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兮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心道这剧情怎么在念香身上就没一点改变呢?她到底还是在这一年,因偷偷进王妃的屋子而获罪,现在面临着被赶出府的困境。
当时的谢玥兮自然无所谓,将她随意打发出去了,但此刻念香是谢欢兮的人,她自然不肯坐视不理。
谢欢兮抱住谢昭嵘的手臂蹭来蹭去,一叠声地说好话:“好大姐,好大姐,我不是查清了念香什么也没有偷,娘亲也没丢任何东西嘛?你看,要是没有念香,说不定我五岁那年就遇害了。而且,念香为了保护我小小年纪就习武,咱们家师傅还夸念香天赋高,保护我绰绰有余,你说要是把念香赶走了,我上哪去再去找一个这么贴心忠诚武功又高的小姐妹?”
谢昭嵘白了她一眼:“我无理取闹,手无缚鸡之力,不是你的好姐妹。”
谢欢兮连忙顺毛撸,笑道:“瞎说瞎说,大姐最好了!”
“我知道你查明了,”谢昭嵘又坐的板直,认认真真地说,“但是这不一样,娘亲的屋子一直都是只有沈嬷嬷打理的,念香是有些笨头笨脑的迟钝些,但总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若她不是偷,就是有比偷还恶劣的事,只是我们没发现罢了。”
谢欢兮被自家大姐的脑补能力震惊了:“大姐,你也知道念香傻乎乎的,那天沈嬷嬷病了,她又一向老实勤快,这不就帮着沈嬷嬷去收拾了么,”她贼兮兮地撞了一下谢昭嵘的肩膀,“大姐,你想法都挺有趣的,冯家哥哥娶了你这样又美丽又可爱的娘子,啧啧啧真是好福气呀!”
谢昭嵘被她说的满脸羞红,恼地伸手拧谢欢兮的腰眼:“你个促狭的小皮猴,不许编排我!”
谢欢兮立刻笑倒在大姐怀里,求饶道:“大姐!大姐最好了!”她亲亲热热地偎过去,“我知道大姐对我最好啦,那天大姐抓到了念香,没有声张,只是私下过来与我说。若是给娘亲知道了,我再想留她也留不得啦。我就知道大姐向着我。”
家里的那些嘴加在一起,也没有谢欢兮这张嘴有本事,谢昭嵘嘴角弯了弯,又立刻抿上,扭头重重瞪了谢欢兮一眼。
谢欢兮知道此事便是揭过了,立即又蹦出了许多精美的夸赞,直把自家大姐说的天上有地下无。
谢昭嵘噙着一抹笑瞥了谢欢兮一眼,这个妹妹是五岁时才找回来的宝贝,自己当时正在宫中小住,回到家时妹妹刚刚换回来,谢昭嵘自然对她疼爱万分,平日里管教也多了些。对于此事,其实谢昭嵘也知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便放软了语气道,“留下念香可以,不过要略施小惩,罚俸一年,叫她以后再不敢犯。”
……
回到府中,谢欢兮一迈进自己的院子,就见念香小媳妇似的跪在屋门口,见了她,立刻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萌相。
谢欢兮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起来,别跪了。”
念香细声细气地试探道:“郡主,仪华公主不生气了吗?”
仪华公主也就是谢昭嵘,她是秦王嫡长女,是皇帝的第一位嫡亲侄女,地位非比寻常,一出生就被皇帝赐了公主封号。
“不气了不气了,放心吧,那事只有你我和大姐三人知道,保证没有第四人知道啦。”谢欢兮见念香被吓破了胆的样子就想笑。
念香带着畏惧的神情说:“还有人知道的。”
“谁呀?”谢欢兮顿时来了好奇心。
念香颤巍巍地说:“天知地知。”
谢欢兮扶额笑个不停,无语片刻戳了戳念香的脑门:“好哇,现在说起话来可爱的要命。好啦,别担心,就是以后不要随便进我娘的屋子了。”
“那沈嬷嬷病了,没人打扫怎么办?”念香疑惑地问道。
谢欢兮乐了:“那你也不要管,没事的。你要为了打扫屋子,就狠心离开我嘛?”
念香立刻如遭遇八级大风般猛摇头:“当然不!”
念香这事被大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总算不枉她特意去接大姐,和这一路上的溜须拍马。谢欢兮劝慰了念香几句,就去沐浴更衣,为明天做起准备来。
毕竟明天怎么说也有个大事呢。
……
太子今年已经二十四岁,才刚刚迎娶正妃,不可谓不晚,也不知皇上是为何容忍他到了这个时候才成亲。
秦王一家早早就到了,此刻太子还没有去迎亲,谢欢兮瞧了太子一会,悄悄地与大哥谢盛咬耳朵:“大哥,你觉不觉得太子殿下好像不怎么高兴呀?”
