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十只毛绒绒

时隔三个月的两条新闻,整整齐齐地呈现在银常眼前。他蠕动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这几行字。

何迢迢把笔记本电脑从他的面前挪开:“很吃惊是吧?我找了好久的新闻呢!”

这两条新闻分别由两家风马牛不相及的报社发布,如果不是恰巧同时看见,就只是些不值一提的茶后谈资而已。

也只有将两者阐述的情况互相结合,才会展示出一个可怕的、叫人无法忽略的预兆——

银斐也许受到了真知低语学派的影响。

虽然不知道真知低语学派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就新闻来看,和它扯上关联总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何迢迢会发现这一点,并不是因为她格外好运,而是因为她见缝插针地通过系统,搜查着有关“莎莎星球”的消息。

小肥啾的逃家行为带着挥之不去的诡异感。

他作为一只普普通通的山雀,究竟是怎么独自跨越浩瀚的宇宙,来到这个危险的、偏僻的、网购运费高达一千万的星球上的?

怀揣着困惑和警惕,她一连翻了好几百页的新闻,每条都仔细地读过几遍,甚至把让人在意的关键词挨个圈了出来。

……最后,成功地从茫茫大海中捞起了那两条新闻。

“这世界上,就没有靠肝解决不掉的问题。”何迢迢对自己的肝度异常自信

银常活像是一颗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啦吧唧地低下脑袋:“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是我太想当然了。”

他整个人都没了之前傲慢肆意的神采,变扭而僵硬地请求道:“老板,如果你能帮我的话,我给你打一百……还……还会带着全班来星球上度假!”

都能在这种地方开酒店了,想必是不缺这一百万的。也许多带些客人来,反而更能让她高兴。

银常暗自揣摩着何迢迢的心思。

此刻,何迢迢也在尽力保持着表面的高深,不让自己内心的喜悦奔腾到空气中。

像他那么有钱的人,总不会只打一百信用点吧?难道是一百万?

真是太棒了,又能多维持一会儿酒店的固定开销了!

听他的口气,似乎还会介绍新的客人?

来吧来吧!都来!

高兴归高兴,架子还是要摆一下的。何迢迢故作扭捏:“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你说的有道理。”银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认真补充道,“我会通知全班,这次度假需要带好自己的保镖。”

什么鬼班级,人均都有保镖的嘛?

何迢迢抽抽嘴角,无语地看向银常:“那你的保镖呢?”

可别告诉她,他这次来没带啊!

银常抿起嘴,装作小大人的样子,脸颊红得滴血:“我那么厉害,要什么保镖?”

可恶,在半路上碰到极地海盗团,所以和保镖走丢了的事情,绝对不能暴露出来!

太丢人了!

何迢迢:“……”

不会也是偷跑出来的吧?

她轻轻咳嗽一声:“咳,总之……先出发吧。”

刚刚瞄了一眼洞汀女士的回信,她自称撞上了极地海盗团的巡逻,耽搁了许多时间,因此会晚几个小时抵达。

这样一来,她倒是不用担心“万一回来得晚,没赶上接洞汀女士该怎么办”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了。

小肥啾的坐标点如今正停留在山上,小范围地移动着,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何迢迢拜托了森林猫看家,接着一抬腿就骑上了罗内的身体——狮子形态的身体。

因为马陆的可疑度过高,这一回,她对骑着马陆去OO山心存顾虑,总感觉自己会被丢在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此告别幸福人生。

卡赛倒是自告奋勇,但是她的狮子形态,比罗内的要小上一圈,不太能支撑一位成年人“骑上去”。

于是,在全无选择权的情况下,何迢迢不得不把罗内当成此行的交通工具。

她压低身体,伏在雄狮的背脊上,尽可能地减轻压强——同样的重量,承担重量的面积越大,压力效果越不明显。

她绝对算不上轻,还挺担心把罗内压折的。

对此,罗内“哼”了一声:“你也太小瞧我了,别真的把我当成狮子啊!”

马陆“蹭呀蹭呀”地跟在了队伍末端,要求“去看热闹”,怎么甩都甩不掉;银常担心得无法安静等待,于是便蹲到了罗内的脑袋上,搭了一趟“顺风车”。

何迢迢和她的四个“小伙伴”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杂乱扎人的狮子鬓毛随着暖风上下起伏,时不时就在她的脸上和手臂上蹭几下,带来一股又扎又痒的诡异触感。

何迢迢把脖子一缩,尽可能地避开“鬓毛袭击”。

这几位都变成了动物,十二条腿在泥地上踩来踩去,尘土飞扬,声势浩大。何迢迢很想问:“这样真的不会吓跑小肥啾嘛?”

