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货车在撞停了黑色SUV后,就停在路边,两个货车司机打扮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朝被撞得稀巴烂车子走去。
车后窗的玻璃被撞得粉碎,远远能看见粉色头发的女孩满脸鲜血,她的脑袋无力地垂在另一个亚裔男人的肩膀上,那个亚裔好像没受什么伤,两人一个人去拉后车门,另一个人则站在黑色SUV不远处,他右手插在裤袋里,目光死死地盯着车上昏迷的众人。
只要叶顾白他们反抗,身后的人会第一时间抽出枪,击毙他们。
男人拉开后车门,去拖歪倒在马塞尔身上的叶顾白,女孩软软地垂着身子,她脑袋伤得不轻,看着像是晕厥了过去,他架住女孩的胳膊,像拖着一条死狗那样朝外拉扯着。
“法克”他骂了一声,这女孩可真沉,“嘿,快来帮帮我”
“不”身后的男人拒绝,“我得看着他们别耍花招”
而这一头的男人始终无法将这个亚裔女孩拉出车外,他使了吃奶的劲,都无法挪动叶顾白半分,“你快来帮帮我,她的腿好像卡主了!”
昏迷着的亚裔女孩垂在男人肩胸前,而一双长腿却卡在看了前车座的底部,车内的灯因为强烈的撞击暂时短路了,漆黑一片的环境下他什么都看不清。
身后的那人以为他在偷懒,颇不耐烦地骂了他一声,“又没撞到车头,怎么可能卡主腿,你少装模作样,赶紧干活”
见身后那人不肯帮他,男人只能放下叶顾白的上半身,少女整个身体倒下,仰面摔在车座位上,男人又打开手机闪光灯,歪腰去探查女孩卡在副驾驶座位下的脚。
而就在这世,叶顾白猛地睁开眼,她伸手从胸前抽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男人下颌,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枪爆头!
几乎就在枪响的那一刹那,手_枪又被少女咬在嘴里,她腾出的手臂接住摔下的男人,将他死死抵在车门前!
“砰砰砰”
身后无数发子弹射穿了被充当人肉防弹衣的男人的身体,从伤口涌出的鲜血劈头盖脸地地洒向叶顾白全身,咸腥滚烫的液体从她咬紧的牙关渗进口腔。
男人的血好像流不光似的,拼命朝下涌,她的鼻腔、口腔、还有眼睛都是温热的血。
“砰”又是一声枪响,兰德尔起身击毙另一人。
枪声终于停了下来,叶顾白手足并用,将伏在身上的男人推开,她满身是血,在后座喘着粗气。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准确地来说应该是第一次为了活下去杀人。
杀沃克她没有什么强烈的负罪感。
那是一笔交易,沃克替她取打火机,她替沃克解脱。
但刚才被爆头的男人,却让叶顾白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深深的罪恶感,那是种无法解决现有局面,而不得不杀人的无力感,此刻她觉得是无用的,她无法说服自己男人只是一个游戏角色,
他有父母,说不定还有妻子孩子,而她为了活下去却亲手杀死了别人的亲人。
即使这只是游戏世界,那也只不过是个虚拟人物,但无法否定的是,他对家人爱人朋友的感情却是真实存在。
这一刻,叶顾白第一次有了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混淆不清的荒谬感,
她有些想吐,那落在她皮肤上、灌进胃里的鲜血翻腾着,挣扎着想要逃离她的身体。
“呕”她撑着身体,将头垂在车门外,鲜血混着蛋糕从脆弱的食道喷涌在一片狼藉的马路边上,被撞得只剩半截的车上坐着她和马塞尔,亚裔青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吐了个干净的胃袋松垮垮地贴在腹壁,叶顾白觉得舒服了不少,只是口腔里一直有着萦绕不去的血腥味。
她勉力坐起身,将两根软面条似的腿搬出车外,还没等她站起身体,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鸣!
叶顾白吓的一激灵,摔坐回那软绵绵的真皮后座上。
“我的天?今晚是要出几次车祸?”
