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欢暗下眸子,若有若无地嘲讽:“是吗?”
他仰头去看男人,比他高出?半头,他站在那里,犹如一颗树,高大,挺拔,遮去一身风雨。
他怎么?还能拉着他共沉沦,大概是最后一丝清醒,他缓缓笑开:“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只?是突然?不想伪装下去了?,从始至终,我就?没爱过你。”
他双手摊开,坦然?自若,转身回了?屋子,那只?一直摆放在客厅里的漂亮的八尾猫瓷偶被他拿在怀里,青年眉眼堆满讥笑:“什么?劣质品也值得我珍藏,不过是一个瓷偶,顾风曜,我根本不喜欢它。”
“你听。”
他双手狠狠一摔,完整的瓷偶瞬间破碎,锋利的瓷片飞溅,划开青年下颌一道口子。顾千欢用指尖轻轻抹去,缓缓乜他一眼。
那一眼的风情,叫顾风曜直接呼吸一滞,他觉出?什么?不对,却为时已?晚。
青年粉软的舌尖舔舐过沾血指尖,笑得快活又?愉悦:“真好听。”
“顾风曜,谁会爱你啊,你是个没有心的怪物,谁会爱上一个怪物,你要看清楚,这是真实世界,不是三岁小孩子爱看的童话。”
“带上你的东西,一起滚。”
“砰”的一声。
空间陷入一片死寂。
顾风曜摸上紧闭的门,下颌绷紧,他俯身捡起一块块碎瓷片,怎么?可?能,欢欢怎么?可?能不爱我?
他怎么?会不爱我?
手上的瓷片割破手指,顾风曜像是感觉不到,血和瓷器染成一团,不会的,欢欢不会不爱我,不可?能,指尖攥紧,瓷片挤成一团,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尖锐的瓷器割开血肉,可?伤口再深也扎不到心脏。
他猛地起身,血红指尖按上门铃:“欢欢!欢欢!开门,开门好不好……我不是怪物,我会改,我会改的……你喜欢什么?花?不要百合,玫瑰,鸢尾,风信子,欢欢你要什么??”
门内,顾千欢听着声音,眨眨眼,震动通过房门传上身体,他也跟着震动起来,不敢回头去看,抵着门的身体缓缓下滑。
顾千欢抱膝坐在地上,默默复盘自己?的之前的一举一动,是的,他早有计划,借此和顾风曜分手,只?是他没料到,这个人固执得近乎偏执。
他的事跟顾风曜无关,为什么?还要把?他牵扯进来,什么?事,他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顾千欢,你没做错。
你看,你解决得很好,断了?他的念头,断了?和他的关系,以后是生是死,他都不会难过了?。
蓦地,他又?像是想起什么?,猛地起身,因为用力过头,头重脚轻晕眩重重,惹得他脚下一个趔趄。顾千欢踉跄着拉开抽屉,收敛起来的瓷片和钥匙放在一起,这是父母留下的遗物,刘维说过的东西。
他放在灯光下细看,瓷片平平无奇,钥匙还是那个钥匙,沉甸甸地放在手里,一把?足以抵的过两把?重。
看不出?任何异常,平平无奇的普通,可?它为什么?藏着瓷偶里,机关做的那么?精巧,如果不是被摔破,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钥匙的存在。
它是开启仓库的钥匙?还是隐藏线索的密钥?顾千欢盯紧钥匙,目光一错不错,他强迫自己?将?全副注意力放在遗物上,效果不大,脑海里总是会回荡起一声一声的轰响,叩门,他在做什么??他走了?吗?
小梨花踩在桌子,无声无息地走近他,毛茸茸的小猫蹭着他的胳膊,或许是察觉气氛的静谧,他默默趴在顾千欢手臂底下,睁着圆润的猫瞳守护主人。
顾千欢垂下头,定定看着它,伸出?一根指头:“小梨花,你想不想走?”
