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止舟从楼上下来就?看见后备箱被塞了满满一?堆年货,最后萧绰实在塞不下去，干脆放在了后座上。
纪止舟把自己?的手提电脑放在副驾驶，皱眉道：“哥,我说你够了啊，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这边正说着,那边褚边还在从白色路虎上往下搬年货。
纪止舟简直了！
萧绰笑道：“今年不回?去看奶奶,觉得有点心虚,所以只能在这儿多下点功夫了。哦，有些不是给奶奶的，你们到时候去走亲戚的时候带上，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每家一?份，大过年的停车不方便?，也省得你还要带着奶奶再去买。”
褚边把手里的两袋子东西放在后座,才问萧绰：“没了吧？”
“没了。”萧绰刚说完又想起来,“对对，差点忘了。”
萧绰往副驾驶上放了个超厚的红包：“我和褚边给奶奶的压岁钱。”
纪止舟也不矫情，点头挥了挥手说：“那行,我走了啊。”
萧绰应了：“路上小心，开慢点儿。”
“知道了,到了给你回?电话。”纪止舟头也不回?上了车,车子径直驶出小区，他顺势看了眼后视镜。
褚边拉着萧绰要上车,纪止舟见楼下起了阵风,褚边便?将人往怀里挡。
纪止舟收回?目光，瞥了眼空落落的副驾驶，心里一?阵烦躁。
头一?次回?江口过年萧绰没和他一?起走。
草。
纪止舟抽了支烟出来刚点上就?见前面跳了红灯,他猛地一?个急刹，还是出线了大半辆车。
很快，车窗被人狠狠敲了两下。
纪止舟叼着烟扭头就?看到车窗外的年轻交警立正朝他敬了个礼。
草。
纪止舟顿感不妙，硬着头皮摇下车窗。
大过年的大约连交警都烦出来站岗，开了张罚单甩过来，端着冷漠脸：“开车不许抽烟不知道？”
纪止舟顿时觉得今年是不是真的特别点儿背？
早知道应该挺萧绰的话把奶奶接来帝都过年的，不过又一?想，就?算接奶奶来帝都，他这不还是得开车回?去一?趟吗？
这么一?想他感觉稍微释然了些。
……
和过年几?乎空城的帝都不同，江口却?是地地道道的热闹，平时在外面读书的、上班的、做生意?的全都回?来了。
热闹得纪止舟的车都差点没地方停。
纪奶奶和纪止舟一?起上上下下搬运了好几?趟年货，逢人都说萧绰孝顺买的多，年货还没办完呢，大半个小区的人都知道萧绰的孝心了。
纪止舟将门一?关，喘着气?道：“合着累死累活的活儿全我干了，好名声都落我哥头上了是吧？哎呀，这褚边也够冤的啊，这一?堆东西估摸着他也费了不少财力吧。”
纪奶奶笑着打?了他一?下，把刚切好的苹果递给他：“难道奶奶还要跟他们说是小绰男朋友买的吗？你这孩子真是……有些事我们自己?家里人知道就?好。对了，你哥和那位褚先生挺好的吧？”
纪止舟端着盘子往沙发上一?坐，吃着苹果含糊说：“好啊，您就?甭操心了，奶奶，您也吃。”
“奶奶不吃。”纪奶奶去阳台把衣服收进来，笑着说，“现在你哥的事我就?不操心了，得好好操心你了！”
“我什?么？”
“你说呢？”纪奶奶走到他面前站住了，认真说，“说好的过年给奶奶领女朋友回?来呢？你女朋友呢？”
“哎呀不知道呢。”纪止舟的身体往一?侧偏，“您挡住我看电视了。”
纪奶奶哼一?声去房间放了衣服又出来：“你也给我上上心吧，先前你大爷爷打?电话来请我们初二去他家吃饭，还顺便?说起你堂妹，她明年才毕业呢，今年就?要带男朋友回?家来了！你大爷爷家的堂哥就?不说了，你二爷爷家的止云堂弟比你小一?岁，去年结的婚，今年过年你都给给他孩子准备红包了！”
“哎呦呦……”纪止舟简直听得头大，这时萧绰的电话打?来，他看一?眼就?跳起来，“奶奶，我先接电话啊！”
他拿起手机往房间跑。
身后传来纪奶奶的话：“既然你没有定下来的，那奶奶可就?答应你刘阿姨了啊，她前天说要给你介绍个姑娘呢，人家姑娘……”
房门关上。
萧绰笑道：“又让奶奶催婚了？”
纪止舟唉声叹气?倒在床上：“嗯……”
萧绰道：“看来是到家了啊，又忘回?电话……嗯……”萧绰的声音一?收，明显是按住了话筒，压着声音说，“褚边，别闹！”
纪止舟便?听那边褚边轻笑道：“你弟弟都多大的人了，我早就?说他肯定是忘记回?电话了，瞧你着急的，这不没事的吗？好了好了，现在能上楼了吗？走吧宝贝儿，怪冷的，你手都冻僵了，过来，□□兜里。”
萧绰道：“我拿着手机呢。”
褚边笑：“我帮你拿。”
纪止舟逃离了奶奶的唠叨又猝不及防被撒了一?把狗粮，顿时整个人有些难以言喻的暴躁，他说了两句就?收了线。
把手机往被子上一?丢，目光定定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他没忘。
刚到时就?想给萧绰回?电话了，正好奶奶下来了，他就?想着等搬完了东西再回?，之?后奶奶遇到街坊停下来说了几?句话，他便?又想说完上楼回?。
上了楼想着吃了水果回?，又想看会儿电视回?……
渐渐的，就?好像是故意?拖着不回?。
纪止舟深吸了口气?，翻身侧躺了一?会。
之?前萧绰问他，都好久不叫他哥了，总是“萧老师”“萧绰”地叫，怎么突然又开始喊哥了。
