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不停,室内灯火莹星。
李蜜芽双手拢着温暖的茶盏,心下莫名安定,有男主在身边,她应该很安全,男主真是大好人!
她啜了一口琥珀色的茶水,眼里一亮,“段公子,这是什么茶,真好喝!”
这话提的虽然不够巧妙,但胜在真诚,很好的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段雨凉见她笑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温声道:“这是木槿花茶,里面加了蜂蜜水。”
居然是花茶,还加了蜂蜜。
男主真是个小仙男!
好久没吃甜食,李蜜芽不由得心情大好,她忍不住赞叹,“段公子真是个懂得生活的妙人,竟然能泡出这种好茶来。”
段雨凉渐渐话多了起来,“姑娘客气了,自古好茶苦而不涩,清冽回甘,而在下这茶甜得喧宾夺主,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只是为了满足在下的怪癖。”
李蜜芽却弯了弯眼,摇头道:“我倒是觉得,能让人喝得开心就是好茶,而且,除了段公子,我也很喜欢这种甜甜的味道,哪里是怪癖了。”
段雨凉一愣,下意识看着她。
她总爱笑,一笑起来,脸上那几滴血迹就像雪下绽放的红梅,平添妩媚。
自古妩媚这个词易让人联想到艳鬼狐女,可她眼神纯真,这妩媚毫无侵略性,反而让人觉得清新可爱,就像灵鹿成精。
段雨凉想,这姑娘看着好相处的,可为什么对刚刚那个奴隶少年却那般颐指气使?
他实在不太摸得清这少女的性子。
实际上,他自小生活在苍生阁,与外界接触甚少,自然人际交往一知半解。
“段公子,我可以再要一杯吗?”
脆生生的声音蓦地打断他的思绪,他颔首,将热气腾腾的茶水注入杯中,“请。”
雾气萦眉,粉面如蒸,少女高兴得直道谢。
“喜欢就好。”段雨凉被她情绪感染,无奈笑道。
望了她一会,他终于还是提醒:“姑娘,你脸上沾了血迹。”
“啊?”李蜜芽赶紧掏出自己的手帕,擦掉血迹,“没事,不是我的血。”
同时,段雨凉也递了手帕过来,却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递给她还是收回去。
李蜜芽终于留意到他的动作,坦然接过手帕,象征性地擦了擦手指,“多谢段公子,恰好我那块手帕脏了。”
段雨凉松了一口气,“姑娘客气。”
李蜜芽莞尔,就如原著描述的,高冷清傲的天才,在交际方面却是个小白,真是意外的反差萌。
难怪大魔王那么轻易就糊弄了他。
想到大魔王,她忽然庆幸,大魔王刚离开,她就被黑衣人偷袭,恐怕有人早就盯上了自己,还时刻注意她的动静。
她背脊一凉,如果那时候独身一人出客栈,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来,出逃一事还得从长计议。
见李蜜芽不知在想着什么,他忍不住关心了一句,“姑娘,是不是还在担心那个黑衣人?”
她轻轻“嗯”了一声,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男主真好啊!这么温柔!又厉害!简直比大魔王强了百倍!
对了,为什么不和男主打好关系!说不定,他可以帮自己离开大魔王呢!
想到这,她笑了起来,“不过,有段公子这种正道人士在,我安心多了。”
段雨凉沉吟片刻,问道:“姑娘,刚刚陪着你的少年呢?”
她睫毛微垂,“我让他帮我买菓子去了,谁知他一走,就遇到了黑衣人,幸亏段公子肯救我。”
“在下并未做什么。”
李蜜芽却道:“段公子肯让我待在这里,还给我这么好喝的茶,当然算得上救我了。”
她漂亮的眼里如同映了一轮明月,清光耀满,忽然笑了起来:“段公子,我们现在也算是认识了,对不对?”
段雨凉点了点头。
“那你就不要一口一个姑娘的叫我了,我姓李,叫做李蜜芽,别看我体弱,其实也是一名修士,我年纪应该比你小一些,不嫌弃的话,你叫我李师妹就好了。”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灯火轻轻摇曳了一下。
对上少女诚挚的眼神,段雨凉下意识开口,“李师妹。”
*
一墙之隔却是另一番光景。
空荡荡的房间内,雨声如潮,李宵然压抑着怒气叫她,“李蜜芽!”
没得到任何回应,他顿时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背脊紧绷,长靴的影子在地上拉成泾渭分明的一条线。
她是不是睡着了?
他来到床头,随手将垂落的碧色罗帐掀了起来,心里重重一跳,里面空无一人。
她不在。
她一贯识时务又胆小,应该不会随便乱走,不会是……
他莫名感到一丝惶恐,就好像是丢了心爱玩具的孩童。
灵识从体内触角般探出,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味,僵冷、死寂还带着泥土腥气。
李宵然脸色蓦地一变,又看到被踩成一团乱泥的柔嫩菟丝花,心里更是烦躁,戾气横冲直撞。
真是找死,竟然动他的人!
沿着灵气的痕迹,他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却看见少女毫发无损地站在门外,手掌伸了出去,做出推门的动作,愣愣看着自己,声音脆甜,“你回来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原来她没事。
不知为何,李宵然心里好像有烈火在烧,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毫不客气地将她拉进房间,质问道:“不是让你在这里等我,你去哪里了?”
