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它怎么了?”宿江错愕的看着那把突然嗡鸣起来的长剑,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长剑就擦着他的脸侧飞了出去,在外面四处乱劈。
劈来劈去也没留下什么吓人的痕迹,反倒让人忍不住怀疑它身上的豁口是不是又多了几个。
“它太高兴了。”楚苕道。
宿江转念一想,大师姐是此剑的主人,剑随主人,主人高兴,剑肯定也高兴。
于是朝楚苕道:“大师姐,那我就先走了,有关于秘境一事我还得去向我爹细说。”
“去吧。”楚苕点头。
宿江离开之际又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阵盘,往揽月峰上一放,一道结界升起,将整个揽月峰护佑其中,确定外人不会随便打扰到大师姐,他这才满意的离开。
而洞府之中,楚苕将他所为全都知晓,她垂眸看着从储物戒中倒出的一应物件,其中不乏各种养伤灵药,眼底到底浮现出了几分暖色。
楚苕在洞府里大睡了一觉,醒来后往灵果园跑了一遭,抱着一兜果子一边啃一边往望月峰去。
她到望月峰的时候正巧碰上执法长老从宿元生的洞府里出来,一见着她这副模样,执法长老眉头先是一皱,紧接着又舒展开来,朝楚苕道:“回来便好,有什么事情大可与你师父一同商议,平日里也不要懈怠了修炼。”
“修炼?”楚苕侧了侧脸,捏着果核一弹,道:“我怕是修炼不了了。”
她也没管执法长老听了这话是什么反应,直接越过他闯进了宿元生的洞府。
宿元生洞府外的结界从前就不拦她,如今依旧不拦她,任由楚苕畅通无阻。
“为师就知道是你来了。”她一进去,盘腿坐着的宿元生便出声道,眼睛都没睁开。
楚苕笑了起来,将怀里剩下的果子往他桌上一放,道:“我睡够了,想着师父肯定有事要问我,我就过来了。”
“那你且说说,三十年前你缘何突然失踪,你在那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三十年里你又在哪里,发生了何事?”顿了一下,宿元生睁开眼,直直的看向楚苕,神情担忧:“还有你这修为又是怎么回事?以你的天赋,三十年时间就算不能让你结婴,你也该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怎么还停留在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一个秘境出世,按照以往惯例,各大门派事先商量好各家进去多少人,当时望月宗进去的就是楚苕和小师妹,还有另外一个弟子。
可那个弟子临要出发时突然又不愿意去了,于是一直停留在筑基后期多年的师娘顶替了上去,想要借此机会搏一场机缘,说不定能成功结出金丹。
然而,望月宗去了三个,最后却只回来两个。
“难道师娘和小师妹没有和您说?”楚苕反问。
宿元生一愣:“她们如何知道?那日她们从秘境里出来后便说一进秘境就和你走散了,一直到出来也没有见过你,倒是听其他宗派的人说你寻一株灵草去了,之后秘境关闭,我寻了人多方打听也没有你的消息,在秘境里见过你的人都寥寥可数,都说只是遥遥看了一眼就躲开了。”
那时候楚苕风头正盛,除了一些特殊的秘境,大部分秘境中杀人夺宝的事情最是常见,碰上强敌自然是远远躲开最好了。
“这样啊?”楚苕伸手支着下巴撑在桌上,谁知道那桌面上有一处莫名的凸起,她这手肘一撑上去,一股又疼又麻的感觉立刻袭了上来。
楚苕疼的眼眶一红,她收回手老实坐好,朝宿元生道:“我失忆了,并不记得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睡了一觉,梦里都是些不好的事情,醒来后就在秘境外,我就急忙赶回来了。”
“失忆了?”宿元生愣住,“那你的剑……”
楚苕摇头:“不知。”
宿元生心里还有诸多疑问,可触及她在说到失忆时就红了的眼眶,到底还是心疼这个爱徒,将那些疑问都压了下去,劝慰她:“你也不用太过担忧,若是能想起来好,想不起来也无事,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师父,你只需知道,即便你失踪了这三十年,可你还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
楚苕指尖颤了颤,垂了眸子,片刻后她突然饶有兴致的问道:“师娘如今可结成金丹了?”
宿元生叹了口气,摇头:“你师娘大抵是只能走到这了。”
“师娘恐怕不会轻易放弃。”楚苕笑盈盈道,“这不是又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了么?”