可等她抬头,就看见人行道上的消防栓被货车撞倒,从井口喷射出的高压水柱有几十米那么高,像条飞流直下的瀑布,水珠溅落地面,将整条马路冲刷成一条浅浅的小河。
那货车绕过消防栓,又往前开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叶顾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哥哥从驾驶室下来,被打得细碎的水雾中,金发男人像条湿淋淋的大狗,他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了消防栓旁。
“把自己洗干净”男人冷冰冰地说。
水压冲击得十分猛烈,叶顾白不敢靠得太近,她只能伸手接着水一点点将身上擦洗干净。
头发上、身上的血全部被水流冲走,连带着负罪感也被一块卷进了下水道里。
停在一旁的货车暂时解决了车辆的问题,他们不用再去暴风酒吧偷车了,眼前这架货车结实、储油量大,安全性高,坐着它逃离镇子完全是个最佳选择,不过在走之前,几人决定去汉堡店填饱肚子,这四人晚上什么都没吃。
几人将货车停在贝肯汉堡店门口,随即下车去吃晚饭。
“牛肉的,谢谢”叶顾白说道。
“你呢?”海斯顿转头问兰德尔。
“全素的吧,今晚我不想在看见任何肉了”兰德尔面如土色,他又想起了递到他嘴边的肉块。
鉴于马塞尔不能开口说话,海斯顿决定带他一块去点餐。
这两人刚离开不久,兰德尔突然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
叶顾白不明所以回头去看他,就见男人从牛仔裤里掏出一个钢镚,他塞进了扭蛋机,旋转开关,一枚红色塑料圆壳就从机器里滚落,他弯腰捡起扭蛋,淅淅索索摆弄了一阵,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硬币搁在塑料机器上。
兰德尔像是和扭蛋机杠上了,叶顾白看着那个已经18岁半的男人不停地重复着塞硬币、转按钮、捡扭蛋、拆塑料壳的动作。
那排在他身后也要玩扭蛋的小女孩哭着和她妈妈说扭蛋机快空了。
“......”
叶顾白觉得她有必要和兰德尔好好谈谈,所以她走到了扭蛋机旁边,“你在做什么”
她说着抬头看了眼扭蛋机上的图片。
“.......”
她使劲眨了眨眼,生怕自己看错了,那图片上印着一排闪亮亮的七彩玻璃戒指。
“你喜欢这个?”叶顾白吃惊。
男人一脸认真地又塞了一枚硬币,这次是个白色的塑料球滚出舱内,他弯腰捡起球,旋开。
当看见那塞在透明塑料袋里的戒指是一枚玻璃仿制的爱心钻石戒指时,兰德尔紧绷着的脸总算舒展开了。
“总算扭到了”他边说边拆开塑料袋,将戒指握在手上。
叶顾白听见后面的小姑娘哭得更大声了,她嚷嚷着自己最想要的戒指被大哥哥抽走了。
扭蛋机上堆着十几个未拆封的透明塑料袋,里面包着颜色各异的戒指,不过显然都没兰德尔手上那枚漂亮。
“把手给我”兰德尔说。
“?”叶顾白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兰德尔一把扯住。
他低着头,金发长发从耳侧滑落,发尾轻轻搔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妙的悸动,兰德尔郑重其事地将那枚爱心玻璃戒指戴上了她的无名指。
冰冷的金属指环沿着指尖一路滑进指腹,被箍住的无名指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玻璃。
“送给你”
“吁”端着餐盘回来的海斯顿正好目睹了这一幕,他促狭地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
叶顾白猛地抽回手,满脸通红,又有些心虚地去看马塞尔,随即就看见那个俊美的亚洲男人正好奇地摆弄着汉堡店里换购的丑娃娃。
那是一只非常丑的拥有紫红色头发的布娃娃,它有着蓝色的皮肤,还穿着一条橘黄色的裙子,脚下搭配着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叶顾白敢保证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娃娃,并且这一身亮眼的配色扎得她眼睛疼,甚至它的眼睛还没有米粒大,嘴唇却像两片香肠。
“他一定要这个”海斯顿无奈地耸耸肩,“这么丑的娃娃居然要五刀!”
叶顾白又看了眼手上的戒指,那亮闪闪的玻璃忽然变得顺眼多了,和价值五刀的丑娃娃相比,它简直美得令人心醉,尽快兰德尔为了这块碎玻璃最起码花了十五刀。
叶顾白取了汉堡,
几人回座位,各自取走自己的汉堡,而这时,刚才在兰德尔身后排队的小女孩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她眼巴巴地盯着兰德尔随手搁在桌子上的五彩戒指,又偷瞄了一眼这个英俊的男人后,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有这么多戒指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呀”
女孩和兰德尔一样,金发碧眼,还穿着一件粉白色蕾丝连衣裙,她扑闪着大眼睛,像个可爱活泼的小天使。
但她的可爱一点都没打动兰德尔的铁石心肠,他无情地抓起桌上所有的戒指,一把塞进黑色夹克衫里。
“不行,这是要给我女朋友的,等你有了男朋友让他送你”
那小天使满眼震惊,接着呜得一声哭了出来,转头奔回她的座位。
“......”海斯顿停下了嚼汉堡的动作,马塞尔也停止了摆弄他的娃娃,他们震惊地看着这个幼稚的男人。
“怎么了?”兰德尔理直气壮地反问他们。
海斯顿将汉堡咽下去,又灌了口可乐,捏着嗓子调侃他道:“你有这么多漂亮的戒指,为什么不给她一个”
兰德尔插着兜,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我没有抽到重复的”
“所以呢?”
“万一我送掉的戒指正好是斯洛娜喜欢的呢?”
叶顾白扶额,不,她一个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