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门内的小空间逼仄闷热,沉默在两人之中蔓延,隐隐有种奇怪的对峙感?。
“陆松明,你?很?有手段。”宋知柳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陆松明从喉咙里轻轻哼出一声,像一句无意义的气音,不置可?否,静静看着他。
“但是你?不能再对老师做出任何事?。”
“再?”陆松明抱臂,好?整以暇。
“你?怎么知道我要对他做什么?”
宋知柳不答,“我知道你?的意图。”
陆松明笑笑,不再像往常那样看起来乖巧无害,“啊,让我猜猜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要么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要么在我脑子里安装了探测仪,把我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的想法摸得透透彻彻,是这样吗?”
他眯着眼?,恶意呼之欲出:“还是说,你?的人生被拨了重生键,一辈子倒头?来过,于是把上辈子没来得及阻止的事?情?,趁现在想制止它的发生?”
宋知柳的神色没有波动,似乎早就有所料。
“你?曾经?对我委以虚蛇,为了收集证据甘愿上我的床被我.操,现在怎么没有当初那种耐心了?”
宋知柳闭了闭眼?,额角青筋隐隐出现。
“闭嘴。”他说。
“你?那么喜欢你?的老师,那他曾经?死之前死之后怎么没见你?出现过呢?”
“住嘴!”
他的最?后一句让宋知柳的神色狰狞起来,一扑而上,狠狠挥了一拳,“你?是个人渣,人渣!你?没有资格让老师对你?那么好?!现在你?还想要做什么,上辈子毁了他不够吗?你?还要什么脸腆着过来接近他!”
然而他的动作很?轻易的就被陆松明压制住,整个人狼狈的按在地上,“我是不是人渣轮不到你?管,你?只?是个马后炮,事?情?都?发生了又什么都?做不了,”陆松明压着他的手臂往后拗,快意的看着对方?因痛苦而扭曲的脸:“还是跟以前一样弱鸡啊,居然还想报警抓我。”
陆松明嗤笑着从他的校裤口?袋里摸出一只?录音笔,“同样的招数,你?觉得我还能中第二遍?”
宋知柳被地上的灰尘呛得直咳嗽,他费力的扭过半张脸,艰难道:“你?曾经?无所顾忌毁掉的东西,今后也没有资格再次拥有。”
陆松明加大力度,咔的一声,宋知柳的手臂被他拗脱臼,低声惨叫出来。
陆松明眼?里阴狠,正要做什么,楼梯间忽的传来一声喝叫:“陆松明!你?干什么!!!”
他手里的力道下意识一轻,抬起头?来,裘君文正满脸怒色的跨越楼梯奔上来。
他的脸色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还泛上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惊慌。
“不是,老师——”
“你?给我闭嘴!”
裘君文把地上的人扶起来,宋知柳一脸的灰,浑身狼狈,右胳膊软软的垂下来。
“我就在想着为什么他会不喜你?,”裘君文转头?看着他,眼?神如刀:“原来私底下你?就是这样对他的。”
“不,老师,”陆松明后退靠着墙,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你?还把他的胳膊掰折!”裘君文大约是气急了,音调比平时的都?要高上许多,“这是欺凌!难道你?之前的性子都?是装出来的吗?”
陆松明很?快冷静下来,裘君文明显正在气头?上,他哪怕能舌绽莲花对方?也不一定听得进去,当下立马道歉:“对不起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回来再收拾你?!”裘君文丢下一句转身扶着宋知柳下楼。
陆松明瞧见宋知柳被扶着转身时唇角勾了勾,好?似是对他的暗下挑衅。
陆松明摸出录音笔,发现录音笔根本就没有打开。
他面色阴沉的将笔狠狠掷在地上,那东西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
宋知柳早前就跟裘君文借口?不舒服问对方?放学后能不能送他回家。
裘君文自然不会拒绝。
而他故意挑拨陆松明到楼上去,两人往楼上去的行踪虽然没有同学会在意,但去向他们还是清楚的,裘君文只?要看到他不在,一问班里的同学就会知道。
裘君文会厌恶陆松明的,他快意的想道。
裘君文驱车去医院带他复位,宋知柳全程白着脸,一天?里进了两回医院。
看完医生后宋知柳坐在椅子上休息,裘君文的眉皱出一道沟壑,“为什么你?们会在楼顶发生冲突?”