“刚刚有个……”瞥见他的脸色,李蜜芽有些不确定,大魔王是在紧张她吗?
刚说出几个字,他忽然捏住了她的脸颊,迫使她唇瓣张开。
她慌张不已:“李在赣神魔……”
淡淡的蜂蜜气息从唇间吹了出来,他低下头轻轻嗅了嗅,与她呼吸几乎要交缠到一处。
他毫无界限,李蜜芽瞬间心如擂鼓,哪有人会做这种事的!
就,就好像……
李宵然乌黑的眼睛盯着她水润的唇瓣,眼中隐约透出一丝危险的偏执,居高临下道:“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本座很不喜欢。”
李蜜芽心口跳得厉害,艰难开口,“唔几系霍了北柴。”
我只是喝了杯茶。
他蹙了蹙眉,松开了她的脸颊,却夺过了她手中的木槿花茶,满脸山雨欲来,冷笑,“喝茶,你倒是会享受。”
撂下这句话,他忽然一言不发,只是阴郁地坐在桌前,眼里跳着暗火。
他很不高兴,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这种不高兴不能表现出来。
她明明没事,好端端站在这里,若他刨根问底,倒显得她多重要一样。
怎么可能?
他并不关心她,这么一个随手消遣的小玩意,他只是讨厌自己的东西染上别人的气息。
李蜜芽有些局促,大魔王突然又不问她发生了什么,弄得她很尴尬。
而且,他怎么又不高兴了?
他凉凉瞥了她一眼,低头把玩着雕花的木制盒子,“说好的礼物呢?不会是和别人喝过的茶,想送给本座吧。”
李蜜芽小脸一红,借花献佛这事她可做不出来,连忙摆手,“不是这个。”
他眼里阴郁不退,“那是什么?”
李蜜芽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鞋子下意识戳着地板,“我本来在帮干爹准备礼物的,可是忽然有个黑衣人偷袭我,我就躲到隔壁去了。”
他忍着莫名的烦躁,淡淡“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可盯着她断裂的衣袖,眼里瞬间如同结了一层霜。
好半天得不到回应,李蜜芽心里竟然失落了一下,可随即想到,大魔王怎么可能会关心她被偷袭一事。
气氛冷凝,李蜜芽有些受不了,忍不住东瞅瞅西看看,惹来大魔王频频冷眼。
忽然扫到桌上的向日葵,她问道:“干爹,哪里来的向日葵,好漂亮啊?”
这话不知道戳到他什么痛点,他莫名冷笑一声,“可能是刚刚黑衣人留下的,瞧着真碍眼。”
他豁然起身,推开窗,作势要将那簇向日葵丢向滂沱大雨。
身边少女眼疾手快,掷出明灵锁,一把将向日葵抱在怀里,笑靥如花,“怎么可能是黑衣人,这花这么漂亮,我可以留着它吗?”
雨丝飘了进来,墨色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将少女眼睛照得格外亮,她望向自己,眼里只倒映着他的模样。
他心里一颤,别过脸,硬邦邦道:“随便你。”
“谢谢干爹。”她喜笑颜开,“干爹,能不能多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会用心给你准备礼物的。”
他长睫颤动,含糊地“嗯”了一声,看着她转身将向日葵插入花瓶,注入灵气呵护,眉梢微缓。
他指尖轻轻扣了扣桌面,“那黑衣人可能还会对你下手,你最好不要离开本座身边。”
她拨动花瓣的手指一颤,回过头,“那个黑衣人是什么来历?”
“你还记得上次偃教的人来避阎罗却被本座杀死了吗?”
她点头,他继续道:“第二天,除了被你吸干灵气的茅之行外,其他人尸体全部不翼而飞。”
李蜜芽记得,当时她特别好奇,可那时候想起大魔王变成天魔之体的样子,觉得尴尬,就没开口。
她仰着脸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为表忠诚,偃教的人都会把自己一部分神识献给教主,这样就算他们肉.体死去,那老匹夫还是能从他们剩余的神识感应到发生了什么,等那些傀儡的剩余价值利用完,他便让傀儡肉.体彻底消失,不留痕迹。”
李蜜芽一阵寒意,“你是说,黑衣人是偃教的?”
“嗯。”
“他为什么缠着我不放?”
他冷笑,“因为你体质特殊,能够吸收灵气,如果加以利用,能成为很好的鼎炉。”
李蜜芽脸色不可抑制地发白,她竟然被偃教教主盯上了,自己如果孤身一人,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她蔫哒哒的,他唇角一勾:“过来。”
李蜜芽一怔,乖乖走了过去,却被他一把攥住了胳膊。
“咔哒”一声,一个环状物扣住自己手腕,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
李蜜芽低头一看,那是一只银制手镯,鱼衔尾的样式,鱼头还镶嵌了一对黑色宝石,栩栩如生。
手环显现了一瞬,又消失不见。
她晃了晃手腕,发现它只是隐身了,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面前的少年忽然扬起了白皙的手腕,一只同款的手镯露了出来,他笑得虎牙尖尖,“这叫双鱼衔环,有了这个,如果你遇到危险,我就能感应到,以后别再乱跑了。”
李蜜芽心里一颤,虽然但是……
她好像被他用绳索拴着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