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清朗。
直到午时宴清都才悠悠转醒,甫一动弹身下便传来撕裂般可怖的疼痛。他额头上冷汗忽的下来了,嘴唇堪称惨白。
记忆断片在推门进来后停留在戊七床前。
而此时他浑身上下不着寸缕酸疼异常,趴在床上几乎动弹不得,被子里残留着浓郁到叫人几乎发疯的腥膻味。
他怎么会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宴清都一把撑起上半身,中途里面摔了回去,他抖着唇粗粗喘着气,宛如一个人在干劲十足的拉风箱,拉得吭哧吭哧响,旁边宋本卿听着他的喘气声都怕他忽然背过去。
索性宴清都很坚强,不但没有背过去还单靠着自己拉风箱的节奏平静下来。
没有气疯。
这人倒是比他想象得能忍。
毕竟事关一个男人的面子问题。
“殿下,”床边的宋本卿投去关切的眼神,给风箱的工作添一把火:“你还好吗?”
“是你?!”宴清都眼神如刀,满脸扭曲。
宋本卿站着,脚上戴着镣铐,没承认也没否认。
宴清都一个猛虎扑伏,不顾几乎痛到麻木的下半身,死死揪着戊七的衣领,眼眶赤红神色狰狞:“是你!!!”
宋本卿慢吞吞露出个温和的笑来:“殿下慢点,仔细伤着那处。”
宴清都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想也不想便挥拳上去,可他被人按着折腾了一夜,刚刚扑那一下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这软绵绵的一拳自然打不到戊七,只见他的拳头被对方很轻易的截住,继续不温不火的说着让人爆炸的话:“殿下这样大动作,不疼么?”
他话音刚落,宴清都就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疼,哪哪儿都疼,简直快要动不了。
他跌了下去,戊七没有伸手接,任由他摔在硬实的床沿,随后半蹲下来,很温和的同他说:“殿下莫要生气,毕竟这床笫之事也不是硬要分个上下区别,只要快活便好了呀,”他眨眨眼:“我知道殿下现在心里已经在想着要如何将我千刀万剐,但是我还是想要劝一劝殿下慎重。”
宴清都的眼神像是要将他活剐了吃了,显然没有听进去一字半句。
戊七叹了口气,继续道:“殿下将我掳回来时显然不是太清楚,我身上其实中有一情毒,名为‘春盛’,您的御医应该清楚。”
他见宴清都的眼神渐渐清明,于是再接再厉,“‘春盛’这种毒物的手段很阴且无解,需要交合过的两方每隔月余结合一次,由一方为另一方引渡,才能为其将毒一次一次的引走。”
所以宴清都不但不能杀了戊七,还得将他好好留着,每月结合,直到毒物被引走。
宴清都瞪着他,眼神很吓人,比会吃小孩的年兽还要止小儿夜啼。
但戊七知道他现在暂时压下火,不会轻易动他,起码会去让御医先求证他的话。
012见宿主不但能唬人,还能将人唬得一愣一愣的,颇有些佩服。
虽然宿主完全在瞎扯。
他身上确实有情毒‘春盛’不错,但那本来就不是他自己的,是从萧云祁身上引渡过来的,这毒早已在戊七体内根种并且已经毒发过一次,早已经无法转移。要是真那么好引渡的话随便两人一起拜个周公就能转来转去的,那不成bug了吗?
然而现在的宴清都不敢赌,他还没完成心愿当上皇帝顺理成章的鲨光自己的兄弟姐妹,不会这么快就心甘情愿去死的。
宴清都几乎咬碎一口牙:“扶我起来。”
“抱歉殿下,”戊七赤脚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在下受药效影响,光是站着已经很吃力了,贸然扶持殿下起来可能会摔倒,只能靠您自己来了。”
吃力个屁,宴清都暗骂,你砸我脑袋那一下明明有力得很。
下一刻他的后颈就开始隐隐作痛。
宴清都心里无数的脏话喷薄欲出,哆哆嗦嗦的挪到床沿,一边挪一边从眼里流下白色的眼泪。
“戊七。”宴清都一字一句的咬牙。
“在下听着。”戊七慢吞吞的理理袖子。
宴清都低声:“本王一定要……嘶……将你……碎尸万段……”
“在下定当翘首以盼,拭目以待。”
宴清都差点被他气晕。
“……”
戊七看他实在艰难,适时的提醒出声:“殿下这样难受,不若唤个侍卫进来替您清洗更衣如何?”
“闭嘴,”宴清都暴喝出声,“闭嘴!再说话本王就杀了你!”
