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掉包

月色沉淀,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棂铺在林秀安的脚下。她呆愣的望着紧闭的房门好一阵,可没人给她开门。终于,她叹息一声低头看了看手脚上捆绑的丝绸。用的是上好的材质,莫说捆她,便是捆一头牛都绰绰有余。

原本备好的看似天衣无缝的说辞,此刻都梗在了林秀安的喉间。

为何就不给人个机会呢?林秀安用力挣了挣,又叹了一口气,绑的可真结实。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便是林秀安此刻也预计不了筝蓉她们打算把她晾在这里多久。身上连个匕首都没有,难道她要带着一蹦一跳的出去呼救么?

不,以璞玉小心谨慎的性子,只怕下人们都被驱走,远离了此处,呼救也没用。

林秀安挣了半响,那丝绸纹丝不动,挣的她不禁有些恼了。她堂堂一个亲王,叫一群女子捆在了屋里里算怎么回事儿?果真是太纵容她们了!想着林秀安怒吼一声又狠挣了一番,随即就泄了气。

隔壁屋里,八人都端坐着,静听林秀安那边的动静。听得那一声怒吼众人俱是一颤,怀亦不安的看向筝蓉,道:“筝蓉我们这样做是不是……”

筝蓉本就心有动摇,又听怀亦这般说,望了众人的神情一圈,欲要起身。就在此时,璞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隔壁。瞬时,众人就安静了下来。听了半响,隔壁竟也没了动静。

阑珊低呵一声:“不好!”夺门而出。

待众人回到膳厅时,哪里还有林秀安的身影,只剩空荡荡的椅子,和散落了一地的丝绸。阑珊蹲下身,捡起一片丝绸的碎片,道:“这人剑法极高。”

“本王的剑法,自然不差。”林秀安的声音由背后传来。

众人俱是一惊,慌忙转头去看,就见林秀安负剑而立,目光如鹰从她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璞玉悄然环视四周,也没逃过林秀安的眼睛,她道:“不用找了,这里没第二个人。”

林秀安悠然的抚摸着剑身,阴邪一笑:“小玉玉如此聪明,不若猜猜本王是如何得到这把剑的?”

“不知。”璞玉唇角微颤,神色淡然。

林秀安轻轻挽了个剑花,忽的厉声道:“那就让本王撕烂你那张脸,看看你知不知道!”说罢,剑锋一挺,猛然朝璞玉刺去。

突来的变故惊的众人一下不知所措,而后又从屋子四周的阴暗角落里窜出了一大帮侍卫。林秀安剑锋回转,直接欺身上前看似出掌,却一脚扫在了璞玉的腹部,璞玉整个人飞了出去,在空中一个转身,落在了屋前的空地上。

“这不是璞玉!”怀亦惊呼,璞玉的身手她们太孰知,能接下林秀安一脚绝不是璞玉能做到的。

筝蓉只看的心惊肉跳,林秀安走过她身侧,笑容邪魅,对她道:“小蓉蓉,咱们的帐一会儿再算。”

侍卫们将璞玉围了个水泄不通,林秀安走上前道:“就地伏法,还是再打几回合?”

璞玉不吭声,捂着伤处恶狠狠的盯着林秀安。林秀安轻哼一声,提着剑慢慢走上前,“看来是本王多嘴了。”说罢,身形一动,眨眼间便穿过了璞玉,停住在璞玉的身后。血珠子沿着剑身滴下,只听噗嗤一声,璞玉喉间喷涌出一道血柱,跟着身形一晃,一头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筝蓉等人从未见过林秀安杀人,她那瘦弱的手臂也不知是如何把剑使得形同鬼魅。只见林秀安缓缓的转过身,脸上犹带着还未消散的狠厉,神色却平静如水,仿佛只是杀了只鸡。

春烟怯怯的唤了声:“王爷……”

林秀安一袭淡水衫,滴血未沾,还是一副干净俊秀的模样。却叫人,忍不住心底生寒。林秀安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淡淡一笑:“杀个人而已,莫怕。”

春烟却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醉窈的身后,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林秀安。林秀安的手顿在半空,握了握而后收了回来。醉窈搂住春烟,拍了拍的后背以示安慰,对林秀安道:“王爷把人杀了,璞玉该怎么办?”

林秀安上前一步,朝春烟露出个笑容,这回春烟倒是没有后退,只眸子里还透着怯意,“烟儿想救玉姐姐么?”

春烟立即点头,林秀安朝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侍卫递上一个木簪子,林秀安接过递到春烟面前,道:“你闻闻,可是你玉姐姐的?”

春烟咽了咽口水,看了林秀安一眼,似是稳了心神,接过木簪子,放在鼻尖下嗅了嗅,毫不迟疑的道:“是玉姐姐惯用的梅花露。”

林七不知从哪儿忽的冒了出来,一身黑衣劲装打扮,他半蹲在地眼中怒火盛燃,林秀安摊开手,木簪子应声落地,她问道:“人在哪里?”

