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方妍还在解释：“何总，边哥真的没喝多少，他之前嗓子就有些问题，太忙了拖着一直也没去治疗，这才严重了。”
何姒的怒火快烧到方妍的眉毛了：“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怪公司没给他安排时间去治？”
“不不，何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方妍快被吓哭了。
褚边又洗了把脸这才开门出去，伸手就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方妍拉到了身后。
何姒对上褚边的目光，态度立马软下来：“祖宗您终于舍得出来了！真不是我控制不住我的脾气，眼下的事实在是有点急。张导的电影是要赶着参加五月份的环球电影节的，你应该知道他这电影不在国内上映，纯粹就是准备要去拿奖的。现在就剩一个多月了，本来时间就很紧张，你现在这样……怎么配音啊！”
方妍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身子说：“医生说如果休养的好的话，半个月的时间应该可以适当……”
“等不了半个月！不然到那时所有后期都没有任何时间了！”何姒直接打断方妍的话，又对褚边说，“这部电影拿奖几率很大，你也为此推掉了多少合作，你自己付出了多少不知道吗？要是能拿下环球电影节最佳男主角，你可是国内首个国际电影节大满贯的演员了啊！就差一步啊祖宗！”
何姒又气又急，正说着，她的手机又响起来，何姒看见屏幕上“张导”二字脸色更难看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咒骂着接起来，立马赔笑道，“张导，对对，我现在在褚边这儿呢。他嗓子出了点问题，这不是前段时间太忙了没休息好就、就感冒了嘛。那这样，我一会和褚边先去您那一趟，咱们一起想想办法。哎，好好好。”
收线，何姒吐了口气，朝褚边说：“先换身衣服，跟我一起去见张导。”她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指着方妍说，“在张导面前千万别说你家边哥喝酒了！你要敢说错一句话，就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
方妍缩着脖子说：“我我我……我知道了何总。”小姑娘红着眼睛朝褚边说，“那边哥，我给您拿套衣服。”
……
电梯封闭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萧绰一个人，他再不需要伪装，敛笑往后靠在墙壁上徐徐叹了口气。
曾经崇州的日子这些年他从不敢去想，这次是怎么了？竟然又梦到了那些人。
是因为知道他与褚边差点在那个服务区相遇，还是因为赶上母校校庆见到了曾经的同学……又或者，是因为盛明山吗？
其实从钟奶奶小吃店回来那晚，这么多年他一直不确定，那晚褚边是真的吻他了吗？还是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
手机有电话呼入，是一串数字。
萧绰认得，是盛明山的号码。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未接了，也不知道盛明山是怎么弄到他的号码的，萧绰没有多想，直接将这个号码拉黑了。
下行的电梯中途停了两次，等到达一楼时，纪止舟像尊雕像站在电梯门口。
萧绰笑道：“怎么你们后进电梯的比我还快？”
“可能我们进了个黑洞，符合先进后出的原则。还笑？不准笑！”纪止舟伸手扶住萧绰的手臂，不给他推开的机会，冷着脸道，“再不下来我就得上去找你了！别乱动，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脸色，活像下一秒就要晕倒似的。回去后，我直接送你回家休息。”
纪止舟这人成天嘻嘻哈哈，一旦沉下脸来萧绰就知道他要动真格，自然不与他唱反调。
“行，纪老师做主。”
……
萧绰回去后直接睡了一天一夜，满血复活后又开始了工作狂模式，一下午就赶了三个录音棚。
萧绰录完《不朽之巅》新一期最后一场刚取下耳机转身就见宁峤站在门口，萧绰有些意外道：“不是早录完了？还没走？”
“哦，嗯。”宁峤见他出去，忙点了烟递过来，“萧老师，烟。”
萧绰微愣了下，顺手接了：“谢谢。”
宁峤笑得有些腼腆：“我看今天您助理没来，担心您没带烟。”
萧绰享受地抽了口，吐着烟圈道：“咝——我还真没带。这么看来，以后我得自己带一包，不然这依赖性有点严重啊，毕竟我也不能把圈圈当个钥匙扣一样挂在腰上。”
“没、没事的，我可以给您准备。”宁峤跟了上来。
萧绰笑了笑：“那太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宁峤诚恳道，“我也有事想请教您，我想去试镜一个剧本，有几处台词想请您指点下，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您工作室方便，还是去您家里拜访方便？”
