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之音每期录制十小时,两小时休息十五分钟,中午和晚上各有半小时用餐时间。
和其他综艺高强度录制比起来,休息时间算是宽裕,饶是如此,一天录制下来,众人还是感觉到了疲惫。
导师们每分每秒都要注意形象就不说了,观众也是有要求的,镜头时不时就要扫过观众席,根本不给观众懈怠的时间。
录制结束时,观众和导师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中场休息时,节目组还会轮流放四位导师的歌舒缓观众情绪,现在散场了,音箱里一个音节都没蹦出来,生怕这群观众折返回头,就地开起演唱会。
观众们遗憾地看向几位导师,抓紧时间最后告白了几句,而后排队有序散场。
千夜也起身往后台休息室走,休息室在同一方向,这是怎么避都避不开的,他也没有想着避谁,直接把许执拉过来,继续闲聊。
他和许执在前,其他人只能跟在他身后。
这场面就像是那些人说的一样,千夜是娱乐圈皇帝,别人在他面前都只能是他的配角。
周隐看着他们,心里很不舒服,到现在为止,除非录制必要,千夜没有和他有过交流,也没有看过他。
他感觉自己被轻视了,想要越过千夜,可走廊比较窄,千夜和许执也没有靠得很亲密,他要是不打招呼横冲直撞走过去,看起来也不会体面。
周隐被动地跟在他们身后,心情越发不快,却也克制着没有直接在脸上表示出来。
谢锦彦可没有想这么多,径直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还撞了周隐一下。
周隐厉声问:“你干什么?”
谢锦彦:“哦,没有注意。”
周隐压着的火一下被点燃了,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年纪轻轻视力就这么低,不如我给你介绍几家眼科医院?”
谢锦彦不在意他,也懒得和他吵:“行啊,谢了。”
周隐一拳打在棉花上,情绪更憋闷了:“……”
“千夜。”谢锦彦走到千夜身旁,刚想顺势搂住他的腰,就被千夜躲开了:“不好意思,我不习惯和陌生人有身体接触。”
“没事,”谢锦彦盯着他露出来的一截锁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有没有空,咱俩多约几次就熟了。”
“???”许执惊讶地转过视线,很难相信会看到有人公然对千夜说这种话,导致他一时间居然分不清这句话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
他把千夜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出声解围:“千夜哥哥,难得有机会见面,待会我们俩一起吃个饭吧?”
担心谢锦彦会不要脸地继续蹭过来,他还特意加了个“俩”字。
“好啊。”千夜听懂了许执的良苦用心,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随后转过眼,心平气和地看了看谢锦彦,眼一弯,“这位朋友,我很忙,不是随便什么人想约就能约到的。你要是想约我见面,就把你的姓名、电话、住址,以及来历,写成邮件,发送到我工作室邮箱里,然后等工作室通知。理解吗?”
娱乐圈里没有明星和另一个明星的约见方式是这样的,千夜就差把“我很高贵你不配”这几个字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了,谢锦彦:“……”
风水转得这么快,周隐即使对千夜有所不满,此时看到谢锦彦吃瘪,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谢锦彦不死心:“发了你就会同意?”
千夜声音散漫:“那得看你的邮件会不会被系统自动识别成垃圾邮件,直接转送进垃圾箱了。”
谢锦彦:“……”
许执抬手遮掩地捂住嘴角,但任谁都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欢快:“哥哥,我最近发现了一家超级好吃的餐厅,我请你去吃好不好?”
一行人情绪不一地走到后台,周隐一言不发、率先进了休息室,谢锦彦紧随其后,重重关上门。
许执眼巴巴跟着千夜,只是他还没等到千夜的回答,旁边没有挂着任何名牌的房间门突然打开了。
“哥哥。”一道有些沉的男声响了起来。
这是在叫谁呢?