“城东槐人街。”

噌的一声,林秀安收剑入鞘,朗声道:“走!”

“王爷!”筝蓉此刻忽然唤道,似想跟着去。林秀安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走吧!”

一行人疾行出了王府,没过多时,王府旁的一条小巷窜出一个人影,接着另一条小巷也窜出一个人影,两人在空中对视了一眼,各自而去。

林七稍稍靠近林秀安,低声道:“爷,暗哨撤了。”

林秀安冷冷一笑,“跟着。”

林七转头对众人喊:“快点儿跟上!快!”趁众人不注意时,手在半空做了个手势,街道两边忽然窜出几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朝那两个人影的方向追去。

洛阳虽繁花似锦,城东却是个鱼龙混杂之地,街头流痞大盗小偷杀人放火亡命之徒皆在此躲藏。此时正是热闹之际,大街小巷灯火通明,不时传来怒骂、打斗之声。林秀安一行人的出现只让街道安静了一刻,随即喧闹声又响起。

筝蓉等人看的暗自惊心,有些不敢相信璞玉会在这种地方。

跟着林七走过几条街,路过一些阴暗的小巷,他便停了下来,指着前方的一条青石巷道:“爷,就是这里了。”

林秀安点点头,对身侧的筝蓉等人道:“你们且留在此处。”

说着,就策马而入,侍卫们急忙跟了上去,筝蓉见状不由分说的就要跟上去。走在后头的林七拦了她道:“蓉姐姐还是听爷的话吧,此处鱼龙混杂,莫要让爷分心。”

话音刚落,醉窈就从他后头饶了过去,紧接着阑珊、清渠也都跟了上去,林七一惊正不知所措,就听筝蓉道:“无妨,我们能护的了自己,你去吧。”

见状林七也无甚办法,只得随了她们去。

人是林秀安找着的,在一家隐蔽的赌坊后头,有一间简陋的茅草屋,赌坊的管事一见林秀安二话不说掉头就跑,林秀安一路追着他出来,一脚踹断了那人的腿。而后发现了那间茅草屋,斩断了门上的锁,林秀安轻轻推了门进去,屋内烛光昏暗,只有一桌一椅,角落里铺满了稻草,再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细小的身影。

林秀安将剑靠在墙边,缓缓靠了过去,那身影一动不动,只等林秀安靠近了才发现,她在发抖。林秀安轻轻唤了一声:“璞玉。”

那人浑身一僵,继而不可抑制的颤抖,缓缓抬起头看着林秀安,眼中是欣喜的清澈,似是在说:你终是来了。林秀安倾身上前,把人往怀里一抱,拍着她的脊背道:“我来了,我来了,莫怕,莫怕。”

颈窝里有温润的潮湿蔓延开来,那人哽咽着声道:“我不怕。”

林秀安低头亲吻着她的面颊,柔柔一笑:“我怕,我怕,是我怕。”林秀安的手摸到她腰间,想要把她扶起,忽的眸子一缩,神色一变,抬手就扒开了她肩头的衣衫,只一眼。

只一眼,林秀安的心尖便犹如万刀刺入。那一片白皙的背脊,此时已布满或深或浅的伤痕,宛如一条条丑陋的蜈蚣。

“身子可还在?”林秀安小心翼翼的问道,连着呼吸都在微微的颤抖。

璞玉泪已决堤,看着她一湾深潭般的眼眸,轻轻点头。林秀安盯着她半响,忽的柔柔一笑,撕了她还算干净的水杉裙,脱下狐裘将她裹了起来。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宠溺着道:“走,我给你赔罪。”

筝蓉等人见林秀安牵着璞玉从茅草屋里出来,眼中皆是惊喜,围着她好一阵询问,直到林秀安忍不住道:“回府再问,眼下小玉玉可乏的很。”

赌坊后院,空旷的泥地上,赌坊的老板伙计打手跪了一地。林秀安示意众人站到一旁,又问璞玉,“谁有份?”璞玉不由自主的看了其中几人一眼,又立即转回目光看着林秀安,道:“记不清了。”

这种情形下,林秀安所谓的赔罪她也猜到了几分,可无论如何,好歹是几条人命,她……于心不忍。

林秀安笑了笑,那种柔柔的暖意顷刻间不复存在,一抹阴冷噙在她的嘴角。她抬手点了几个人,手中佩剑再次出鞘,“本王问什么,便答什么,答错一次,一条人命,可想清楚了。”

那几个汉子梗着脖子望着林秀安,眼中毫无畏惧,林秀安在他们面前来回渡了几圈后,问道:“何时掳的人?”

无人应答,林秀安手臂一挥,一个人头落地。热血洒了那几个汉子一脸,林秀安又问:“何时掳的人?”

仍旧一片安静,林秀安剑锋往回一转,又一个人头应声落地,此时其中一个汉子忽然大声朝林秀安怒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林秀安皱了皱眉,朝他们身后又挥出一剑,两个人头落地,血柱喷涌而出,如同倾盆大雨。

“下次,可就是三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