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大殿之上,慕容瀛在场。林秀安想遍了所有的可能,可唯独没想到慕容瀛说的竟然是……
“秀安不必担忧,城东一事本宫已让连城压下,不会叫你皇兄知晓的。”
林秀安一愣,思绪在不停的翻飞。城东?说的是前日那家赌坊吧?一夜之间老板伙计死的死伤的伤,不肖半日便会传到禁军那里,慕容连池又是禁卫军副将,想来此事是交到了他手中,慕容瀛才得以知晓。可玄衣卫善过后,理应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慕容连池是如何查到她头上来的?
想到此,林秀安压下疑惑,稳了稳心神,一脸做错事的孩童般看着慕容瀛,幽怨的唤了句:“皇嫂……”
慕容瀛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柔声道:“连城会处理妥善,勿需担忧。”顿了顿,她又语重心长的道:“只此等大事,下回定不可再茹莽行事,记住了么?”
林秀安低头,“秀安谨记。”她悄悄抬眼,见一桌子吃食也被她吃去了大半,便起身告退。提了食盒,林秀安一路晃悠悠的到了宫门口,骑上马走了一小段路,寻了个没人的暗巷,她便将食盒随手一丢,吹了声暗哨。
不一会儿,林一便现身跪拜。
“那日善后你可是一路盯着的?”林秀安面色铁青的问道。
“属下不敢怠慢。”
林秀安轻呵一声,冷笑道:“那是谁将此事捅到禁卫军那去的?”
林一闻言,慌忙抬头看向林秀安,只见林秀安眼底寒光凛冽,他又迅速垂下头,沉声道:“属下办事不力,任凭九爷责罚。”
林秀安冷眼看了他半响,轻叹一声,“罚你有何用?看来这些人轻功了得,跟了你一路竟没被发现。也怪不得你,是我过于信任你了。”林一听罢,冷汗便顺着脸颊流淌而下,他跟着林秀安也有十年之久,林秀安的脾性他还是知晓,当下便恳求道:“容九爷再信一次,属下定不叫九爷失望!”
“不必了。”林秀安神色淡然,“我若当真罚你,如今你还能跪的这般安逸?”林一抬头看她,她又道:“此次马失前蹄也算失有所得,她慕容瀛自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狐狸尾巴都露了半截。此事就算与她无关,也定与慕容连城脱不开干系,你且去查查那四个残废再做打算。”
林一应了,起身欲走,就听林秀安道:“还有一事,你明日一早把沈朦抓来为玉儿复诊,顺道……也看看我。”
见林一面色有些苍白,林一虽担忧却也不敢多言,应下便去了。林秀安从暗巷出来,调转马头就往听雅阁而去。
酉时刚过,正是听雅阁热闹之时。林秀安勒马停在门前,就有小二笑脸迎上来,“客官里头请,有雅座三间,不知客官……”林秀安还未答话,门帘就掀了开来,里头走出个玄衣佩剑的男子,只见他默然的从小二手中夺过了缰绳,对林秀安道:“九爷,人在大厅里头。”
林秀安微微点头,下了马就径直往内去,迎客的小二愣了半响没回神,见马也被迁走了,只得赶忙转身跟上了林秀安。
说书人正说到激昂处,里头叫好声一片。林秀安不禁嘴角微扬,喜欢听故事的都是有故事的人,看来这萧斩情也是个性情中人。林秀安目光扫去,一下便看见了坐在看台最前头的萧斩情。
“爷,要些什么茶水小食?”身侧忽的传来一声音。
林秀安皱眉转头看去,见是方才的小二,一副掐媚相正看着她,便客气的道:“随意上些,送到那桌来,账也记他头上。”林秀安说罢,径直朝萧斩情走去。
萧斩情似是听的入神,随众人叫好鼓掌,手中的果壳拍的飞溅而出,正从林秀安的面前将将划过。林秀安一脸鄙夷的往后退了一步,又抬头环视了一圈,还是没见林七。刚要伸手敲桌,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让一让,让一让。”
林秀安转头就见林七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饺子,小心翼翼的往这边来。林七抬头看见了一脸惊诧的林秀安,讪讪一笑,唤道:“九爷,您来了。”见林秀安的目光还落在那碗饺子上,林七便解释道:“萧斩情说,要是不给他买来,他便不候。这不……“
林秀安眸子里明显闪过一丝怒意,夺过林七手中的碗,就砰的一声敦在萧斩情面前。此刻萧斩情才一脸惊悚的转过脸,发觉了林秀安。只见林秀安微微眯起一双丹凤眼,冷声道:“你还有心思吃饺子?”