许执好奇地抬起头,发现这人就站在千夜面前,垂眼看着千夜,一丝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分散给旁人。
许执:……哇哦。
早就听闻千夜哥哥修罗场多,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在娱乐圈这么久,他也多少磨炼出看人的本领,一看就知道这人来历绝不简单。
他看起来也很年轻,相貌介于微妙的“男孩”和“男人”之间,五官还没有那么深刻硬朗,换身校服就能去学校竞选校草,可他的气质很特别,不符合年龄的冷漠疏离,还有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强势的、根本压不住的危险感。
许执不知为何,又或者是出于避害的本能,向后退了几步。
那种压迫感骤然少了许多。
许执心情复杂,感觉自己可能大概被这男人当成了情敌。
天可怜见,他虽然被粉丝拉了和千夜哥哥的CP,可他本人真的对千夜一丝大不敬的想法都没有,千夜哥哥是他纯粹的偶像,是他最想成为的那种超级巨星!
千夜懒懒垂着眼皮,没有察觉到这点暗潮,动手把江冽往一旁推了推:“让让,挡路了。”
他边开门,边用非常温和的语气和许执商量:“你说的那家餐厅距离这里近不近?远的话下次再去好不好,我有点困,想睡觉。”
陌生男人这才吝啬地分过一缕眼尾余光过来,许执被沉沉的目光看得一激灵,立刻说:“远,超级远,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下次再请你!”
“嗯。”千夜笑了一下,进了休息室,江冽拦住他关门的动作,也跟着进门。
“哇哦,”除了沈嘉,其他几人见到随之而来的江冽,都惊呼了一声,“江总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什么风把您给吹回来啦?”
千夜是真的很累,没有多余的精力理他,自顾自走到沙发前,一头倒进去,慢吞吞伸了个懒腰。
衬衫也随着他的动作往上移动,露出一截腰,细细的、莹润的白,肌理线条流畅又漂亮,仿佛能化在手里。
江冽不敢多看,状似镇定地偏过视线,一一回答了经纪人简荷绿和李荔等人的问题。
他虽然对别人没什么耐心,但在千夜的朋友同事面前,还是能保持住温和礼貌。
“半个多月前回来的,至于为什么回来……”江冽短暂停了停,视线不经意掠过倒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千夜,“因为我想追一个人。”
“天哪!”嗅到八卦的气息,几个人更兴奋了,“你想追谁啊?男的女的?长得怎么样啊?”
江冽一直在千夜身边,她们几个也或多或少知道江冽的家境,这位大少爷名下的财产多到什么地步呢?嫁进他家里,一秒就能当首富。
江冽轻飘飘跳过其他几个问题,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长得很好看,我没有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
“我不信,有千夜哥哥好看吗?”
某位话题中心人物听到这句话,忍无可忍似的,拿过衣服捂住了耳朵。
江冽一本正经地说:“一样好看。”
“真的假的?”因为江冽没有回答最至关重要的性别问题,几个人自然而然地以为对方是女的,再加上江冽一直以来扮演的都是乖巧听话的弟弟角色,导致几人根本没有胆大妄为地往“千夜”本尊身上想过,还很惊叹,“那等你追到了,能带给我们看看吗?”
“如果真的能追到的话,”江冽笑着应道,“当然可以。”
“八卦完了吗?”千夜终于出声,“我们能回去了吗?”
“这不是在等你休息好吗,”简荷绿判断了一下他的语气,感觉这位皇帝要犯公主病了,熟练地说,“你不休息好,我们怎么忍心让你劳累奔波?”
千夜拖长了语调,一语中的:“虚伪。”
“嘿嘿。”简荷绿摆了个请的手势,“陛下,您请移驾。”
“哥哥要走了吗?”江冽抓住千夜的衣角,抬眼看着他,“你不是说好要跟我一起回去的吗?”
“?”千夜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你们两位是吵架了吗?”
简荷绿和李荔观察过双方的神色,后知后觉地发现江冽进门到现在,千夜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这很不正常。
他们俩以前的相处模式可以当做兄友弟恭的示范教科书,简荷绿和李荔跟千夜工作十年,没见过他们俩争吵过一次、也没见过他们俩冷战过,就算有什么矛盾,两个人也能迅速和好。
现在这种单方面不闻不问的情况几乎没有过,看起来也确实很像吵架。
“是啊,我惹哥哥不高兴了,他还在生我的气。”江冽自责地说,“你们能不能先回去,我想和哥哥再说说话。”
“啊……”几个人没有多想,“行,那你们好好聊,我们是在车库里等你们,还是?”