宋知柳说:“我们不合。”
“不合也不至于大打出手,”裘君文抓了抓头?发,“还有哪里受伤的?”
宋知柳看上去状态不太好?,但是心情?很?好?:“膝盖疼。”
裘君文卷起他的裤腿看了看,膝盖破了皮,渗出一点血,旁边还有大片淤青:“你?等着。”
没一会儿他捏着药瓶和棉签回来:“别乱动。”
裘君文低着头?给宋知柳膝盖上药。
“老师,”他极力忍着,却仍是痒得抽搐了一下:“有点痒。”
“快了,你?忍着点。”
宋知柳将嘴唇咬得通红。
“老师,他真的不好?,你?看到了吗?”
“嗯,我看到了,”裘君文把棉签扔了,拧紧瓶盖:“回去后我会看看怎么跟校方?反映。”
宋知柳弯了弯眼?睛。
裘君文望着他的右臂,脸色有点不太好?:“偏偏伤了右臂。”
在这种档口?伤了右臂,右手没办法长时间写字,若是因此而耽误了高考,那陆松明这一出就相当于在变相毁宋知柳的前路。
“我左手也可?以写字的,老师不用担心。”
裘君文叹了口?气,不是说他能不能写字的问题,他只?是关心他的状态。
“你?这次是真的要请一段时间的假回去休息了,右手臂千万要注意点,避免反复脱臼,写字也不要用那只?手……”
宋知柳侧耳听着他嘱告,尽管自己?都?知道这些注意事?项,但他仍是听得很?认真。
“回去好?好?休息吧,不用急着回学校。”
宋知柳点点头?。
裘君文开车送他回了家,这才驱车回去。
裘薇放下手里的鱼饲料,发现裘君文心情?不好?,“船长,今天?捕不到鱼吗?怎么愁眉苦脸的。”
“船长的渔网被内奸剪破了,鱼全跑了。”裘君文把手里的东西往沙发上一放,躺了会儿。
“那船长要捉出内奸,狠狠的揍一拳才行。”裘薇挥舞着拳头?。
裘君文笑笑,将桌上的金鱼缸推远了点,避免自己?摘了眼?镜看岔又给当成了花茶来喝。
过几天?陆松明被校方?处分警告,停了一周的课,还要当面给宋知柳道歉。
裘君文给上报的。
陆松明被停课那几天?一直给裘君文发消息解释,说着对不起。
裘君文回道:你?不用同我讲说对不起,你?该说对不起的对象不是我。
陆松明:我已经?和宋同学道了歉,实在抱歉老师,那天?当时我的情?绪也有点激动,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陆松明:老师我,我真的没有在您面前有任何装出来的
装出来的什么?
性格?
可?怜?
抑或都?是装的?
陆松明没再说下去,裘君文也没有理他。
过了许久他开始问裘君文能不能给他讲讲题,他发了一道练习题过来。
裘君文对他的冷置终于结束,把大题的重点圈出来,详细的说了解题步骤与需要注意的易错点,林林总总写在草稿纸上的解题过程,拍下来给他发了过去。
陆松明见他终于回复自己?,又陆陆续续的发了几条语音给他,营造了与往日般毫无隔阂的日常。
一周后陆松明回学校上课,生活似乎依旧。
某天?裘君文下班后回家,发现永远都?会在家里迎接他的小朋友似乎没有回来。
裘君文眉头?微跳,打电话给裘玉兰:“姐,薇薇在你?那里吗?”
裘玉兰还没下班,抽空接的电话。
“薇薇?没有啊,我还在公司里,怎么了?薇薇没回家吗?”
裘君文又打电话给薇薇学校的班主任。
“老师您好?,我是裘薇的家长,请问她现在还在学校吗?”
“裘薇吗?”对方?想了想,“好?像放学就回去了。”
裘君文蹙眉:“放学就回去了?”
“对,”对方?应道,“我看到接她的女人我没见过,但是裘薇同学说那是她的妈妈。”
“所以她跟着妈妈回去了吗?”