江稷山脉附近出现的秘境入口如今还未打开,就已经有传言说很可能是一处仙人洞府,但凡和仙人相关的秘境,无一不藏着修真界中早已绝迹的天材地宝,更遑论其中还可能有那位仙人留下的修炼功法和各种灵丹法器。
莫说结个金丹,一步结出元婴也不是没可能。
“此事尚不好说。”宿元生道,“有关于这个秘境的更多消息如今还没有,倒是你,你的修为……”
“师父。”楚苕收起了脸上的笑,定定的看向他,“我的修为恐怕也就止步于此了。”
“怎么会?”宿元生再也坐不住,猛地站了起来,紧接着他一把扣住楚苕的手,探查起她的灵根。
可楚苕体内空荡荡的,哪还有灵根在,就连她的金丹都脆弱的像纸糊出来的一样。
被师父抓住手的时候楚苕疼得心头暴躁,可她看了宿元生一眼,到底还是忍了下来,甚至任由他探查自己灵根的情况,见宿元生一脸不可置信的跌坐回去,她才轻声道:“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没了灵根,连金丹也随时会破碎,我如今连引灵气入体都得小心翼翼,更遑论修炼。”
她把手从宿元生手中抽回,手腕的疼痛让她身体轻颤着。
楚苕低着头,朝他哑声道:“师父,我这一生也是与大道无缘了。”
宿元生看着眼前这个他曾一度寄予厚望的爱徒,捂着心口一脸颓然,可看着她低了头轻颤的模样,与他记忆里那个稳重宽和的徒弟截然不同,他嘴唇嗫嚅了几下,还是道:“无论如何,此事你先瞒着,别的人都不要再说,明白了吗?”
“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
“听为师的!先瞒着!”宿元生却拔高了声音,语气也陡然严厉了几分,“你也说了,此次江稷山脉的秘境也是个机会,说不定就能找到灵丹仙草治好你了,总之在这之前你好好养着就是!”
“是,师父。”楚苕乖巧应下。
宿元生也不愿再谈这个话题,道:“离江稷山脉的秘境开放还有些时日,过两天倒是我们宗门十年一度的收徒大会,此次你师娘和小师妹外出也是为了此事,到时候你也看看,若是有中意的便收在你门下吧。”
收徒?
“我还是不去祸害别人了……”楚苕道。
宿元生却不想听她说这些丧气话,直接将她给赶了出来。
楚苕站在洞府外,转头看了看这片仍旧熟悉的地方,片刻后哼着曲儿转身离开了。
她也没御剑飞行,就这么慢悠悠走着,路上碰上其他弟子,纷纷下来和她行礼。
楚苕一一见过。
望月宗每十年召开一次收徒大会,她没有出事之前的那一次收徒大会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景,多少人慕她名声而来,更有人甘愿放弃三大宗门的机会也要进望月宗。
虽说自从望月宗早不如当年强盛,名望也不如那些大宗门,可每次收徒大会的时候总会有不少人赶过来想要一试。
有些人原本只是凡人,偶然间被出门游历的望月宗弟子发现有灵根,且灵根天赋不错,于是直接带了回来,也有那些依附着望月宗的世家子弟。
像宿元生的道侣,也就是楚苕的师娘背后就有一个修仙世家李家,当年宿元生原配道侣陨落之后,她就被李家给送到了宿元生身边。
此次她带着亲生女儿回去,也是为了挑选灵根天赋不错的弟子直接带来望月宗,虽说那些弟子已经被内定下来,但依旧要走个过场参加一下收徒大会。
今年李家旁支出了一个孩子天赋不错,李袖娘有意要让他成为宿元生的关门弟子,可她女儿李鸢儿也看上了这个孩子,想要收这个孩子为徒。
为了这个事情,母女俩难得的起了争执,没成想还没有争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宗门那边就来了传音,告知她们楚苕回来了,宿元生也让她带着人尽早赶回去。
母女俩一路心惊胆战往回赶,一边联系着宗门里的人,询问楚苕回来之后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紧悬着的心在临到宗门山脚下时,因为得知一句楚苕失忆了而又重重落了下去。
“失忆了好,最好是永远也别想起来……”李鸢儿喃喃道。
李袖娘眼神划过一丝厉色,道:“就算她没有失忆,真把那些事情说了出来又如何?鸢儿,你只要记得,望月宗宗主是你爹,他再怎么看重楚苕,在他心里楚苕也绝敌不过你这个亲生女儿重要。”
娘俩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望月峰去,后面带着三个小孩,中间那个小孩年纪最小,身上虽然也穿着华服,可显然并不合身,松松垮垮的十分滑稽,且他嘴角还有着没有消散的淤青,从始至终都安静坐在那里,和另外两个一脸兴奋好奇打量四周的孩子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