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游砚救子心切,没有察觉到不对,赖在门口不肯离开。
京兆尹是三品官。
他的官职没有京兆尹大,往日也和京兆尹没有什么交情,在京兆尹那里说不上话。
现在就只有外甥能救言文才了。
他急声道:“我是你主子的舅舅,让我进去,或者?让他出来见我。”
是他养大了外甥,外甥不见他就是不孝。
门房见言游砚穿的寒酸,面无表情地道:“我们老太爷九十高龄了,没有舅舅。”
言游砚闻言愣住了。
他退后了几步,看了看牌匾,确确实实是言府无疑,于是又走回来说道:“你们老爷不是叫言清晏吗?当朝的丞相。”
九十高龄?
门房不耐烦地道:“我们老太爷是城西姓言的富商,数日前买下了这座宅子。”
言游砚:“……”
他近段时间一直在为几个儿子的生计发愁,连外甥是什么时候搬家的都不知道。
这可如何是好?
言游砚四处打探外甥的新住址,但丞相的行踪哪里是他能够打听的到的,一整日下来一无所获。
搬家了,那就到丞相衙署里去找。
但是都城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次序,他的衙署也不在皇城里,皇城已经不再是他想去就能随意进去的地方了。
言文才充军似乎已然成了定局。
言游砚心急如焚,但是没有钱打赏,皇城门口的侍卫也不肯进去通报一声,于是就只能在皇城门口守着,等?待外甥出来。
门口来来往往就是不见外甥出来。
昔日的同僚看见他都绕道走,和他们也说不上话。
“他是傻的吗?”
“可不是吗?有丞相那么大的靠山不知道珍惜,还要和丞相分家。”
“我们少和他来往。”
言游砚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心中有气,但又不敢发作,只得自己走远了一些,靠着墙等?人。
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夜寒露重,言游砚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的缩在墙角,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皇城大门。
子时一过,他就有点撑不住了,眼皮睁不开。
天亮的时候,言游砚悠悠醒转,身体有些不适,但也只能带病去应卯,然后再请一天假。
这天傍晚,他终于等到了人。
言清晏事务繁多,在丞相衙署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下午才从皇城里出来,直到打马走过了石拱桥也没能发现缩在角落里的言游砚。
不特意去找,也根本发现不了。
言游砚精神不济,听到马蹄声猛然抬头,看到外甥都快要走远了,惊得冷汗都出来了,急忙追赶上去道:“丞相留步,留步。”
言清晏见是舅舅,翻身下马。
言游砚跌跌撞撞地跑到近前,满怀希望地说道:“我的好外甥,你帮帮文才,文才他前两日赌博被抓了。”
言清晏:“……”那次的禁赌是他授意的。
赌场幕后的主人是他表面上扶持的七皇子,如今要扶持外甥登基,当然要铲除其余竞争对手的势力了。
这赌场可是为七皇子赚了不少钱。
舅舅一家都没米下锅了,谁能想到言文才还会?去赌呢?
这是自己找死,怪不得他。
言游砚见外甥没说话,着急之下伸手抓上了外甥的手?臂,哀求道:“你帮帮他。”
这一着急,手?上就用了力。
言游砚将手?臂挣脱出来,安抚道:“明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舅舅放心,大表哥会被放出来的。”
言游砚听到这话安心了。
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了,他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也就忘记了问外甥为什么要搬家,又搬去了哪里。
言清晏见言游砚没有其他话说,骑马走了。
小金库上交给了国家,充盈了国库;太庙密室里的那些古董字画也都摆回了原来的位置。
皇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富丽堂皇。
言清晏想着任务快结束了,于是卖了豪宅,在都城租了一套临时住宅。
花了这么多钱,手?头上还是很宽裕。
舅舅一家不是法定的遗产继承人,待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遗产也落不到他们手里?。
之前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8个8曾与他坦白,他并非是占据了原主的身体。
原主都是经历了一生的已故之人。
他所用的身体是以他的神魂幻化出来的,在任务完成后只要选择离开,就会凭空消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也不用经历死亡的痛苦。
知道是这个答案,舒心多了。
因为他完成了第一个世界的任务,8个8在与他解绑前给了他护身符。
有护身符在,神魂不会?受伤。
身体是自己的,又有了护身符,也就是说,他不会?再被其他系统左右。
高级系统也不能。
但是没完成任务走不了,所待的世界就是最后一个世界了,除非是任务世界自身的原因。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新皇登基,是老皇帝最?小的儿子萧承泽,而不是丞相之前一直看好的七皇子,十分的让人意外。
