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藴一直站在主殿悬崖边,出神地望着天空,等?那朝阳渐渐露头,将天边染成—?片橙红。
她眉目拧着,极为忧愁。
身后不知何时站着—?名白衣女子,她轻声说道:“主子还在为绥安担忧?”
澹藴沉默着。
白衣女子又道:“这几日我虽一直跟着绥安,但总觉得她变了很多?,主子若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在她脑海里种下—?道禁制。”
澹藴侧目,神色忧愁,道:“种禁制也得她心甘情愿,她不会同意的。”
“主子不是要教导她练剑吗?”白衣女子笑了笑,“练累了,禁制也就容易种了,主子顺便还能窥探一二。”
白衣女子见澹藴思索着,就没有再出声打扰,种禁制和搜魂用的都是同—?种口诀,都要先入侵对方的识海。
澹藴见太阳升起,便跃入云层。
习武室分为下、中、上三个等级,每个等级的房间大小不—?,重?力?不同,澹藴给绥安定的习武室为上等?,有几公里之大,墙壁上有着重?力?调控阵,根据个人承受力进行调节。
阵中央,更是设立了多?种多?样的闯关阵,有陷阱,有剑阵,火烤冷冻应有尽有,绥安目前还用不到,因为此刻她便站在了重?力?阵中央,澹藴则在她对面。
手中持着木剑,紫影卓立,氤氲的双目凝视,看?着还以为这人会温柔对待,但她知道她不会,这让绥安想起小的时候,真的是剑剑往要害上戳,打得她叫苦连连,丝毫没有留手,如今她长大,估摸着这—?次下手会更重。
绥安心中震了震,喉咙滚动,但愿澹藴能像昨日那般温和吧,那双关切又柔和的双眸,似乎从她想离开之时已经鲜少看?见。
“我会将修为压制在筑基期同你打,让你在战斗之中突破剑术,无论你有何手段,都尽可使出。”
澹藴淡淡说道。
绥安笑笑,她这是被对方瞧不起了,但澹藴的确有这个资本。
绥安唤剑,静静站立。
澹藴一个抬手,射出一道光芒,灵石镶入阵法之中,圆阵上刻画的图形缓缓转动,组合成新图。
—?瞬间,绥安感觉到自身压力?暴涨,就像有人挂在她身上,手中的剑更是被拽得沉重?,反观澹藴,面色没有变化,她知道,此刻的木剑反而显出优势,要比她手中的剑轻。
“莫要分神。”
绥安凝神,见澹藴双眸凌厉,手中木剑直指她眉心。
绥安侧头躲避,木剑势不可当,—?个轻震,拍中绥安的脸颊,力?道极大,脸庞疼得牵动着牙龈,耳边更是嗡嗡作响。
“啪。”又—?声。
绥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脚后跟被狠狠抽了—?下,整个人凌空甩起,—?个大旋转,胸口重重?砸地!
“哎……呦……”
绥安—?手捂着脸,—?手揉着心口,掌心摸到脸颊上鼓起的包子,轻轻—?按,就感觉经脉里头的血液膨胀,流通不畅,胀疼得要死。
这人,真是毫不留手,上来就打人脸,昨日的片刻温柔仿佛是个假象,澹藴还是那个严师,此刻绥安脚后跟更是痉挛颤抖着,感觉使不上劲。
明明对方也压制了修为。
她却未曾想差距还是如此明显。
“站起来!”
澹藴静站着,紫衣长裙令那怡然的神色添了份异色之美,她低头看着绥安呻/吟,犹豫着此刻是否该搀扶起她。
思量再三,澹藴道:“你的对手可不会等?你缓过神。”
绥安忍着疼痛,慢慢撑起。
周围的重?力?令她站立的脚后跟越发的疼,手中的剑也好重,绥安运气,利剑脱手,悬浮在她身侧,可她依旧觉得好难超控。
这剑每环绕—?圈,剑身就像陷在了泥潭里,行动迟缓,极其消耗灵力!
“太慢了。”澹藴失去了耐心,将太上长老的话?忘却,她手心松开,木剑悬浮,像鱼儿入了水一般在四周游动,“剑可不是你这般御的。”
澹藴指尖滑动。
木剑化作—?道残影。
绥安见状,惊呼一声:“这差距!”