萧绰猛地收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宁峤。
宁峤忙跟着停下来，顿时一脸严肃连话也不敢说了。
萧绰盯着他看着看着突然大笑出声：“小孩儿，你怎么那么搞笑？就几句台词，哪里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怎么着，你还得翻翻日历选个黄道吉日吗？”
宁峤道：“不不，不需要的。”
“那就行了。”他将烟叼在嘴里，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有点饿了，找个地方，边吃边说吧。”
“嗯！”宁峤激动得像中了彩票，“谢谢萧老师！”
萧绰轻笑。
宁峤跟着出去，见萧绰要开车门，忙说：“萧老师，我来开吧，您刚录了两小时，坐着休息会儿。”
“不用。”萧绰径直坐进驾驶室，见宁峤站着没动，叹了口气说，“你不用不好意思，是真不用。啧，都说外甥肖舅，梁导那么热情奔放的人，你可一点儿不沾边啊。”
宁峤这才上了副驾驶，边系着安全带，边小声说：“我以前都不敢和别人说话，家里人为了让我壮胆才让我去演戏的。”
萧绰道：“嗯，是得练练。”
宁峤忙问：“萧老师喜欢吃什么？有忌口吗？”
“都行，我不挑。”
“中餐还是西餐？或者法国菜、意大利菜什么的……”
“你还真是……”萧绰直接在下一个路口拐了弯，“你要不要列一本美食大全让我挑？”
宁峤愣了下：“您想要吗？”
“……”萧绰直接甩尾将车停进了路边车位，解开安全带说，“下车吧。”
宁峤扭头见前面是一家土菜馆，听说所有的食材全都来自于天凉山，蔬菜全是时令，因为离舅舅梁放工作室近，是他最喜欢带员工聚餐的地方，宁峤也来过两次。
萧绰当然也来过，进门就熟门熟路开始在水缸里挑鱼。他拿着渔网，弯腰认认真真选了半天才下手，宁峤乖乖拿了篮子等在一侧。
“对了，面试哪个剧组？”
“哦，是《孔克珠》剧组。”
“哗啦——”
萧绰没拿稳，网兜里鲜活的鲈鱼直接跳了出来，溅了他一身水。
服务员见此跑过来帮忙抓鱼。
宁峤吓一跳：“萧老师没事吧？”
萧绰回过神，擦了擦脸，有些狼狈道：“没事，是……褚边那个剧？”
“对啊，您知道啊？您不配影视剧，我以为您不关心这个。”宁峤跟在他后面挑菜，“我之前把您所有的作品都听了一遍，发现您配过好多边哥出演过的电影角色的广播剧呢！真的是一部都没落下！您是不是边哥的粉丝啊？”
“啊？呃……”萧绰头脑一热，“是吧……”
宁峤顿时找到了组织：“我也是啊！萧老师，我前阵子要到了边哥的签名照，您要不要？您要的话，我、我可以割爱！”
萧绰：“……君子不夺人所好。”
二人点完菜就找了个包间。
宁峤工作起来很认真，一点就通，倒是也没花萧绰多少工夫。
后来吃完，宁峤一脸认真说：“萧老师，这戏我要是试镜能过，我演的就是边哥的弟弟，到时候我一定帮您要一张签名照。”
萧绰：“……”
他不想要，一点也不想，他甚至都不看褚边的电影，更不想睹物思人。
纪止舟的电话打来：“都这个点了，在哪儿呢？老梁这是又扣人加班还是在喂你长膘呢？”
萧绰道：“都不是，马上回。”
宁峤趁萧绰接电话期间利落地把账结了，他小声问：“萧老师的女朋友吗？”
萧绰嗤的笑：“我倒是想。走，先把你送回去。”
宁峤忙说：“不用不用，我打车过去，不耽误您，我已经叫好车了。”
“那行。”
……
电影《逐光》所有的主创以及投资方已经在会议室里浪费了两个多小时始终没个定论。
所有人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情绪激动。
只有褚边静静坐在一侧，双手随意交叉置于身前，他微微仰头闭眼靠在椅背上享受吹着从半开窗户外溜进来的几缕夜风。
仿佛周遭所有的喧闹都与他无关。
“都别吵了！”最大的投资方叼着烟起身说，“找配音演员来配吧。”
导演张程前猛地抬起头，入圈二十多年，张程前一直是个惜才的人，要知道国际赛事上用配音不影响电影拿奖，但……
“不行！”何姒情绪激动站起来，“谁都知道配过音的角色是不可能参与评奖的！这是要让褚边之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吗？”
对面有人弹着烟灰道：“那要不何总说说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这个作品要直接放弃评奖？那不是要我们所有人的努力全都白费？”
“就是！”
“对啊。”
何姒扭头见身侧的褚边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她急得不行，将椅子滑过去压低声音说：“祖宗，您倒是说句话啊！”
褚边徐徐睁眼，将面前的白纸和笔拉过去，唰唰写下了两个字——「可以」。
何姒的眼珠子简直快掉下来了，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脱口道：“你干什么？”她忙赔笑看着各位，“不好意思，褚边这两天高烧，伤了嗓子不说，可能刚才也没听清楚大家的话，我跟他单独谈一谈。”
她伸手试图将人拉起来。
褚边坐着没动，干净利落又写下一行字。
字体漂亮，笔锋流畅犀利——
「但我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