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最终没有睡到地上。屋里还有个罗汉榻,金瑞分了一床被子给他,让他去罗汉榻上睡。
后来半夜小王爷过来瞧金瑞的烧退了没有,发现人已经昏迷不醒。
王府里面就有太医,本来就没几步路,可小王爷还是心急,直接让腿脚快的侍卫把太医拎过来。
这一折腾,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醒了,都伸着脖子盼着主院的人赶紧好。
路坷和董耿还没成亲,当值结束后,也不回去,就在王府里住着。
他俩听到动静也醒了,路坷听说王妃昏迷不醒,连连咂舌:“小王爷太能折腾人了,王妃什么身子骨,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董耿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是个男人,就能听懂我话里的意思。今早王妃过门时,我瞧他坐的还挺直,精神应该不错。不过一天的工夫就昏迷不醒了,定然是王爷在床上把人折腾狠了。”
董耿劝他:“这话你知我知就行了,千万别往外说。”
“往外说又如何?我知道,咱们王爷好面子,不能出去乱说话,丢了王爷的面子。但是这事传出去,大家只会说王爷那里非比寻常!这是人人羡慕的事,怎么会惹怒王爷?”
“你不知道,要想在王府、不,是整个江北顺遂活下去,有个人绝对不能惹。”
“我知道啊,王爷嘛。”
“不,是王妃。”
“王妃?他柔柔弱弱的,性子也好,有什么好怕的。”
董耿嫌弃地看着他:“王爷令人惧怕,不过是刀枪棍棒,王妃却不一样,人家是九曲玲珑心,一肚子计谋学问,招招要你命。说不定你死了,还不知道是被他害死的,在阴间冲人家磕头道谢呢。”
“这、这么厉害?”路坷不信。
“记住,在江北,第一位的主子是王妃,第二位的主子才是王爷。”
路坷不信:“这不就伤了王爷的颜面?”
“所以你要做的不着痕迹,表面上还是王爷是第一位的主子,实则咱们听王妃的。”
路坷一脸震惊,这也太难了!
董耿还嘱咐他:“今晚咱俩说的事,切记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小王爷也救不了你!”
路坷想起他见过几面的金瑞,风一吹就倒的身体,哪句话说的声音大了都能怕的发抖,这种人会是个厉害性子?
根本就不可能!
他没把董耿的话放在心上,第二日从各自家中赶过来当值的将士没见到小王爷起早练武,都很纳闷,他就爽快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
这些将士平日里粗糙惯了,好不容易得了点能打趣小王爷的事,出了王府的门就到处说,还不到用午饭的时刻,就已经闹的满城皆知。
等路坷想起来叮嘱大家不要往外乱说时,已经晚了。
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小王爷心大,这种传点闲话的事情一向不放在心上。
大不了回头挨小王爷一鞭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
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同兴府茶余饭后的谈资,金瑞再次睁开眼时,见到头顶金丝盘龙的床帐,还有些迷糊。
他瞪着眼,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为江北王的王妃,不再是金家偏僻小院里藏起来养着的庶子金瑞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想穿上鞋,去拿桌上的水喝。他嗓子又干又疼,急需喝几口水缓一缓。
刚坐起来,门外就有人说话。
“王妃醒了,奴婢们可否进来服侍?”
