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傅旻茬的也都是一帮江湖郎中,为首之人名?叫张老狗。今年三十岁,在这西市中已经混了二十年。如?今当医生不?需要执照,去正经医馆又十分昂贵,不?少人付不?起费用,秉着?侥幸心理?,去找这些西市里的土郎中。
若是治得好,那就算是逮着?了,若是治不?好,命搭进去也强过每日花钱。
时间一长,这些土郎中也拉帮结派,在西市算是支不?大不?小的势力。
傅旻刚来?的时候张老狗就注意到他了,不?过看其穿着?打扮也没太在意,像这种青瓜蛋子,每年西市不?知要来?多少。生意做不?下去了,如?果聪明些自然会求到自己这儿。
谁知过两天这小子竟然换了身衣服,装起世家子来?了。对于?他药的效果,张老狗自是不?信。他闯荡江湖多年,什么坑蒙拐骗的招数没见过,像那不?过是好一点的金疮药,伤轻的疼痛暂缓,伤重的基本是请来?演戏的。
眼见傅旻生意越来?越好,张老狗等人开始眼气起来?,打算用武力威胁,从这小子身上刮下层皮。
结果才说两句话,就被沈药儿打断。
张老狗看了看沈药儿,确定只有她一个后,厉声道:“原来?是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样这小子是你姘头不?成。”
沈药儿冷笑,丝毫没有害臊的模样:“是又怎么样,张老狗,我劝你别给脸不?要,限你三个数,马上给我滚!”
“沈药儿!你不?要太嚣张,我之所以让着?你完全?是给莫五哥面子!”
“一”
“如?今莫五哥都金盆洗手了,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我怎样!”
“二”
“两个小崽子,狗爷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西市扛把子!”
“三”
“我们走!”张老狗面色铁青,最后还是领着?手下们逃跑。
傅旻见人都走光了,便继续收拾摊位。
沈药儿气鼓鼓道:“喂,你这人,我明明救了你,怎么这个态度,你都不?知道张老狗他们有多残暴!”
傅旻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沈药儿讪讪道:“当然了,跟你比还是差一些。”
“找我有事?”傅旻懒得废话,开门?见山问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沈药儿在心中嘟囔,但终究没有说出口,犹豫半天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傅旻挑眉,示意她继续。
沈药儿抿了抿嘴角,缓缓道:“你还记得,我们头回见面,跟我一起给你介绍长安城的那个人吗?”
傅旻点点头,依稀有点印象,好像是个身量不?高,气质有些油滑的青年。
“那人叫猴子,平日也跟我们住在一起。”沈药儿艰涩开口:“三天前?,有人在城外发?现了他的尸体,当时脖子已经被割断了。”
傅旻默然,穿越至今,他已经习惯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
“猴子跟我们一样,当年被老大收养。我们以前?在长安城里管着?几个坊,收些保护费什么的。去年年末,老大突然说要金盆洗手,底下人自然不?同意。老大为了安抚他们,几乎什么都没拿就走了,唯有我们四?个愿意跟着?老大。”
“因着?没有钱,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紧吧,后来?接了送菜的活,才稍微好一些。”但还是跟以前?不?能比,否则沈药儿也不?会想?到绑、架这条路。
“猴子吃不?了苦,说要找个挣钱的道,之后便一直神神秘秘,再然后……”沈药儿双眼通红,有些说不?下去了。
傅旻觉得有些奇怪:“如?此?的话,莫老五不?管吗?”
“老大说这是江湖仇家所为,要自己去调查,不?让我们跟着?。但我找你,并不?是为了猴子的死。”沈药儿打了个寒颤,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就在老大走之后,我们住的院子突然开始闹鬼……”
“闹鬼?”
“是的!先是总能听到人说话,接着?铁牛铁蛋两个都在床底下看到六根手指的人手。”沈药儿露出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猴子他……就是六指。”
傅旻皱眉思索片刻,突然吹了声口哨。一只在天上盘旋的大鸟落在其肩膀上。
沈药儿想?起那晚自己跟两个同伴被鸟收拾的,顿时不?寒而栗。颤抖道:“你怎么去哪儿都带着?它!?”