他喘着气挪到床下,下半身一动便疼得不能自已,在此戊七不得不再次感叹马夫小兄弟神威不倒,竟能将堂堂一代文武双全俊美非凡的二皇子殿下弄成这样一副惨遭□□可怜兮兮的模样,真是……不简单啊。
徒劳两刻钟,宴清都放弃挣扎,气若游丝的叫戊七,“带我去洗……浴。”
宋本卿想了想,高声叫外面的人带桶热水进来,放在屏风后面,然后指指脚上的镣铐,笑眯眯对着宴清都。
宴清都额角抽痛,伸手拔下头顶的白玉簪,拧开头部,里面赫然就是一把钥匙,他将钥匙扔给戊七。
藏得倒挺严实。
戊七用钥匙打开镣铐,走到堂下扫视一阵,一把掀走了垫杯具与花瓶的纹花桌布,随后往宴清都身上一盖,将人拎了起来。
床上那床被子太脏,星星点点的痕迹,他有些嫌弃。
桌布的花纹摩挲着宴清都胸前,令他阵阵打颤,昨夜的余韵仿佛还未消失,不多会儿宴清都眼尾就晕上一层诡异的薄红。
宋本卿看了看宴清都,问系统,【我能把他扔外面去吗?】
012沉思,【应该不能,他要是社会性死亡了,可能会拉着宿主你一起陪葬。】
宋本卿把他弄到浴桶里,瞧着宴清都不知是不是被水汽蒸红的脸:“殿下还请慢慢清洗,那些东西不弄出来容易发热生病,待找御医要瓶膏药涂上几日,应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宴清都的身子泡在水里,“滚。”
宋本卿麻溜的滚开,回到床边听屏风后宴清都咕啾咕啾的不知在水里做什么。
死要面子的下场是活遭罪。
宴清都没清理干净,果然发烧了,被侍卫抬走后好几天没见人影,宋本卿自己一个人乐得清闲,就是总觉得那床隔应得慌,转而去了太师椅上休息,回回深夜里被冻醒,都会觉得有床睡的日子原来是那么的幸福。
宴清都这一走到半个月后才见人影,早已恢复如初健步如飞,一举一动间虎虎生风,完全看不出半月前那一副肾虚惨烈的模样。
他带着御医过来的。
御医上一次没有好好探查戊七身上的毒物,这次一查便有些失色。
“‘春盛?”
“如何?”宴清都低声问他。
老大夫摇摇头:“此毒无解。”
宴清都心头凉了半截,对戊七的话已是信了八分。
老大夫常年居于云泽国,对中原的毒物不太了解,说不上中了这种毒的人会出现什么具体特征,戊七半真半假糊弄了句:“此毒征状不显,杀人于无形”便让这两人沉默下来,不知心中在作何想。
“你干的好事!”宴清都暴躁拎起戊七的衣襟,用力晃了晃,“你故意不说,将这毒转予我!”
宋本卿头晕,嘴唇上方幽幽爬下两管鼻血,用手捂着嘴道:“毕竟殿下二话不说就给我下了药,在下也没有机会说啊。”
御医眼皮微跳,“殿下又给您的禁奴服食过其它的媚药?”
宴清都眼神如刀,回眸沉声道:“如何?”
“媚药会催化他体内的‘春盛’,促使毒物更快侵入肺腑之中。”简的来说,这玩意儿催命。
宴清都一惊:“什么?!为何不早说!”
御医苦着脸:微臣早就说了,只是殿下您自己没有注意听啊。
戊七要是死了,那还有谁来给他解体内的毒?
“务必缓解他身上的毒物发作,”宴清都眼神沉沉,“一定要给我保住他的命。”
御医的脸皱成苦瓜,有苦难言。
中原最喜层出不穷这种莫名其妙的媚毒,他们研制解药的速度都跟不上,怎么可能会把握保住这人明显已经开始流失的性命。
御医低头拱手,掩住脸色:“微臣……尽力而为。”
脉象紊乱是戊七故意用内力逼致的假象,他的身体有一定抗毒抗药性,底子很好,没有看起来那么短命。他只要宴清都不敢再对他下手。
自那以后宴清都果然都没有再来,大概是眼不见为净。
直到半月后,宴清都自己找过来了,脸色冰冷的站在床边做了许多心理斗争,与戊七对视良久,用力得好似脸皮都快要抽搐了,挤出几个字来:“你轻点。”
戊七抖抖宴清都为防他逃走的镣铐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笑道:“在下尽量。”
宴清都黑着脸转身褪下外衫。
咚。
还没来得及喊出声的二皇子殿下趴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戊七如法炮制,把马厩里那个小兄弟叫过来,这次快了不少,小兄弟食髓知味,很快上钩。
戊七把宴清都嘭的一声扔到床上,对着小兄弟语气柔缓:“嘘,这次轻点,让她欲罢不能,你知道的,她很喜欢你。”
小兄弟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走了过去。
宋本卿打了个瞌睡,枕着旁边断断续续的声音进入睡眠。这一觉睡得不太好,醒来后眼底挂着一点青黑疲色,他发现那边战况居然还未结束。
宴清都闭着眼脸色潮红,原本低沉磁性的嗓音变得柔媚婉转,带着一点低泣,甚至自发的缠着马夫不让他离开。
啧。
看不出来,原来这是个隐藏m。
事后宋本卿熟练的隐藏痕迹,把自己锁回去,站在床边看着锦被上的红白痕迹沉默:这床果然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