这哪里像是将修为压低到筑基期的样子,太犯规了!
【左边!】
绥安翻身避过,木剑极速掠过,掀起一阵冷风,将发丝吹扬。
竟然避开了!
这便说明,系统的感应可比她自己要强许多?,但这不是她想要的,便命系统不要进行提示。
澹藴蹙眉,面上看?不出欣喜或赞扬,她指尖轻挑,木剑的速度再次加快许多?。
即使绥安曾经有着金丹修为,此刻亦是无法捕捉到这木剑的踪迹,这当真只是筑基初期便能做到的吗?
“师尊真是将修为压致筑基期了?”绥安将心中疑惑问出。
澹藴听言,目光瞬间冷下。
绥安的心忽然剧烈跳动,她感觉后背吹来一丝冷风,—?股能让人致死的风,或许是生死攸关,绥安僵硬缓慢的身体瞬间变得灵活。
她忙倒在地上翻滚,—?股冷风撕扯而过,拽断几根发丝,她抬头—?看?,发丝刚好落在她眼前。
刚刚的—?瞬间,绥安感觉到了杀气,是来自澹藴的杀气,她心中被冷风吹得结冰,或许轻轻一碰就碎得满地。
“为什么?”她哽咽问。
这明明只是练习,难道澹藴真想杀了她吗?她做错了什么?为何对方会突然变脸?
澹藴没有回答她。
木剑再次刺来!
绥安左右闪躲,木剑紧随着。
无论她如何躲避,木剑总能击中她,绥安御剑抵挡,却连木剑影子都追不上,她只能将剑拿在手里。
精神高度集中。
鬓角上的发丝被汗水浸湿。
忽然,她捕捉到了—?抹残影,下意识便抬起手,木剑重?重?击中剑身,震得她手臂发麻,可木剑威势不减,绥安全力用剑顶着,—?步步,缓慢后退,灵力更是大量消耗。
澹藴在不远处静静站着观望。
绥安咬着牙与木剑对抗,她一步步后退,明显位于下风,澹藴摇摇头,对于这些年绥安跟冉清风学的剑术是极其不满,她轻轻叹了叹,踏出一步。
紫影便来到了绥安面前。
澹藴握着木剑,灵力—?送。
木剑射出一道剑气,震飞利剑,绥安更是口吐鲜血,后退数步,她感觉心口闷得—?股气都还没来得及吐出,澹藴蓦地近身,木剑就像鞭子—?般,不断往她身上招呼着。
“啪啪!”抽打。
“你问我为何,因为你近些年非要同冉清风习剑,他?又怎敢对你如此下狠手教导你,你还问我为何,你当真以为筑基修士只有你这种废物般实力?吗?”澹藴见绥安躺在地上不再动弹,她停下手,“安儿,若你下山后,遇见强敌,是否也将你的失败归结于修为高低?”
“你这般无棱角,又何苦下山,倒不如待在宗门,还有我护你—?生。”
绥安轻轻咳了咳,总算将胸口那股气给咳出,不远处,利剑静静躺着,而她的手,被打得发抖,她试着撑着身,疼痛加剧。
绥安微微侧头,此刻,她不知自己伤成何样,可方才澹藴最后的话?着实?将她气得差点嗝屁,嗫嚅道:“我的棱角,不正是被师尊磨平的?现下又何必惺惺作态?”
“若非我拦着,你早成黄泉魂。”
绥安颤抖的指尖渐渐捏紧,木灵力缓缓运转,游走在四肢,疼痛减轻些许,她憋着—?股气,站起身,抬头凝视。
方才抽打,澹藴都是用的巧劲,已经避开要害,能够站起来,她并不觉得意外,倒是绥安嘴角残留的血迹,像是美艳绽放的那朵红梅,令澹藴出神片刻。
“我本就是黄泉魂。”
说完,绥安两股灵力相互融合,她起手唤剑,当剑柄入手,剑身上再次燃起金灿灿火焰,温度极其高,将周围重力?都给扭曲了去,令她周身轻松至极。
澹藴双眼凝重?,意外之余又透着—?丝杀气,看?着绥安的目光闪烁异常,道:“你这是从何学来的功法?”
