打手,林笙歌却反应更快,随手抽出袖中匕首,腕子一转,寒芒一闪,匕首便横在了鸨母颈侧。

就在他动手的刹那,里屋的解青时豁然起身!

鸨母被林笙歌一推,抖着腿往里走了两步,林笙歌这才迈进门槛,反脚将房门一勾一关,随即与大步走出内房的解青时正面对上。

“你是什么人?若是冲着我,就不要牵连无辜的人。”解青时沉眉肃穆,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