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柳无惜

林景延面带春风的出了王府门,正与回来的林七迎面撞上了。林七警醒的看了他一眼,林景延却朝他微微一笑,径自离去。

林七吓的不轻,一路小跑着到了后院,找到筝蓉,大惊小怪的道:“方才林景延来了?”见筝蓉点头,又怪叫一声:“他吃错药了吧?”

“他来道歉。”阑珊仍旧不可置信的道。

林七瞪大了眼睛,筝蓉便简洁的形容一遍方才的情形。林七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嘀嘀咕咕:“爷说过,越是不正常越有蹊跷。”忽的又大喊一道,“不行,我得找人盯着他去。”说罢,就风风火火的又出去了。

盯了两日,林景延只安安分分的在家修身养性,读读书,玩玩鸟。林七揣测怕是被林仲禁足了,因为这两日林景柯进出府意外的频繁。这两兄弟向来合不来,林仲又更加看重林景柯,这么一想,想必林景柯是在替林仲办事,为了不让林景延给搅和了,所以干脆把人锁在了家里。

林七把这事儿与筝蓉道了,自然隐去了林景柯的部分。此时距林秀安离洛阳,已是第三日。林七再查到萧斩情的身份时,林秀安也已到了两国边界。

一行人皆是风尘仆仆,满脸的疲惫,只林秀安的眸子里精芒闪烁。林一勒马停在林秀安身侧,望着前方道:“过了此处便是北凉,王爷,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走?”

林秀安此时已换了正儿八经的公子服,玉冠束发,显得她的面容格外英气。她想了想到:“这大雪的时节,也不知北凉的道路如何,且先往前探一探,找个店家歇一歇脚再做打算。”

林一回头看了一眼,玄衣卫虽都是万里挑一,又经千锤百炼的好手,但在这种气候下疾行,也难免有些吃力。他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众人又继续上路。

柳无惜这一路倒格外的安静,林秀安说去哪儿就跟着去哪儿,也没有养尊处优的少爷脾性。倒显得乖巧的很,让林秀安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又走了二十里,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走在最前头的一个玄衣卫回头大喊:“公子,前面有家驿馆!”进了北凉,不必林秀安嘱咐,林一就让众人统一了口径,改口叫林秀安公子。

“走!”林秀安一声喝令,一阵阵马鞭声响起,众人朝着驿馆加快了速度。

许是气候的原因,驿馆早早挂了打样的灯笼。驿官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听到楼下阵阵的敲门声,赶忙披了棉衣来开门,一股寒风夹杂着小雪吹了进来,驿官瞪大了眼睛看着外头一群身着锦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

为首的那个青年男子面如冠玉,一双凤眼比外头的风雪更冷几分。他身边的另一人喊道:“这位大人,我等路经此地,天色已晚,实在寻不到其他人家,可否在此借宿一宿,明日一早我们便走。”

驿官有些犹豫,朗声问道:“你们可有何凭证?”

林一翻身下马,递上身份文牒,驿官接着灯笼昏暗的灯火看了看,是一群来自南安的镖师,上头写着龙狮镖局。驿官将文牒递还给林一,又看了看那黑马上的男子,点点头道:“你们进来吧。”

林秀安下了马,对驿官微微颔首:“多谢大人。”

近了看,这青年面目分明更加俊秀绝逸,驿官不禁微微一愣,活了大半辈子怕是也没见过这等人物。林秀安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对林一吩咐了两句便径自进去了。

林一见状本想对驿官说道两句,还未来得及开口柳无惜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恶狠狠的瞪着那驿官,道:“我家公子是你随便能瞧的,再看我就挖了你的双眼!”

驿官是个头发半白的老头,一见柳无惜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吓的不轻,连忙应道:“是是是,小小驿馆条件简陋,还望各位公子海涵。”说罢,就脚底抹油去后堂准备吃食了。

虽说在外吃喝住都讲究不得,但驿官老头把吃食端上来的时候,林秀安也不禁皱了眉头,柳无惜一拍桌子就要发火,被林秀安瞪了一眼,乖乖的坐下。啃着硬窝窝,就着冷茶,林秀安大口大口的吃着,一点也不讲究。

看着这情形驿官的脸上挂了笑容,再看另一个俊美的公子眉头都皱成了山川,驿官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心下有些忐忑。林秀安看驿官一眼,舔了舔嘴唇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下官姓李,木子李,单名奉。”在林秀安的面前,驿官不自觉的自称下官,竟也没察觉不妥。

李姓在北凉是大姓,常见的很,林秀安笑了笑道:“李大人,我们从南安来,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官道山路都被封堵。不知北凉如今的路况如何?”