“不准走。”
“你们先走吧,谢谢。”
千夜和江冽看着对方,同时出声。
空气里仿佛能闻到火.药味,助理们谁都惹不起,只好先跑为敬。
其他人都走了,热热闹闹的休息室顿时安静下来,千夜不说话,江冽也沉默。
千夜漫无目的地看了一圈,看到化妆台上摆着的许多小玩意,都是节目组或者粉丝特意送来的,有些还裹着精美的包装。
茶几上摆着果盘,里面散着几瓣橙子,切开的时间久了,甜香的气息也快散完了。
“你想聊什么?”千夜没有生气,冷静得近乎冷酷,“江冽,我要跟你说的,上次已经说完了,你呢,你还想说什么?”
江冽:“我喜欢你。”
“……”第一次听到江冽说出这句正式的告白,千夜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有些冲击,“我知道,我拒绝了。”
“你不知道,哥哥。”江冽紧紧攥住他的手,“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在外几年,我每天都很想你,想到失眠,只有听你的声音才能睡着。”
千夜:“……”
“我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你,”江冽声音低了下去,“哥哥,只因为我多认识你几年,所以就没有追求你的资格吗?这不公平。”
“别人能为你做的,我也能,别人不能为你做的,我还是可以。”江冽紧紧盯着他,慢慢试着把他拉过来,“你给我一个竞争的机会,行不行?”
“江冽,”千夜没挣扎,任由他拽,还顺手捏了捏他的脸,“不是因为你多认识我几年才没有资格,是因为我把你当弟弟,所以你没有资格。”
“弟弟。”江冽念着这两个字,笑起来,“我可不是你弟弟,弟弟不会想这么对你。”
“?”千夜没想到这兔崽子还敢偷袭他第二次,他被江冽牢牢扣进怀里,下一秒,温热的唇贴了过来,“唔……”
江冽没怎么克制力道,两个人的唇齿几乎是撞在一起,千夜感觉到了一丝血腥味,但他分不清是谁的,江冽的气息蛮横地通过唇齿传了过来,既不柔软、也不乖巧,揭开所有可怜兮兮的蒙骗表象,露出来的是足以吞没他的独占欲。
这不是恋人之间甜蜜的亲吻,两个人也都没有闭眼,千夜能看到江冽的眼神,清醒又疯狂。
仿佛没有他就会死掉一样。
千夜分不清是生气更多,还是别的、复杂到他也没办法形容的情绪更多,他把江冽从自己身上踹下去:“你有病?”
江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若有所思地问:“要是有一天,我亲你的时候你不会再打我,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不再把我当成弟弟了?”
“……?”千夜略微有些震撼,“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江冽竟然当真跃跃欲试地俯下身,沙发窄,江冽又死死控制着他,千夜躲不开,也没有想着躲,索性抬手抵住他的脖子,低声威胁:“你再试一下,我就勒死你了哦。”
那只手那么好看,手指细又长,扼住他的时候像是刻在他脖颈的蝴蝶。
江冽感觉不到痛苦,只是深深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人:“好啊。”
他平静地说:“如果能死在哥哥手里……那真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最幸福的死亡方式。”
千夜一怔,于心不忍地松开手,他本来就没用什么力气,松开手也没有放下去,看起来像是一个没来得及完成的拥抱。
尽管江冽知道,这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
江冽肩膀微微发抖,不堪重负般倒下去,倒进千夜的怀里。
他一直没抬头,半晌,千夜感觉颈窝处湿漉漉的,像是聚起了谁的眼泪。
他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看到江冽哭过了。
“江冽……”千夜心里五味杂陈,语气也不自觉缓和下去。
他接受不了江冽对他的爱意,却也不想看到江冽哭。
“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江冽声音没什么变化,如果不是潮湿的范围蔓延得越来越深,千夜几乎听不出来他哭的痕迹,“求你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