“不必。”金瑞下意识拒绝。
他刚来王府,虽然说知道自己就是军师,早就在王府待过,可在没查清自己为什么不辞而别之前,还是要谨慎些为好。
在他没有精力应对他人前,他还是自己待着吧。
他努力弯下.身子拿鞋,然而此刻浑身无力,刚一弯下.身,人就控制不住地向下栽。
随后便有人蹦着走来,轻轻将他抱起,放回了床上。
是小王爷。
金瑞松了口气,小王爷在,他就安心很多。
“你们这些混账奴才,王妃醒了,不进来伺候,站在门外发什么愣?来人,把他们拉出去,通通打……”
“王爷。”金瑞拉了拉小王爷的衣角,后者立马噤声。
金瑞道:“不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进来。”
小王爷知道军师一向谨慎,也正是因为军师谨慎,他才能躲过诸多算计,平安活到现在。
“主院的下人,你大可放心用。几个年纪大的丫头,是宫婢,你曾经救过她们性命,她们待你自然忠心。还有几个年纪小的丫头,是你采买进府的,由你一手调·教出来,更是听话。还有在院里的侍卫,都是我的贴身侍卫,没有一个不忠心。”
金瑞点头,他听明白了,主院的人可以放心用,王府的其他人,他还是要小心。
“那叫她们进来,给我端杯热茶。”
他迅速瞄了小王爷一眼,又巴巴地补了一句:“不要茶水,要拿蜜调过的水。”
小王爷无情拒绝,“茶水也没有,蜜水也没有,只有白水。”
很快进来个丫头,约莫有二十五六的年纪,端着一杯白水,进来就磕头:“奴婢穗儿拜见王妃。”
自称“奴婢”?那就是从宫里出来的人。
穗儿?金瑞使劲想了想,没有一点印象。
但是穗儿看着他,满眼含泪,他们之前必然认识。
小王爷接过水,喂金瑞喝下。金瑞嘴里苦,喝水就像是喝药,难以下咽。偏偏嗓子又痛的厉害,不得不喝。
喝了两口,他一直拿眼瞄小王爷。
“你看我·干什么,有什么话就说。”有外人在时,小王爷总是板着脸,端着他王爷的架子。
“用蜜调一调罢。”金瑞提议。
要是换做别人,再苦,他也会照样咽下去。可他知道,小王爷会疼他,可以要求一下。
“不行。”小王爷无情的很彻底,却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只有白水,爱喝不喝。”
金瑞又瞄了眼穗儿,还没来得及盘算,小王爷立马道:“吩咐下去,谁敢心疼他,给他甜水喝,一律乱棍打死!”
“奴婢们不敢。”
金瑞:“……”
小王爷怎么好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不过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在打这些丫头的主意了。
“他每次吃了药,可以给一个蜜饯吃。饭菜可以按着他的口味做,但一切以他的身体为主,不能惯着他。”
“是,奴婢都记下了。”
金瑞不乐意了。他刚刚还觉得小王爷人挺好的,他到王府来,可以享受小王爷的宠爱,过上舒坦顺遂的日子,结果连一口甜水都不让喝!
还不如他那个偏僻但温馨的小院呢!
金瑞忍着气,喝完了白水。下人们将早膳送到床头,小王爷喂他吃了两口,就被紧急军情叫走了。
他自己又吃了许多,身子恢复了不少力气。他缓了缓神,开始套话。
“以前的事,我不大记得了,你能同我说说,以前都发生了什么事么?”
穗儿为难地看了眼窗外,“王爷吩咐了,以前的事,都不能同您说。您只管好好养病就行了。”
金瑞不由纳闷。
以前的事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小王爷现在对他这么好,以前只会更好,那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问不出来,他就不再问了。
过了会,反倒是穗儿自己忍不住了,低声同他说:“昨晚您受累了。虽然说您同王爷情投意合,可您身子要紧,千万不要再像昨夜那般了。”
金瑞蹙眉:“昨夜哪般?昨夜无事啊。”同小王爷说完话,他就睡下了。后来再睁眼,就是现在了。方才用饭时,小王爷说他中间迷迷糊糊醒了一次,他也没什么印象。
穗儿听了,小脸一板,“王妃,实不相瞒,奴婢领的就是宫里专门教导人事的差事。您和王爷哪一日同房,一夜几次,奴婢都要登记在册。”
金瑞吓得直咳,这种事要登记下来就已经很尴尬了,偏偏还有人一本正经地站在他面前说,这叫他如何不脸红?
“王妃不必害羞,昨儿是第一次,王爷不许奴婢守着,也是体恤您。您二人新婚恩爱,咱们自然高兴,但奴婢有句话不得不说,还望您以身子为重,将‘克制’二字牢记心间!”
克制个鬼哟!
金瑞拉过被子蒙上头,他很想说一句昨夜并没有,他昏过去不是因为那事,但让他面对一个姑娘家,他怎么去认真解释?
“王妃,真不必害羞。咱们王府都知道了,连王爷手下那些将军们,也都知道您昨晚……”
“他们也知道了?”金瑞头大。
被小王爷在那种事上生生弄晕,他还要不要见人了?
金瑞默默决定这几日都不要迈出这间屋子了。
张管事从外面进来,“见过王妃,金府来人了,说想接您回门。”
“回门不是成亲三日后?”金瑞露出脑袋问。
张管事一脸尴尬:“这不您第一晚就被、唉,昏迷了,金家能不担心吗?”
金瑞惊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半响,差点没咳出半条命。
这种事情怎么能传到金家去?而且,传的这么快!
他哪儿还有脸面去见父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