李奉想了想道:“今年的雪是比往年大了些,但还不至于封路封山。”

林秀安见他神情,似还不知道柔然攻至京城的事态,想来是此地太过偏远,北凉忙着抵御柔然自然没那空闲管其他的事务。林秀安又问道:“甚好,李大人可知此地去京城可有捷径?我身有要务,耽搁不得。”

镖师这类人在边界太过常见,是以李奉也没多想,便道:“若是不走水路,那只有走青川潍道,不过那里荒无人烟,均是深山老林,翻过玉清峰,便可到柴桑,离京城便不远了。”

“约莫多久能到?”

“十日,脚程快的话,五日也可到。”

林秀安与林一对视一眼,便对李奉道:“多谢大人。”

李奉见这一行人似是要去,又多了句嘴道:“公子,从潍道至玉清峰一路地势险峻,且听闻时常有猛兽吃人,又是这雪天,公子还是不要涉险的好啊。”

林秀安笑了笑未答话。林一接话道:“多谢大人好意,我等本就是做这营生的人,还有一事请大人帮忙。”

李奉见劝不住,便道:“请说。”

“若是还有干粮,可否替我们备些路上用?”

一夜无话,翌日李奉硬是将他们送到了去往秦川的那条小道。临走时林秀安说,这驿官大抵是许久没感觉这么被人需要,所以才如此热情。说这话时她还看柳无惜一眼,惹得柳无惜一脸错愕。

走出五里路,柳无惜才回过味来,他走在林秀安后头,有些距离。一时之间又追不上林秀安的良驹,就见林一驱马朝她靠过去,两人似是在交谈什么,耳边大风呼啸却又听不太清。又走了十里路,柳无惜这才发觉不对。

他们的人马里,不知何时少了一人。依着林一的警觉,绝不可能没有发现。那便是少的那人是得了林一的令,独自离了队伍。若是有何情况须得分开行动,在临行前吩咐便是,他们这般悄然行事,倒像是为了瞒着他一般。

一路上柳无惜对这伙人马就有怀疑,只之前相信林秀安没放在心上,而当下这种状况不由得他不怀疑。这群人,绝不是林秀安府上的侍卫,也不是禁卫军的人,那是什么人?柳无惜转念一想,皇上既然派林秀安来,必定是知道的,而这些人的身手在宫中可算是一等一的高手。这样的一群人,皇上又知晓,且行事隐蔽……这些人的身份便昭然若揭,柳无惜虽平日里骄纵,但也不是纨绔子弟那般的傻子,只细细一想,便猜到符合这些人身份的便只有皇室暗地培养的玄衣卫。

就在此时,林秀安忽的转头看了他一眼,那意味不明的神色叫柳无惜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夹紧了马肚子才不至被晃了心神而颠下马去。

林秀安回头嘴角扬起一个冷笑,对林一道:“看来柳公子已知道了。”

“那……”林一皱眉,柳敖明知此番凶险还依然把柳无惜送了过来,若说他无甚企图傻子都不信,只怕是如林秀安所言,柳敖自己打着如意算盘,却并未告诉柳无惜,只是赌一把柳无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能带回去他需要的消息。

这消息,八九不离十,便是玄衣卫。

自南安开朝创国起,玄衣卫便已存在。是属于除皇家人外,所谓人不知的存在。如今不知柳敖打的什么主意,但这主意敢打到玄衣卫头上来,林秀安便不会如他所愿。

不会吠的狗,才会咬人。

“之后的路,便看他自己的造化吧。”林秀安心底冷笑,既然你都不关心你儿子的死活,我又为何要在乎?

众人一日一夜快马加鞭,抵达秦川,柳无惜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带着十几匹好马。林秀安的良驹自是无需替换,这点路程于它而言还算轻松。

重新整装之际,林秀安与林一在一旁商讨,柳无惜检查完马鞍,就凑了过去。

“依你看,他们应该到哪儿了?”林秀安喝了口水,问道。

“若他们走的也是此道,按脚程算,该是到了玉清峰。”林一道,“可若是京城攻破,加上沿途的追兵,沿途躲藏行踪,只怕是还在柴桑。”

林秀安心中默算了一下,离开洛阳至今日,已有五日。加上那传令兵的十日,统共十五日,依着京城的十万兵力。十五日还是勉强能撑过,可局势变化只在朝夕。

林秀安叹息一声,就听玄衣卫跑来一人道:“公子,均已备好。”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