“嗯是的,裘薇爸爸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裘君文把手里的文件袋随手拍在桌上:“没事?,麻烦老师您了。”
他把电话挂了,将辛连娣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然后点击回拨。
无人接听。
裘君文再拨一次,对方?把电话挂了。
他面色沉沉的坐了片刻,抬手在数字键盘上按了三下,拨出去。
辛连娣接电话的时候,那边声音很?嘈杂,扔下一个地址就挂了。
裘君文开车整整四十五分钟跨越大半个市来到她留的地址,发现她给的是一片在市边缘与郊区之间的平房地带,裘君文在巷子里兜兜转转满脸急色又找了整二十分钟,打电话过去都?没有人接,在他找到辛连娣时对方?穿着高开叉的旗袍,烫染过的大波浪卷散漫的束在脑后,指间夹着烟,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和别人搓麻将。
自从染上堵以后她就开始沾染了各种恶习,眼?下有一点淡淡的青黑,但是被妆容掩盖住了。
辛连娣打出一张红中,吐了一口?眼?圈,“亲爱的,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裘君文胸口?起伏满脸怒色,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无言半晌,仿佛因为太过愤怒反而话都?堵在了喉头?里,半个字都?说不出。
他的手抖了片刻,狠狠的将卡摔在麻将桌上。辛连娣的牌友见他的脸色可?怖,怕两人打起来殃及自己?,纷纷起来:“不打了不打了,一下午了,该回家吃饭去了。”
“我也是,得回去煮饭了。”
待三人陆陆续续离开,辛连娣沉默用两指夹起桌上的卡,“密码。”
裘君文说了一串数字,咬牙道:“女儿在哪儿,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也不想这样的,君文,”她站起来,脸上染了一些哀色,“我实在没办法了,他们一直在向我催债,可?是没人愿意借钱给我了。”
“等我把钱还了就好?,君文,”辛连娣走过来,想用手碰他,“他们都?对我不好?,我近些日子也很?难过,等现在我才发现,原来真正对我好?的就只?有你?而已,君文,能不能——”
裘君文一把拍开她的手,“女儿呢?”
“君文——”
“你?把女儿藏在哪里了你?告诉我!”
辛连娣的脸上狼狈,也起了火气:“我知道那是你?女儿!但她也是我的女儿!是我把她生出来的,我还能对她干什么吗!!!你?觉得我会害她吗?”
她吼了一嗓子,见裘君文低着头?没再逼问她,心里也有些软化,“我只?是想重新?开始,我不想搞得这么僵。”
她深吸一口?气,说了个地址,“那个出租房是我朋友的,我叫薇薇待在里面等我回来,她不会乱跑。”
裘君文得到地址,走近前去,正当辛连娣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什么时,裘君文出手重重的甩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替薇薇给你?的,你?就把她丢在一个出租屋里,把她丢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自己?走开,你?想过她会害怕吗?你?想过她会被别人带走吗?拿薇薇来讹钱这种事?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能做出来,辛连娣,你?的脑子丢在赌场了,你?真不该回来。”
巷子里的警察一拥而上将辛连娣制住,裘君文看着她不敢置信的脸色,只?觉得可?笑:“看来你?真的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说过了,我要报警抓你?的事?情?,从来没有一句是戏言。”
他当下转身,头?也不回的奔向巷外,开车去市的另一边寻找裘薇。
那出租屋里的灯坏了,里面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待裘君文找到裘薇的时候对方?身上还背着离校时的书包,哭得满脸泪痕,一边哭一边喃喃着妈妈为什么要丢下她在这里。
裘君文的心都?揪在了一起,把女儿抱进怀里:“没事?了,爸爸来找你?,爸爸在这里。”
裘薇在他怀里哭得更凶,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她才不过八岁,被辛连娣反锁在这没有窗户,也没有一丝亮光的地方?整整四个小时,隔壁有夫妻打骂哭嚎的声音,伴随着碗碟落地的碎裂声,拳脚相交的打斗声,男人的高声怒喝和女人尖利的咒骂,一下一下刺激着本就脆弱的神经?。
裘薇留下了阴影,她真的以为妈妈不要她了,自此变得怕黑。
裘君文没办法让她走出阴影,只?能请了假在家里陪她。
辛连娣绑架勒索加上赌博,无疑够她进去好?些年。
他处理完后继,用十足的耐心与陪伴面对裘薇,等她自己?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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