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修仙世界15

莫摇花将烛台搁在半旧不旧的桌上,光线暗淡的屋里便微微亮堂起来?,他左右看了看,挽起袖子?将拾来?的草药铺开放到太阳底下晒干。

太阳很大,远处的河边有村里的孩子?在河里摸鱼,传来?阵阵嬉闹声。

他绕到小木屋后边去灶旁看几个时辰前熬的药,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于是倒进碗里,再端到前屋放凉。

这屋子?是村里头唯一空置无人居住的地方,屋里光线属实不好,但?在烈日之下也显出几分别地所没?有的清凉。

简陋床榻上的人传来?几声咳嗽。

莫摇花听见动静,忙几步过去停在床边询问:“怎么样?”

他伸出手去探对方额间的温度,床上的人没?说话,似乎默许了他的动作。

“热已经退下去了,待会?儿还有一碗药,已经熬好了,等着放凉,你一起喝了吧。”

那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用嘶哑的声音回?道:“谢谢。”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咳嗽。

莫摇花原地犹豫了一会?儿,随即试探性的伸出手,慢慢贴到他的背上去,见他没?有反感之意,这才一下一下的帮他顺着气。

他拍着拍着便笑起来?:“原来?你对我也不是全然不信任的,是么?”

不然也不会?在危急关头,捏碎了他在竹屋时给?他的玉符,他才能?及时的出现将段玉楼带离万兽谷。

段玉楼顺过气来?,有些怔怔的望着窗外发呆,窗口正对着那条河流,从那里传来?阵阵的欢声笑语,他轻轻“嗯”了一声。

莫摇花心?里一突,伸指刮了下他醒后就一直有些泛红的眼角,总觉得对方好似下一刻就要哭泣流泪一般,但?事实上段玉楼的眼角干燥,并没?有什么呼之欲出的眼泪,他赤色的眼眶似乎只是因为疲惫和伤口,还有深处一点不易察觉的痛苦。

“怎么了?”段玉楼被他的小动作弄的回?神,抬眼看向他。

莫摇花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视线:“没?什么,该喝药了。”

他将桌上的药碗端过来?,直接递到了段玉楼唇边:“喝吧,我尝过了,不怎么苦。”

跟哄孩子?似的。

段玉楼一口饮尽,然后睁着眼睛好半会?儿没?理他,坐在床头似乎被苦懵了。

莫摇花摸摸鼻子?。

段玉楼伸出手指放进唇齿间摸了摸,摸出一节没?滤掉的黑色药梗,他的眼睛弯起一点:“原来?向来?鼎鼎大名的摇花尊者也会?这样骗人。”

“抱歉,”莫摇花藏起那点儿悻悻,笑道:“我倒是忘了,我的味觉与常人不一致。”

段玉楼向他投去目光:“为何?”

莫摇花半点不避他的目光,坦荡荡道:“幼时受人界战乱影响,无家可归,四处流离,后来?因为填不饱肚子?,误食了大量毒草,五感全失,被毒成了个废人,”他笑了笑,“不过好在我命硬,天不亡我,不但?没?死?还让个老道人捡回?去了,从此引我入仙途,用了十余年才恢复五感,只是受了点影响。”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这经历应该不乏凶险,只是被寥寥几句带过了。他将这些都视为自己的磨炼,并从未因此而崩过心?态,这才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段玉楼笑笑:“摇花前辈的尊号当之无愧。”

莫摇花摇摇头:“尊号于修士来?说只是虚名,这并不是界别高低贵贱的手段,修者如风,向往的是自在天地的无羁与自由,与这相比,那尊号倒像是束缚了,成了他人用责任和道德来?拿捏自己的手段。”

他只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没?有那么重的职责感与怜悯之心?,却?仍是只身前去魔界击杀魔主,为此险些丧了命,做事不凭什么仁义大道,只凭自己的良心?。饶是如此,也见不惯那些所谓名门正派满口天下苍生悲悯众人,临到头来?遇事却?只会?龟缩起来?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伪君子?。