简直不像是要结婚的,好像马上要去离婚。
谢盛非常上道,用气音嘀嘀咕咕:“可不嘛,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媳妇可娶,还把脸拉这么老长。”语气充满了酸酸的羡慕。
他酸是有原因的,毕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但却尴尬在身份太高,而智力低下这个事上。门第相配的,看不上他;肯把姑娘嫁过来的,秦王又看不上。
拖来拖去,把谢盛拖得别无他求,仿佛离人生圆满,只差一个媳妇。
谢昭嵘在一旁威胁地清了清嗓子,两个人收到信号,赶紧把凑一起聊八卦的脑袋暂时分开了。
接下来太子去迎亲,之后的流程没什么意思,就等黄昏拜天地才好看。谢欢兮跟娘亲和大姐打了个招呼,自己带着念香在太子府里随便转了转。
念香一向老实蠢萌,这会睁着大眼睛认真地说:“郡主,我们四处乱走是不是不好?还是早点回去吧。”
谢欢兮四处张望:“没事的,又不去太子殿下的后院,就在前面逛逛怕什么?”
“可是这里也太偏僻了,已经没有人了啊……”念香小小声地说,“郡主,我心里毛毛的。”
见念香跟个鹌鹑似的紧张兮兮地四处乱看,谢欢兮眼珠狡黠灵动地一转,指着不远处的湖面大惊,“那里有人!”
念香瞬间浑身僵硬,目光如炬般转头看去,戒备的像一只炸了毛的猫。然而湖面波光粼粼,清澈平静,哪里有什么人?倒是身旁的谢欢兮十分欢快,正在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
谢欢兮笑得弯着腰扶额:“哈哈哈不逗你啦,看把你吓得,眼睛瞪那么圆哈哈哈……别气别气,我们回去了哈哈哈……”
她笑得捧腹,念香又无奈又窘迫,谁也没发现,湖面中央有一根细细的竹管,竖直的冒出来。
念香明白自己被耍了,那一颗心还在狂跳不已,她真是拿谢欢兮一点办法也没有,跺脚道:“郡主你——郡主小心!!”
她一把推开了谢欢兮,赤手空拳地接了谢欢兮背后那来势汹汹的一刀,灵巧地格住了来人握刀的手腕,带住那人往前一甩,大声斥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在太子府行凶!你不要命了么!”
谢欢兮刚刚逃过一劫,心中略有惊恐但面上还算镇定,她被念香拦在身后,看清楚来人的样貌时,忽地怔了一怔。
这人……
她飞快地翻找脑中的记忆,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起来来者何人——
这是那个消失了八年的黑衣蒙面女!在她刚刚过来时,遭遇了第一次刺杀,当时她被念香扑过来救了,后来游归煜出现,才将这个黑衣蒙面女赶走了。
虽然八年已过,无论是对游归煜还是黑衣蒙面女,谢欢兮的印象都已经很淡很淡了,之所以会想起来,完全取决于对方那熟悉的杀气,和被刮烂的那只眼睛!
来人穿着一身华贵的白衣,裙摆却缺了一块,她用白布包着脸,只露出眼睛来,但只有一只完好,另一只却是丑陋骇人的残疤。八年的时间,她似乎没什么变化,身上依旧带着浓重至极的杀气,无非是从黑衣蒙面女变成了白衣蒙面女。
谢欢兮极快地打量她,她这次的出现,比起上次那般没头没脑的蹦出来,信息量可谓很大了,足够让她分析出许多事情。见念香与她缠斗渐落下风,谢欢兮扬声道:“我与家人闲来游玩,不知太子殿下的贵友在此,无意惊扰,望您海涵。”
白衣蒙面女听言,居然停了手,仅剩的一只眼睛眯着看向谢欢兮:“你觉得我是太子的贵友?”声音柔婉娇媚,竟是出乎意料的好听。
谢欢兮一笑,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身穿的衣料是蜀中贡上来的织云锦,珍贵异常,宫中一共不过三匹罢了,能被她穿在身上,足见太子对其重视;再看她覆面的白布,是匆匆从裙摆上撕下来的,也就是说这次并非是她事先预计好的谋杀,更像是她久居在此,今日偶然见到自己后的临时起意。
这是一个被太子很小心妥帖的保护起来的女人。
虽然比之前有了很多的信息,但棘手的事仍然不少。一来,书里本没有她这号人物,谢欢兮对她的来历一无所知;二来,这人见了自己便按捺不住要动手,看来八年来她对自己的恨意只增不减,想来今日也绝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
白衣蒙面女冷冷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罢!”说完她双手执刀,拔步冲了上来。
念香一面抵挡,一面焦急吼道:“郡主!你快跑!往人多的地方跑!我打不赢她!只能暂时缠住她!你快跑啊!”
谢欢兮高声道:“念香,我们跳到湖里去!她怕水!”
她们刚才在湖边缠斗那几下,谢欢兮看出白衣蒙面女走招时一直想把念香带离湖水,并且她自己近水时也显得有些隐隐恐惧。
话音刚落,白衣蒙面女攻势更猛,似乎真的怕她们跳湖。场面顿时更加危机混乱。没人看见,她们身后湖水中央那一根竖直的竹管,慢慢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