萧承泽本人也十分的意外。
他记得上辈子的时候,都城在短时间内遭遇了两次洗劫。
国家风雨飘摇,随时有亡国之危。
丞相扶持他称帝,给了他一个烂摊子让他自己去收拾。
虽然如此,但实权掌握在他手?中。
这辈子丞相并没有放权,手?中牢牢的把握住兵权。
他虽是皇帝,但只是个傀儡。
萧承泽心气郁结,在登基大典中全程没有一个好脸色。
是他错信了丞相。
新皇登基是普天同庆的事情,一般来说都会大赦天下。
最?为高兴的要数牢中的犯人。
牢中的犯人,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都得到了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言文才也在赦免之列。
进牢门的时候哭天喊地,得到赦免后趾高气扬走到县衙大堂门口放话说:“王可冉你等?着,我出来了,你的官也就做到头了。”
他表弟可是丞相。
丞相有任免官员的权力,能够让王可冉丢官罢职。
他要回去和表弟告状。
王可冉正在新建的县衙里?办公,听到这话眉头微皱,吩咐左右:“乱棍将他打出去。”
“啊——”
“王可冉,你个王八蛋,敢让人打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王可冉,啊——”
远处,言文才的惨叫声和怒骂声传入了王可冉的耳中。
这音量可谓是十分的大了。
王可冉听到言文才的怒骂声不能忍,想把人押回来,以大不敬的罪名治罪,又不太敢,只是让人狠狠的打出去。
这回言文才没有力气骂了。
王可冉做完这些心情舒畅了一点,又担心丞相会怪罪,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前往丞相的衙署向丞相请罪。
分家了说明不是一家人了。
言游砚若是不和丞相分家,他还真不敢这么对待言文才。
禁赌是丞相授意的。
言文才拖丞相的后腿,打丞相的脸,丞相总不会?还护着吧?
王可冉内心还是有些不安的。
他来到丞相衙署后就跪地请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其中未有夸大的成分。
主要是言文才自己落下了话柄。
言清晏心中感慨,向着王可冉道:“你回去写一份折子递上来。”
王可冉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言文才步履艰难的从衙门里出来后,慢慢挪到了父亲的衙署。
他行动不便,想让父亲去找丞相。
言游砚一看儿子这个样子,心疼坏了,上前扶住儿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狱卒对你动用私刑了?”
言文才哭诉道:“是王可冉让人打的。”
爹爹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回不是他想哭,而是身上太疼了,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他作威作福惯了,谁敢打他?
都怪爹爹非要和表弟分家,以至于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这还是第一次挨打。
言游砚原本还想为儿子出头,惩治那名动用私刑的狱卒。
但听到是王可冉下的令,畏缩了。
京兆尹王可冉只有四十余岁年纪,能够两度担任京兆尹也是有一定能力的。
他官职低微,斗不过。
又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也不好再为这点小事去麻烦外甥。
“你怎么得罪他了?”言游砚道。
既然不能为儿子出头,那就从儿子自身找找原因。
这事就解决了。
言文才目光有些躲闪,心虚地道:“我……我就是放了句狠话。”
言游砚叹气道:“你啊。”
正在这个时候,官府来拿人了,想要将言文才给带走,公事公办地说道:“言文才辱骂当朝三品大员,犯下了大不敬之罪,带走。”
衙役上前拿人。
言游砚就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言文才没有官职在身。
平民百姓辱骂高官,是要发配到偏远的地方终身做苦力的。
言文才算是完了。
言游砚这个时候才猛然惊觉,他那天没有问外甥的新住址。
这下要找人都不好找了。
他故技重施,守在皇城门口,想要等?到外甥出来。
这回一定要记得问外甥的新住址。
但是他等?了大半天,等?来的却是丞相奉诏讨贼的消息。
这会?儿大军都已经出发了。
言游砚心中暗骂,每天就是盼着外甥回来能够救下他儿子。
做苦力那是有去无回啊。
到了言文才出发的那天,只有言游砚一个人来送行。
言文才路上的经费是要自己掏的。
言游砚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只是尽最?大的可能给了言文才一贯钱,和一些破旧的衣物。
言文才:“……”就这么点。
言游砚宽慰道:“文才,你此去只是暂时的,忍一忍。等?你表弟打仗回来,我去找他帮忙,你也就能够回来了。”
言文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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