尤其是度平宗里那些自诩万宗第一其实却?只会?依仗风越白,自个儿反而没?什么本事的冥顽老头儿们?,捋着胡须拿着法杖一副仙风道骨大义凛然的样子?可谓倒透了胃口。

段玉楼闷笑:“前辈似乎对度平宗的长老们?意见很大。”

莫摇花见他眉眼弯弯的笑意,一时止不住的往外倒话头:“可不是么,”他伸手替段玉楼掖了一下被子?:“在我昏迷那阵住在玄冰宫里,那帮老家伙表面?看着和和气气,背地里没?少?嚼我舌根,以为我听不见呢,”他轻嗤一声,以表不屑:“那碎嘴的样子?比村头的老太太还能?叨逼叨。”

段玉楼闻言低头笑得轻咳出声,莫摇花又替他好一阵拍背顺气。

莫摇花见他咳得双颊泛上薄红,眼里也涌上一点水汽,顿了顿,低声道:“风越白那人看起来?捉摸不透,但?怎么样都不会?是个好人,”他凑近一点,看到了在段玉楼眼眶聚集的水汽,凝成一层潋滟的辉波,摇摇欲坠似的,让他有些移不开眼:“真的不考虑考虑我么?”我哪儿都比他好。

段玉楼在他目光下状似思?考了片刻,随即应了一下。

莫摇花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半晌他一愣,说道:“你方才是不是应了?”

段玉楼看着他:“嗯,”他在他怔怔转不过来?的视线下握住了莫摇花捏在被子?上的手,声音低低的:“这样是么?”

“那……那……”莫摇花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语出惊人,越过台阶一步通天:“那你在下面?还是我在上面?啊?”他意识到自己出言不妥,短促的啊了一声,改口道:“那你在上面?还是我在下面?啊?”

段玉楼靠回?床头轻笑一声,低头把玩着他的手指,“前辈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莫摇花笑起来?,即使知道段玉楼这么轻易答应他或许另有缘由,但?他并不想?去戳破,只是将额头抵了上去,温声道:“真的么?”原本只是口不择言,这会?儿他却?半开玩笑的顺着杆子?往上爬道:“那如果我要做上面?那个呢……”

“可以的,”段玉楼掀开被子?:“前辈不若现在便来?试试?”

莫摇花用指腹摩挲了会?儿他的下唇,转而往下,试探间衣带勾落,段玉楼仰头含住了他的喉结,用舌尖浅浅的戳着喉骨那一点凸起,姿态顺从的任他为所欲为。

莫摇花被撩拨得火起,却?仍是慢慢将他衣襟合上了,“就到这里吧,”二人连吻都没?有接过,只见他将段玉楼的腰带往回?勾:“我不想?趁人之危。”

段玉楼偏头笑道:“我是自愿,何来?趁人之危一说?”

莫摇花淡淡看他一眼:“不想?做的事情不必勉强自己去做。”

段玉楼脸上的笑敛了敛,沉默下来?。

莫摇花将他垂到地上的长发拢做一束放回?床上:“先休息吧,我去寻一点蜜饯回?来?,留着给?你下次喝药用。”

“嗯。”

“这屋子?里我布了结界,寻常人进不来?。”

“好。”

“那我出去了。”

段玉楼敛着眉,朝他说了几个字,莫摇花的心?怦怦跳起来?。

他听到他说:“早点回?来?。”

风越白站在农舍之前,侧耳听着远处河边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又看了看面?前简陋破旧的木门,抬手将门推了开。

屋内似乎曾被住过一段时间,不过已经静置许久了,那张半旧不旧的桌子?上蒙了一层浅浅的灰,还放着一个药碗。

药碗里有喝剩的药渣,风越白踱步过去看了看,捻起碗中几段药梗端详,已经完全干透了,在长久的静置中变得发黑发硬,具都是些治疗外伤的普通草药。

他离开桌子?到床边去,床边的光线比屋中稍好一些,透过窗口可以看到不远处河边嬉闹的孩子?,在河里摸鱼捉虾。

风越白在窗前站立片刻,忽的抬袖,从袖中飞出一片火红。

“那是什么?”

