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刚将钉子拔出来,他腰里的红绳可才是利害所在。
白衣少女一点也不气馁,饿狼扑食一般又拱上前去?,气闷地重新扯开他的里衣:“冥王,你可能看到,这里还系着一圈红绳?”
“何处?”
“这里……一直系到这儿。”安瑾禾用食指在他肚子上顺着绳子绕了一圈。
可她虽能看见,却仍是从红绳中穿了过去?,摸不到,也解不开。
男子眼中却只能捕捉到自己紧致的腹部与肌肉,以及她在上头指指点点的柔荑。
像毛毛虫一般,在他腰间?爬。
“砰!”
他再也无法忍受,一掌将少女拍飞出去?。
安瑾禾满脸受伤地揉了揉再次受创的屁股,打开手心,攥住三支铜钉的地方?已被压出褶皱。
钉身狭长?且刻有镇魂符,可以确定是阳间?那些?修道之人的路子,她从前赶尸时也曾见过。
若这东西是阳间?物,那么冥王看不见也就能说得通了,而生死簿上的她阳寿未尽,所以才能碰到这实体,如此说来,朱荷定有蹊跷!
“冥王,朱姑娘她……”
谁知?她刚想开口提醒他,男子却恢复原本拒人于三尺之外?的模样,冷声道:“不是她。”
安瑾禾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这人方?从朱荷屋子里出来胸前就有了异样,竟然对她丝毫不起疑心,难道那红绳的作用如此厉害?
真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更何况这情爱还是假的。
如果自己告诉他这红绳是九九八十一具爱而不得的少女血魂所炼,用来逼他与朱荷死生不得分离,他自是不会信,说不定还以为她在挑拨离间?,一个?不开心就将她挫骨扬灰了。
一想到那画面?,安瑾禾就不禁有些?心颤。
她见男子态度坚决,只好换个?话题:“此法狠绝,冥王可曾与谁结仇?”
男子拢紧里衣欺身上前,盯着她的掌心,却什么也看不见,最后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出去?吧。”
??
这个?男人也未免太阴晴不定了。
自己好心想帮他解决问题,他还赶她走,安瑾禾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裙摆,顿时有些?不乐意,不过化解情劫事重,她也不想跟他一般计较,另寻法子便是。
她转身出门,却在门合上的刹那听见屋里传来一句回应。
“判词一下生死立见,上下千万年,与我结仇之人不胜枚举。”
安瑾禾回想起自己被关进?刀锯地狱时的待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真有人被拔舌、歌喉、火烤和刀锯的时候,一定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换句话说就是,他的仇人可太多了。
*
冥王不愿意怀疑朱荷,安瑾禾只能找到判官,他手里的生死簿应当记有她生前事迹,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些?线索。
谁知?面?前这个?身着深青色长?袍之人明面?上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听她说明来意后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我受冥王之令掌管生死簿,怎能随意泄露天机?何况你还是……”
他上下打量安瑾禾几?眼,欲言又止。
还是犯下数罪本该在十八层地狱里受刀锯之刑的罪人,他不说安瑾禾也能猜到。
多亏那个?臭道士找的人,现下她不得不一直背着这口锅,是个?人见了都要调侃一番,对她自然也十二万分的不信任。
“判官大人,此事事关冥王的安危,就是他命我来找你的。”安瑾禾一急,只好先信口编了句。
“哦?那他为何不自己来找我?反倒派你这么个?小丫鬟来。”判官不傻,当下便反问道。
安瑾禾发现这一来一回的,判官的嘴皮子比谁都能说。
正当她无计可施,甚至计划着半夜过来偷看时,背后却忽然响起平稳沉重的脚步声。
说曹操曹操到,没?想到把正主招来了。
“冥王来得正好,这小丫鬟说你派她过来查看生死簿,我不知?真假,不敢贸然给她瞧。”判官一脸看好戏地走过去?打招呼,还特地拿出生死簿来晃了晃。
安瑾禾闻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若是被当面?拆穿,怕是要再给她安个?什么罪名?,数罪并罚又给打回地狱里。
冥王走至她身侧,安瑾禾只觉一股寒气逼近,手脚僵硬,此人一向?最重规矩,日日以规则给人定罪下判词,定是不齿自己这种坑蒙拐骗的行?径,顿时心虚地埋下头。
“给她看吧。”男子淡淡开口。
少女猛地抬头,双唇微张,杏眸里闪着光,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但下一秒她意识到,许是只有自己才能看见他心口的锁魂钉,他还指望自己能救他一命。
没?错,一定是这样。
那安瑾禾顿时救觉得自己地位高了不少,狐假虎威地站在冥王右手边,略显得意地朝判官抬了抬眉,却没?看到身侧的墨衣男子瞥过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发旋处,眼底甚至生出一丝笑意。
“不是吧,冥王,你……”她没?看见,判官立于对面?可是尽收眼底,立马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
有朝一日竟然能看见这块冰川磐石面?带笑意,他恨不得砍自己一刀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判官大人,那就麻烦您了。”安瑾禾对他笑道。
青衣男子拿出手中的生死簿,两指微捻,飞速翻阅到其中一页。
“朱荷,乾朝昌州人士,东宝四十八年生人,卒于东宝五十九年六月十三未时。”判官默念,到最后也微微一愣,“……没?了。”
这生平也太短了!
寻常人的生死簿上会提及籍贯与生日、生前经历与所经善、恶、苦、甜、痛,以及死亡的时辰,既观生死簿,则读生平事,大抵便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朱荷这份生死状却空无一物,只有短短几?字,果然奇怪。
可安瑾禾在仔细琢磨这几?个?字时,却忽然脑中飞速闪过一个?画面?。
昌州、六月十三、未时……
不正是她刚来此世界时遇到的那个?为女儿下葬的人家!一切都刚巧与之吻合!
那日他们本是为了出殡,却又到处挂红绸点喜烛,难道就是想用此女为冥王配婚?
怪不得那场面?如此诡异。
安瑾禾越想越觉得可能,那么若是能再回到现是去?找到那户人家和下葬的女子,应当就能有眉目。
见她神色凝重,一直盯着这几?个?字不语,判官“啪”的一声将簿子合上:“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不过我要说一句,冥王所娶的这位女子是有些?怪异,万历年来,我还的确没?见过这样的生死状。”
可冥王似乎十分抵触别人构陷朱荷,登时又道:“我说过,不是她。”
这话虽是正对着判官说的,但安瑾禾总觉得他是在说给自己听,既然觉得不是朱荷做的,为何又要让她看生死簿呢?
真是矛盾。
看来只要这红绳一直系着,想让他自己意识到朱荷有问题是不可能了,安瑾禾摸了摸袖子中道士给的纸人。
他说过想回阳间?便将这纸人点燃即可,万不得已她只能独自一搏,回阳间?找到朱荷的尸身再想办法。
回到冥王府,安瑾禾飞速躲入自己的小屋内,取出纸人。
朱荷不喜烛火,正好便宜了她。
少女点燃一支红烛,细小的火苗摇曳着生出一缕青烟,盘桓在半空中。
纸人被置于火上,刚一受热四边便卷起萎缩,瞬间?化为几?点黑星。
安瑾禾默默闭上双目,口鼻中均是焦味,等待回到自己在阳间?的身体之内。
只是半晌过去?,焦味依旧。
一切毫无变化。
她“倏”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根本没?变,依然还在屋内。
死道士竟然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