大约只是因为如果是哥哥弟弟这种关系的话，他就?是萧绰密不可分的家人，和崇州那些动不动就?绝交和失联九年的褚边是不一?样的。
毕竟朋友男朋友可以换，但弟弟不能，所以他又匆匆退回?到了弟弟的位置上。
究竟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感觉的呢？
纪止舟细细想了想，大概很久了吧。
从萧绰帮他打?架自己?摔得不轻那时，从萧绰帮他补裤子扎得满手是伤时……从很久很久以前他每天来帮奶奶收拾小摊，然后蹲下来望着躲在桌子底下的他笑时。
那时的纪止舟觉得这是弟弟对哥哥的占有欲，因为他没有兄弟姐妹，所以特别想要萧绰这个哥哥。
……
跨年一?过，纪奶奶就?给纪止舟约了刘阿姨介绍的女孩，叫苏卉，比纪止舟小两岁，刚大学毕业，一?米六出头的个子，长?得很清秀，说起话来也斯斯文?文?的。
两个人吃了顿饭，又看了场电影。
大年初二的市区简直人挤人，尤其是电影院，更是夸张得连转身都难。
苏卉倒是很开心，问纪止舟晚上吃西餐行不行。
正好晚上要去大爷爷家吃饭，纪止舟匆匆婉拒了。
晚上开车去乡下大爷爷家的路上，纪奶奶一?个劲地问纪止舟对苏卉印象怎么样，老太太很是得意?说：“你刘阿姨问过小姑娘了，人家小姑娘对你很满意?！我都说我家大孙子这样貌品性的，能不招人喜欢吗？所以你觉得小姑娘怎么样？”
纪止舟想了想说：“还行吧。”
纪奶奶高兴极了：“那就?行那就?行，等过完年再约出去好好相处相处。听她妈妈说她打?算开年去帝都找工作呢，哦，她也是帝都上的大学。我估摸着是知道你在帝都工作，想离你近一?点吧？”
纪止舟笑道：“八字没一?撇的事，您倒是想的多。”
祖孙俩热热闹闹聊了一?路。
这些年乡下的路也基本都修平整了，车辆进出很是方便?。
他们去的路上堵了会儿车，到时大家都在了。
纪止舟帮着奶奶把过年礼拿进去，又一?一?跟长?辈们打?了招呼。
“今年小绰没来呀？”
“小绰谈朋友啦，今年他俩一?起过！”纪奶奶笑着回?答。
众长?辈就?围绕着小一?辈恋爱、成家、生子的话题聊开了。
因为小辈们都成年了，晚上的饭桌上免不了要喝几?杯酒。
纪止舟来时路上就?想好了不想喝的，但堂哥把酒杯递过来的一?刹那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那么鬼使神差地接了。
这一?喝就?喝多了。
后来是堂弟纪止云开纪止舟的车从他和纪奶奶回?丰庆小区，纪止云把喝得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的纪止舟背上去。
纪奶奶走在前帮忙开门，一?个劲地说：“哎呦，你哥也真是的，怎么就?喝醉了呢，止云啊，还得麻烦你送我们回?来，真是不好意?思啊。”
纪止云笑着说：“瞧您这话说的，过年高兴嘛！再说我们兄妹几?个平时都各自在外工作，一?年也就?见上几?回?，随二哥高兴呗。我要不是晚上回?家得帮忙带孩子，我也想喝啊！这不是现在被老婆管着了嘛。”
纪奶奶眯着眼睛笑：“有人管好！我看你媳妇儿这孩子很不错！”
纪止云应着把人背进房就?要走。
纪奶奶忙送他。
纪止云道：“外面冷，您别送了，我叫的车已?经在下面等着了，走了啊。”
“慢点儿啊止云。”
“哎，您关门吧！”纪止云的声音远了，“您进去照顾我二哥吧！”
纪奶奶关门打?了水去纪止舟房内，挤干了毛巾给纪止舟擦手擦脸。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不断地叫“奶奶”。
纪奶奶没好气?道：“哎，奶奶在呢！真是的，喝醉了还叫奶奶，你还是个小孩子吗？好了，脸也擦好了，睡觉吧大孙子。”
“奶奶，奶奶，奶奶……”纪止舟拉住了她的手不松，叫着叫着突然哭起来。
“哟，怎么了？”纪奶奶忙放下脸盆过去床边坐下，轻抚着他的后背，“喝多了难受？要不要吐？”
“奶奶。”纪止舟爬起来抱住了纪奶奶。
纪奶奶被他逗笑了：“今晚怎么了这是？这么大了还撒娇呢？”
纪止舟还是哭，哭着哭着突然说：“我不喜欢苏卉。”
纪奶奶先是愣了下，随即抱着他笑：“不喜欢那个小姑娘咱就?换一?个啊，这怎么还哭上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出去人家小姑娘怎么你了呢！哎呦我的大孙子，你让奶奶怎么说你好。”
“我不想去相亲。”纪止舟伏在纪奶奶怀里微微抽动着双肩，“我原来一?直以为我和他可以一?直在一?起的，哪怕我从没对他说过什?么，但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们还一?起买了房子的啊。可是、可是我今年一?个人回?来过年了，就?连和他一?起买房子也叫做共同投资，它永远不可能变成共有财产……奶奶，我心里好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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