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chapter 42

chapter

“内子是几天前出门会友,在京郊遇害的。”王大公子咬着牙,脸色发青,也不知道是因为想起了妻子尸身的惨状还是让叶轻舟气的:“她到了傍晚还没回家,我觉得不对,便带人去找,结果在京郊雁山下发现了马车,打开车门一看,内子已经……遇害了,尸身衣不蔽体,很是狼狈……”

他似乎说不下去了。叶轻舟点着盖碗,闻言挑了挑眉,没有接话。他抽空看了一?眼安国公的表情。安国公听到这一?节时同样脸色发青,等到王大公子言及‘衣不蔽体,很是狼狈’的时候举起衣袖点了点眼角。

“我家这个儿媳,是个再?妥当不过?的人了。”安国公老泪纵横道:“我常言,我家能得媳如此,是我王氏之福,没想到家门不幸,到底是我家敬儿没福气……”

叶轻舟又不动声色地去观察王大公子的脸色。就他进?门这么一?小会的观察间所展现出来的,王大公子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七情上脸,有事忍不住。如果这中间有什么他们想隐瞒的隐情,通过?表情应该可以窥到些许端倪。

然而王大公子表情一?直愤恨,也不知道那愤恨是针对谁的……苏照歌觉得很大一部分是针对叶轻舟的。

“内子尸身上全是……”王大公子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这时进来了一?个婢女通报道:“国公爷,平康伯求见。”

这才算是真的苦主呢。苏照歌想,叶轻舟之前告诉她说是王大公子夫妇感情甚笃,结果今天一看,也感觉不到大公子有什么对逝者的哀思,甚至不如叶轻舟对她的。想来最为大夫人过?世而心痛的,一?定是平康伯了吧。

平康伯这两天应该常常来往和国公府,急于进?来已经等不及侍女再通禀了。

安国公还没发话,就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威武男人大踏步进了正堂。他穿一身白,面色冷硬,刚一?进?门王大公子就站起了身:“岳父大人……”

“亲家快请坐。”安国公也站起来迎客,引他坐到左上首处,正面对着叶轻舟。苏照歌回头看了一?眼叶轻舟,叶轻舟垂着眼帘把玩扳指,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苏照歌不动声色把自己已经抬起了一?半的身子又按了回去。

叶轻舟抬眼看她,笑了一?下。

“这位是……”安国公刚想介绍,平康伯却自己看了叶轻舟一?眼,目光在叶轻舟的脸上停留了两秒。

长宁侯容色之好是出名的,何必再?介绍。平康伯没接安国公的话,略拱了拱手:“见过?长宁侯。”

他丝毫不搭理安国公府这两位主子,却风度极佳的又看向了苏照歌:“不知这位是……”

叶轻舟懒洋洋道:“这位是流风回雪楼苏姑娘。”

平康伯没料到这么个场景下竟然会出现群玉坊的人,‘啊’了一?声,也有些错愕。苏照歌仪态万方地行了个礼,平康伯微微点了个头算作回了,随即道:“侯爷行事随性潇洒,在下佩服。”

平康伯姓杨名克之,行伍出身,因军功而封爵,虽封了爵位,行事却不像京城寻常世家那样风雅克制,讲究礼节,说起话来很爽利。

今日在座的除了完全是局外人的叶轻舟和苏照歌之外,有亡者的丈夫,亡者的公爹,按道理来说都是亡者的亲人,安国公是长辈且不算了,大公子穿着上却并未十分注意,只有平康伯这个当爹的,为女儿穿了一?身孝。

就这个细节来看,平康伯对安国公家不满也是很正常的。只是公侯伯子男,叶轻舟极得圣上宠信,位高权重,是世家中的异类,暂且不能算,可平康伯却结结实实和安国公差着很远,为什么敢对安国公家不敬至此?

“侯爷见谅,我女儿死得蹊跷,五城兵马司不过?是一些尸位素餐的废物,查不明白我女儿的死因。我想了想,满京城只有您我还信得过?,所以才费力求到了您头上,”平康伯道,王大公子立刻急着说:“岳父这话怎么能这么说,映蓉的死……”

“住嘴!”平康伯怒道:“你身为丈夫,保护不好映蓉已经是错,竟连映蓉的死因也不愿深究,还要亲手往上泼一盆污水!不查清楚,我也枉为人父!”

叶轻舟听明白了:“原来是您想找我来查,才辗转托安国公求到了我头上。”

“正是如此。”平康伯道:“我一?得到您动身了的消息,就连忙赶过来了。”

“这就奇怪了,我是临时起意要来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平康伯却没说具体,只是又拱了拱手道:“还请侯爷见谅。”

猜也猜得到,要么是在长宁侯府门口安排人盯着了,要么是在安国公府门口安排人盯着了。这是笨办法,并且非常冒犯。

叶轻舟摆摆手?:“下不为例。”

这就是不打算追究的意思了。平康伯沉了沉气,问道:“不知刚才侯爷问到哪里了?”