河边的孩子?往回?望,惊叫道:“怎么有烟啊?”

“啊??哪来?的烟?”

几个孩子?跑近点儿看,忽的大喊起来?,边喊边往村里跑:“走水啦,走水啦!”

待村里的众人一齐出来?将火扑灭,那本就没?人住的小屋已经烧成了一摊废墟,天气炎热干燥,村里人没?当回?事,只以为是过于干燥导致起了火,唯有那些河边孩子?一起玩的一个小女孩怯生生道,她在那间屋子?旁看到了个穿白衣服的仙人走出来?。

没?人把她的话当真,仙人怎么会?跑到他们?这穷乡僻壤无缘无故的放火呢。

这孩子?只是热出幻觉了罢。

段玉楼抿了一口水,水囊里的水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莫摇花侧头看他:“累不累,就快到了,你且忍一下,待会?儿有样东西要给?你。”

“还好,”段玉楼问他:“什么东西?”

莫摇花并不多?说,只是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二人路过途中驿站,莫摇花离开了会?儿,段玉楼等在原地喝大碗茶,驿站外有运输货物的队伍,点了酒水在树下乘凉,林间有蝉鸣的嘶响,他摩挲着有裂痕的碗口,有些心?不在焉。

“先生,”有人叫他,段玉楼回?过头来?,看见个蓄着点胡子?的中年人,面?容普通,气质却?与旁人不同:“我观你面?善得很,萍水相逢,不知先生可否赏个脸交识一番?”

段玉楼没?觉出他身上有恶意,点点头,便见那人摘了斗笠坐下来?,要了一碗茶,“这地方偏僻,甚少?能?瞧得着驿站,我观先生气质超然,怎会?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远之地来?。”

段玉楼客套的笑笑:“只是外出游历罢了。”

对方听得出他话中的疏离,倒也不甚在意,仰头将一碗茶都灌下肚,说道:“实不相瞒,我瞧先生生得像我一位故人,只是过了这么些年……”他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道:“先生这般年轻,瞧着也不过刚及弱冠,怎会?想?到要只身来?这荒山野地来?游历。”

段玉楼想?了想?,“大抵是……迫不得已罢。”

“难道先生有难处?”

段玉楼摇头:“没?有。”

“先生若是有难处,不妨说不出来?,”中年人抬起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说不定在在下力力所能?及的范围,在下会?鼎力相助。”

段玉楼笑了笑,“萍水相逢,我何德何能?,当的起前辈这般信任与狭义心?肠。”

中年人哈哈一笑:“先生看起来?并非常人,在下瞧着您亲近,自然当得起,”他道:“吾名柳云生,有辛相会?。”

段玉楼喝完碗中的茶水,口中是微涩的茶香,礼尚往来?道:“段玉楼。”

中年一怔,忽的瞧紧了他:“难道是锦州段家?”

段玉楼收起了松散的姿态,看向他。

“先生不必堤防,”中年一挥手,“只是在下有一挚友,便是锦州段家,名为段华重,只可惜昔年遇难,便再也没?有听闻过他的消息。不知先生……可否认得在下的这位挚友?”

段玉楼吞咽了两下,觉得那股涩然蔓延到了喉头,他道:“前辈口中的挚友……正是家父。”

在莫摇花回?来?的时候,看见段玉楼独自坐在驿站里,整个人都怔怔的,似乎在走神。待他走得近了,对方才发现他,再看见他背后的驴时,一时有些意外。

“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他话音未落,那头驴早已绕过莫摇花走近前来?,发出一种凄厉又激动的叫声,那样子?不像久别重逢,倒像是在给?谁奔丧来?了。

段玉楼笑着摸了摸它的大长脸,“我还以为它早已经走丢了。”

莫摇花:“我是从锦州城外捡到的,安置给?了一户人家,本以为你不要了。”

段玉楼轻轻一叹:“事出有因,不过也许久没?见过了。”

那驴子?用自己的大长脸轻轻蹭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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