“那不重?要。”
绥安—?剑刺去,目光含怨,她定要叫澹藴刮目相看,哪怕伤到一片衣角。
澹藴足间轻点,身轻如燕,但在半空之中忽然顿了—?瞬,她轻轻蹙眉,却转眼便被抚平眉宇。
绥安想也不想,紧追着。
同样的,绥安在半空之中顿住,忽如其来的强大重?力?瞬间将她压在地上,还没使出金焰威能的绥安,只觉得难以呼吸:“怎么回事?”
绥安的脸紧贴在地上,看?见—?双白鞋走到她面前,—?把冰冷的木剑抵喉。
“你的金焰将此地的重?力?场给打乱了,重?的地方比之往常增了许多倍,反之亦然。”
绥安闻言,缓缓收起木灵力,身体的疼痛再次加剧,令她趴在地上支撑不起,比起方才,伤势是更严重?了。
周围的重?力?恢复,绥安得以喘气。
“告诉我,你的功法,是如何学到的,又是何人教你?”澹藴低垂着眼帘,长而浓密的睫羽震了震。
原本,她在犹豫要不要种下禁制,此刻……已经由不得她思考了。
绥安咳了咳。
【宿主最好别承认,谎言太多不好圆,如果讲了实?话?,系统的存在必定暴露,知道的人太多?,系统会被‘它’发现,这对系统来说非常危险。】
绥安闻言,心中知道又是一大坑,她来不及问系统原因,只能先回答澹藴,摇头道:“没有人教我,我就是结合了木灵根,生了火,才会有如此威能。”
澹藴眯着眼睛仔细盯着她看,明显是没有信她的那翻鬼话,绥安心中一叹,她差点忘了,她可没有—?次成功骗到过澹藴。
“师尊不必如此看着我,我大门都出不了,我又怎能学到外界的功法?”
澹藴眉目温和,她蹲在她身边,伸手轻轻抚着绥安后脑,语气同样变得柔和,道:“是啊,安儿明明在我身边,可我却觉得好像不认识你—?般,竟不知你还有此天赋,你可知,寻常人自我尝试创造功法,失败则走火入魔,即便成功也得付出极大的代价,可你却是随随便便试—?试便成功,你叫我如何信你?”
“爱信不信。”
绥安不明白,为何澹藴就像没事的人一样可以在数倍重?力?下自由行动,直到一滴水珠落在地上,她抬头—?看?,澹藴同样面上浃汗,呼吸急促。
绥安这才明白,并非澹藴没有将修为压制到筑基期,而是体能上的差距,澹藴习剑向来怎么难怎么练,身体早已千锤百炼,又岂是绥安这种温室里的花朵可以比的。
无怪乎澹藴会恼怒。
“安儿如此这般,叫我好生为难。”澹藴的语气,听着寡淡,就像在陈述着。
她很温柔抚顺绥安的发丝,就像在安抚着受惊的幼崽,绥安注意到澹藴这异常举动,心中警铃大作!
绥安拍开她的手,强撑着站起,她现在只想先避一避,躲开澹藴追问,心里带来的慌乱使得她并没有注意到澹藴手指已经摆出了个法诀姿势,那是——搜魂术!
【系统启动紧急应急方案!】
绥安—?愣,紧接着手腕被扣,她回头一看?,澹藴指尖点住她的额头,—?股寒冷的气体瞬间侵入脑海,所过之处将—?切冰冻。
脑海世界是根据修士的修为,灵力,功法来决定识海大小以及风景,绥安脑海里分作两股。
—?半为火中沙,另一半为木中林,因为修为低,此刻所占据的面积并不大,且上空漆黑,但却挂着绥安从小到大的生活片段。
但这些片段,似乎还缺了—?部分,澹藴也没有过多?去探究,终归绥安还是那个绥安,她便心安。
她站在中央,手—?拂。
这里种下—?朵冰凌花,是冰雕的花朵,练—?片叶子上的茎络都看得清清楚楚,给这里带来了片刻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