“问得差不多?了,”叶轻舟道:“不过?查不能只是问,尸身上的线索往往是最多?的,我需要看看大夫人的尸身。”

他此言一?出,安国公和王大公子都脸色一变,王大公子当即道:“这怎么行!侯爷,死者为大,怎可继续亵渎尸身!何况内子已经入棺停灵,难道要开棺毁尸吗!”

时人看重尸身,叶轻舟虽然是个不在乎礼数的混不吝,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是,何况大夫人不是那些被送进?圣安司随便他查的犯人,这样的贵妇,连摸一下肌肤都是亵渎,怎么可能任由叶轻舟查看身体。

叶轻舟垂着眼帘:“平康伯怎么看?”

安国公道:“映蓉既然嫁到了我家,也是安国公府的颜面,由人随意查验尸身实在是……”

安国公府的颜面对平康伯来说大概就是个屁,但当父亲的想来也不乐见女儿尸骨任由一个不相干的外男看来看去。平康伯沉默半晌,才道:“侯爷,这……”

叶轻舟不强求,又道:“既然平康伯也这么说了,那便罢了。尸身既然看不了,大夫人生前闺房可能容本侯看一?看吗?”

王大公子耐着性子道:“侯爷,后宅是妇人娇客之地,我虽然相信侯爷人品,但外男进后宅,终究于我府上女眷名誉有损,依我之见,内子生前有几?名婢女随侍身侧,倒不如提审侍女,如此一来,也就两全了。”

“王大公子思虑如此周全,真令本侯甘拜下风,”叶轻舟一?笑,当即就站起来出门去了:“那还要我做什么?照歌,我们走。”

他一?言不合——不,甚至没有不合,半句话不爱听说走就走,丝毫不给人挽回找补的余地。王大公子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触了长宁侯的霉头,一?愣,没反应过?来。

安国公急切站起来要拦:“这是怎么说的,侯爷,叶侯!叶侯息怒!”

然而长宁侯武艺高强,身手利落之处不比旁人,何况叶轻舟毫不给人阻拦的余地,哪是他一?个老头子就能拦得住的?

“叶侯!”平康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是沉稳:“叶侯留步,大公子言语失当,我与安国公自然教训。可我女儿惨死无辜,侯爷既然肯来,也请怜惜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我平康伯府与您相比虽然低微,却也有些许家私,倘或侯爷肯怜惜,日后如果有什么能为侯爷做的,我杨克之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叶轻舟脚步一顿。

安国公府这两个人是两个没甚意思的糊涂蛋,但平康伯却气宇轩昂,做事大胆利落,方才刚一?进?门便让叶轻舟眼前一?亮。

也是因此,叶轻舟才没追究他私探自己行踪的过?失。

“安国公府不懂礼数,因此在本侯这里是没什么脸面的。”叶轻舟没回头,摆摆手?:“平康伯且细想想吧。”

一?路出了安国公府上马车,苏照歌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叶轻舟对马夫道:“去圣安司。”

“侯爷肯来安国公府,我以为是想查这件事的。”苏照歌疑惑:“现在却这么轻易就走了。”

“我是来给安国公家找不痛快的。”叶轻舟亲手给她倒了杯茶,悠哉道:“不过?他们家做事确实不漂亮,这么多?年被人笑话不全然是王朗当年那件事,没一个聪明人。”

苏照歌想了想,叶轻舟说是这么说,但方才在正堂里其实叶轻舟已经提了要查,是接连两次被拒绝才甩脸走人的:“安国公府来请您查案,却又在这里推三阻四,是以您才生气的?”

叶轻舟一?哂:“生什么气,他们也配。这件事,从最开始他们就办差了。安国公有事该直接找我,我拒绝不拒绝是我的事。他以孝道逼迫王朗来找我,而王朗是我挚友,这与直接逼迫我有什么区别?这是一;我既然来了,安国公府却三推四阻,更是对我身边人不敬,真把我当他家随意驱使的衙役了?想得倒美。”

苏照歌了解了:“原来如此,看来请侯爷办事,千讲究万用心,都不如自己上门,以诚动人。”

“分人吧。”叶轻舟道:“想用心,也得用明白了。让王朗来找我,怎么想的?”

苏照歌道:“那侯爷现在要去圣安司,是要做什么呢?”

“说到底也只是后宅的事,真想查用不上多?少功夫。安国公府虽三推四阻,但光从安国公和大公子的态度上就能见端倪了。”叶轻舟道:“平康伯如果想得明白,倒可以结交,查出来是怎么回事,送到平康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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