小猫伸出?舌头舔上他的指腹,猫儿眼里一片懵懂。
*
门外,顾风曜耗尽所有气力,残红的血迹干涸在门上,回答他的只?有长夜般的沉默。
被世界抛弃,最后一抹光也舍他而去,顾风曜阖上眸子,竟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靠着门板,门上冰凉的冷意透过皮肤,源源不断地钻进骨头里,伤口处血液都凝固,暗红色斑驳锈蚀地遍布在掌心,知道他不会再给任何回应,顾风曜很快回家。
他和同样被赶出?来的大黑一起,形单影只?,孤苦伶仃。
他不信,欢欢不会这么?做,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然?而,不久后,他被颠覆了?所有观念。
鹤谨和秦西西一起鼓起勇气,找到他,在顾风曜的高压下,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顾哥,你是不是跟……他分手了??”
顾风曜神色发冷:“没有。”
“我不同意,我和欢欢就?没分手”
两人吓得一哆嗦,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愈发坚定的信念:“顾哥,他不值得你这样,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顾风曜笃定地说:“只?有他。”
他这辈子认定的人,唯一爱的人,只?有一个顾千欢。
他冷酷的目光落在对面两人身上:“你们再说一句,我们兄弟都没得做。”
这句话有多?严重,单看鹤谨和秦西西直接呆滞的神情就?知道。或许之前听到这句话,他们还会闭嘴,可?现在,秦西西缩了?缩脖子,顶着他的冰凉视线,他说:“顾哥,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鹤谨嫌弃秦西西说的太含蓄,直接道:“顾千欢骗了?你,顾哥,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他就?是个骗子!”
回答他们的是顾风曜愈发冰冷的视线,他们的义愤填膺,没有丁点儿作用:“你们想说什么??”
“欢欢是骗子又?如何,是我先做错,我对不起他,”他沉默一瞬,有些?偏执地问:“你们说,为什么?他不能骗我一辈子?”
两人瞠目结舌,旋即反应过来,他们还没使出?杀手锏,更不想眼睁睁看着顾风曜颓废下去,被人骗得欲生欲死。
就?算那个人是顾千欢。
秦西西下了?决断,他拧紧眉头:“顾哥,我知道一件有关顾千欢的事,你跟我出?去一趟,我把?真相?告诉你。”
顾风曜不在乎什么?真相?。
只?因为他们提到了?顾千欢,他目光微动,秦西西趁机加了?一把?火,终于把?人劝出?来,出?门时两人再度对望,他们的目的也就?达成了?一半。
*
镜城第二人民监狱。
“顾风曜?”
巨大的玻璃隔开两人,顾风曜对面是深蓝色条纹囚服的男人,对方似乎认出?他,苍老的面目狰狞,双眼满是憎恨。
顾风曜毫无惧意,他忽地起身,冷凝的目光压迫力十足。
他自然?一眼认出?眼前人是谁——石演。
曾经的手下败将?,但只?要一看见对方,顾风曜就?会想起曾经的惨烈,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伤害他的欢欢!
反倒是石演,除了?开始有些?狂躁,突然?又?安静起来。
顾风曜握着听筒,听见对方灌满恶意的声音:“你不想知道当初的真相?吗?是谁助我东山再起,是谁让我绑架你们?”
石演扭曲地狂笑:“哈哈哈,顾风曜,那么?多?漏洞你没调查过吗?”
顾风曜放下听筒,像是一脚踩在悬空的山崖上,无法?后退半步。
他没想过吗?不,他想过,也调查过,然?而只?揭开了?一层,他下令停手。
出?监狱后,对方的话仍响在耳畔,他黑沉沉的目光落在多?出?来的中年男人身上,眉峰拢紧,突然?生出?一种不祥预感。
对方显然?知道他的身份,怯懦地连注视都不敢,一直低着头,脚尖拢紧,磕磕绊绊地说:“顾、顾总。”
顾风曜面无表情地注视一切。
凛冬,四周积雪未化,两侧行?道树的枝丫上堆积了?一层细白的雪,四处冷意弥漫,连他指尖都染上薄薄的凉意:“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似是耗尽耐心,转身就?走。
秦西西和鹤谨面面相?觑,逼迫中年男人:“之前我们问你的话,你赶快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