转念一想,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可以安静移动的“交通工具”。至于“如何追上仓皇逃窜的小肥啾”这一问题,还是交给银常去操心吧。

众人一路狂奔,只花了十分钟不到就跑到了OO山脚下。

卡赛和罗内恢复人型,脸不红气不喘,立刻就开始爬山。

一路骑狮的何迢迢很是敬佩——你看,旁边的马陆都开始喘气了,还掏出一条小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真不愧最擅长长距离奔跑的卡拉哈里狮!

勉勉强强地跟上大部队爬了几分钟,何迢迢仰头靠在路边的石头上,发出悲鸣:“你们先上吧。”她爬不动了。

这也太恐怖了!简直就是脚不沾地往上冲!她心有余悸地滑到石头上,准备坐着休息一会。

咦?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压低了呼吸。

卡赛眼尖地看见了她的举动,便把头凑到她的身边,何迢迢伸出食指,指了指一路之隔的草丛。

一只雪球正站在不知道什么东西上面,翘着勺子般的大尾巴。

这一下,众人就都看见了。

银常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把小肥啾撞到草从里。几秒后,他变回人型,头发上沾着草籽,在地上滚来滚去。

“别跑了!我相信你!”他一边喊,一边把什么东西紧紧捂住。

整个人上下扑腾,活像一条上岸的鱼。

何迢迢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腿从地上拔起来,咬着【登山王玲玲的氧气奶嘴】用力喊道:“是真的,我们都相信你。”

爬上这座高山时,她就没剩多少气了,也不知道能喊多响。好在,幸运女神似乎是站到了她的那一边。

银常在地上又滚了一圈,终于不再扑腾。他松开手臂,小肥啾慢悠悠地飞到石头上,歪着脑袋看向众人。

他不自觉地往后蹦跳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来找他。

“真的嘛……?”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迷茫,和挥之不去的委屈,“你之前还骂我只是为了逃避学习。”

银常别扭地从地上爬起来:“之前……谁让你没说清楚的。”

小肥啾急了:“是我没说清楚嘛?明明是你不信我!”

何迢迢眼皮一跳:别吧,又开始了!

正当大家都精神绷紧,为他们的再次争吵做准备时,却听见了一丝细不可闻的“对不起”。

银常紧紧闭上眼睛,谁也不看,快速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

众人鸦雀无声。

小肥啾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银常睁开眼睛,唰得变成了银喉长尾山雀,翅膀一扇,飞走了。

何迢迢&众人:“……”

行吧。

总之,最开始的目的还是达成了。只不过骑在罗内头上的小鸟,从银常变成了小肥啾。

何迢迢把脸埋在鬓毛后,挡住迎面吹来的狂风:“你哥哥没事吧?”

小肥啾抓着两簇毛发,奶里奶气地安慰道:“我哥哥应该是飞回酒店了。他不会乱跑的,放心吧。”

希望如此。何迢迢闭上眼睛,趴在狮子背上不动了。

回到酒店,森林猫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尾巴尖指向木柜台的下方。何迢迢长叹一口气,蹲下身子,看向里面。

一只糯米滋正软软地缩在角落里,假装自己是木柜台的一部分。

她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软乎乎的绒毛,好声好气地开口:“小肥啾没有生气,快出来吧。”

糯米滋抖动一下,继续贴在角落里:“我只是……我是不是很丢人?”

“不丢人啦……你敢当场道歉,已经比很多人厉害了!”

“真的嘛?你只是在安慰我吧……”糯米滋有气无力地说,“我一直坚信自己是小肥啾的榜样,没想到本质上我只是一个刻板思维的庸人。”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迢迢又戳了戳糯米滋的身体。

糯米滋抖动几下,活像是被清风吹拂的小蒲公英。

和谐的场景并没有维持太久。

正当银常准备从角落里蠕动出来时,一阵剧烈的抖动从地面上传来。何迢迢一个没站稳,摔了个屁股墩。

“哎呀!什么啊!”她揉揉屁股,站了起来,却发现大地的震动并未停止,而是愈演愈烈。

卡赛匆忙跑过来:“是地震了吗?这里居然是地震带?”

她也感受到了这波古怪的震动。

何迢迢快速跑到墙角,蹲下抱头:“找个地方躲一下!找能出现稳定三角的地方!”

天哪,洞汀是不是快到了?

正巧赶上这场地震,她也太倒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