还未等萧斩情答话,那不知好歹的小二就端了一大盘子瓜果和茶水上来,还笑盈盈的放在桌上,看见那碗饺子,竟还不知死活的笑道:“哟,爷这都吃上了,这时节吃碗热饺子最是享受,爷真是个讲究人儿。”
只听一旁的林七干咳一声,那小二才回过神,又瞧见林秀安一脸宛如要吃人的神情,这才吓的一个机灵,赶忙边退边道:“各位爷吃好,吃好……”
三人仿佛与他人之间隔了一面墙,唯独这一桌安静的骇人。半响,萧斩情扯了扯嘴角,指着一桌子的吃食道:“你也不比我差,既来了,便坐下说话吧。”
林七赶忙扯了椅子,林秀安深吸了口气,撩起下摆坐下,面带寒霜。萧斩情倒不管不顾的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还时不时往台上望上一眼。又是良久,林秀安忍的心肝都在冒火,终于开口道:“你怎的就知道吃?”
半截饺子还在口中的萧斩情抬起头,迷茫的望着她道:“你这人是心智不全,还是品性败坏?我好端端在这听书,你一会儿叫人拦着不让我走,一会儿吃碗饺子还骂我,这会儿又半天不吭声,老子可没那份耐性伺候你!”
林秀安一脸平静的听他说罢,冷冷问道:“你吃完了没?”
“你瞎啊!”萧斩情指了指桌上,“我便是猪也一下吃不完这么多啊。”
“林七,找块布给他包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林秀安吩咐道,说罢也不看萧斩情,起身就往外去。林七应了,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迅速将桌面上的吃食一扫而入,接着拽了萧斩情就去追林秀安。
“诶,不是,我的饺子还没吃完呢!”萧斩情呜哇乱叫,引的旁人一阵瞩目。林七见状只得无奈的道:“大兄弟,你可老实些吧。”
追到门外,林秀安已上了马在那等着。萧斩情见她神色仍旧如若冰霜,忍不住对林七侧耳问道:“你家王爷一直都这么难伺候?”林七瞪了他一眼,将包袱塞入他怀中,回道:“王爷向来随和,这般情形鲜少有见,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兄台,听小弟一句劝,莫要作死。”
萧斩情似是终于认清了目前的情形,一路跟着林秀安再无半句多嘴。三人在一处热闹的街道口弃了马,进了一道小巷,七弯八拐了一阵,终于到一座破败的院门前。这一番折腾萧斩情也无半句怨言,老老实实的跟了进去。只因走到一半时,他也察觉了身后跟着的尾巴。
萧斩情立在院中央,四周打量了一番,道:“也亏得你能找到这样一处地方。”接着他又看向林秀安,“说吧,究竟有什么天大的事,需你这般谨慎小心。”
林秀安也未有片刻的犹豫,直接道:“皇上已知晓藏宝图在叶琉苏手中。”
萧斩情与林七均是一愣,接着整个院落就如同一汪死潭沉静了下来。直到林秀安又重复了一遍:“皇上知道藏宝图在叶琉苏手中了!”萧斩情才忽的回神,吼道:“我知道了!不用多说一遍!”
林秀安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萧斩情又是一愣,眉头一皱,“你问我?”
林秀安脑袋一歪,也皱眉道:“不然本王该问谁?”
萧斩情转念一想,林秀安是亲王,此事她没有袖手旁观,坐等分一杯羹已是仁义。若不是碍着叶琉苏的关系,此事却是与她无关。思付一阵,他便道:“按兵不动,我看你那鬼点子还可行,便这么着吧。”
“就这样?”林秀安也不多言,只这么一问。
“就这样。”萧斩情便也这么一答。
林七则一头雾水,这两人似是商量了什么,又似什么都没商量。这么大的事儿,就这样?再看那两人似是已达成了共识,对视一眼,就要各自离去。林七的心都搁到了嗓子眼,就见萧斩情一个纵身翻上了墙头,而林秀安正一脚踏出了门外。
“我说亲王殿下,咱们可不能窝里反。”萧斩情没头没脑的来了句。
林秀安侧过脸,朝他冷笑一声,扬长而去。林七看了门外一眼,又看了墙头一眼,早已没了萧斩情的踪迹,便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