谁知那黑鸟仿佛能听懂人话,得意的瞥了她一眼,昂首挺胸仿佛接受夸赞。
沈药儿:“……”好欠揍。
傅旻收拾好东西,将布幡寄放到旁边的店里,对沈药儿道:“你带我过去看看吧。”
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沈药儿微怔,旋即反应过来?,掩饰不?住笑意,领他往小院赶。
夕阳西下,少年少女并肩而行?,长长的影子仿佛交汇道一起。沈药儿突然有些脸热,对比身边少年的精致,她穿得是不?是太破旧了,头发?好像也没梳……
“到了。”此?时傅旻突然开口,打断少女思绪。
望着?熟悉的门?,傅旻觉得好像是跟上次来?时不?大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进去后发?现之前?上次他扔的甘蔗皮还在地上,沈药儿尴尬的用脚踢了踢:“我们这儿,一般都是猴子扫地……”
傅旻却仿佛没听见,蹲下身子观察那堆甘蔗皮。
“好了好了,我一会儿会收拾的,”沈药儿抹不?开脸,想?要去拉对方起身。
“有血,”傅旻轻声道。
“啊?”沈药儿纳闷:“血在哪儿?”
傅旻挑出几块甘蔗皮,果然上面有很细小的血点。
“这个分布,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喷射过去的,你们有谁受过伤吗?”
沈药儿回忆了半天,一脸茫然:“没有啊。”
傅旻眉头微皱,又去对方说的床底检查了下,都没发?现什么异议。看了看谢九霄,它也跟往常一样,于?是心里大概有数了。
“如?果没猜错,你那位朋友应该是被人在院子里割了喉咙,再运到城外。”傅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准备离开。
“哎——”沈药儿拉住了他的袖角,被傅旻看了一眼后又连忙松开。
“那、那鬼呢?”她也是没办法?,所有认识的人里看起来?最厉害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你们几个头脑绷得太紧,出现了癔症,这种事交给官府去解决就行?。不?过最近不?要在这里住,找几个官差踩一踩,空上一段时间。”傅旻交代完便转身离开。
沈药儿:……你这种描述明明就是有鬼!此?时她独自待在院中,忽然寒风吹过,打了个寒颤。想?了想?,还是听对方的话赶紧开溜吧。
外面,傅旻轻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失望。他是特意跟对方去的。因着?天子脚下,高人众多,闹大了也不?至于?无法?收场,所以想?着?积累些经验。结果到了才发?现只是普通的命案。
如?今傅旻已经不?是懵懵懂懂的新人,《青雅集》磕磕绊绊看了个大概,谢九霄也一直给他补充术士知识。他清楚,邪祟往往诞生于?天地见,偶然也有人为的,但不?仅需要强大的怨气,还要有其他邪祟加持。否则就会想?今天这样,空有怨气,不?过是产生些灵异现象,用不?了多久就消散无踪。
“啧啧啧,你也是不?解风情,那小娘子对你明显有意思,多陪陪人家又能怎么样。”谢九霄带着?调侃:“不?过也是,像你这样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估计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吧?”
“你摸过很多吗?”傅旻反击。
谢九霄别过头,豪情万丈道:“那当然!想?我在陈郡,所有小娘子都投怀送抱,光是后院的女人,一屋子都装不?下,还有,我……”
傅旻一边走一边听他吹牛,只当做调味剂了。
待回了家,还未至门?口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刚要转身撤退,大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
傅旻一愣,半天后上前?行?了一礼:“见过圣人。”
那门?口青年,不?是李治又是谁。
“行?了,赶紧进来?吧。”李治还是那副温和模样,但语气不?容置疑,仿佛这是他的家。
傅旻悬着?一颗心,跟在后面。发?现对方不?仅占了自己屋子,还命人去厨房做了一桌菜。
“你来?的倒是巧,饭刚烧好,来?与我一道吃。”傅旻房内没有多余的餐案,两人便用一桌。傅旻刚开始还推脱,但架不?住李治疯狂安利,只能坐下尝尝桌上的烧鱼。
果然不?愧是皇帝身边的厨子,光是这鱼做的就鲜香可口,但傅旻总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
“你不?知道是对的,这是养在大明宫里的金鲤,我让人捞了半天才捞上来?。”
傅旻握筷子的手一僵,夹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要知道在唐朝,因为“鲤”通“李”,百姓是不?能吃鲤鱼的,如?果违反了,轻则杖行?,重则流放。况且这是宫中鲤鱼,这对于?李唐皇室来?说无异于?掘祖坟。
但李治却完全?不?管,一筷子接一筷子停不?下来?,看傅旻不?动?了,抬眼似笑非笑,“怎么?你也觉得朕吃不?得?”
傅旻没开口,他不?知道怎么接。
“耶耶将皇位交到朕手上,朕就是天子,就是君父,有什么是做不?了的。”李治神色中闪过一丝狠决,这位年轻帝王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和善可欺。
但他马上收拾好情绪,对傅旻道:“这次来?这儿,是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傅旻暗叹,又来?了,怎么人人都想?找他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小时候看贾静雯演的至尊红颜里面的李治非常窝囊,导致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历史上李治就是那副形象。
后来看史书才发现他是个切开黑,笑面虎……而且他对武则天其实真的是真爱,吊打I史书上许多有“爱妻人设”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