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彦看得心神一紧。
顾千欢已经止住了笑,冷冷注视他:“你觉得我幸运?”
怎么不是?
徐彦绷紧神经,他不敢出声,心里却无比认同,顾千欢是这世界上运气最好的?人,他年少成名,师承大佬,容貌出众,哪一点不是上天眷顾的?存在。
这样的?人生来叫人嫉妒。
徐彦强撑着头:“我不会放弃的?,迟早你会被我打败,这是你欠我哥哥的?!”
顾千欢收敛笑意,绷紧唇瓣:“我欠你哥哥?”
“徐彦,我谁都不欠,徐泽死在桑德里亚,死在恐怖-组-织手里……不是死在我手里,你要向我寻仇,还是嫉妒我,嫉妒我可以拥有现在的?一切。”
“徐彦,”顾千欢双手抱胸,浅色眼?瞳冷光闪耀:“你这无聊的?把戏,我不奉陪。”
徐彦气急败坏:“你这个贱人,一个孤儿你配吗?你怎么不跟你爸妈一起去死——”
“啪——”
响亮的?耳光声,徐彦反应过来后,脸上燃起火辣辣的?疼,他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像是红色的?发面馒头。
徐彦捂住脸,疼地止不住轻嘶一声,反观对?面的?顾千欢,连一条衣褶都没有。
他漠然地俯瞰着,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祇,越高?贵越衬得自己渺小?且卑微。
徐彦恨透了顾千欢,他几次三番地挑衅,何尝不是因为嫉妒,因为不忿,气头上,他那还顾忌那么多,抿紧唇撞过去。
顾千欢不闪不躲,只冷漠地看着他,实际上已经做好一切戒备,痒意从骨头缝里淌出来,憋闷的?情绪在心里搅动,他静静等着,即便是疯子?,也?要有着让人拿捏不住的?理由。
忽地,顾千欢眸子?一动,越过徐彦,定定落在他身后,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顾风曜轻而?易举地将人反剪起来,眉心微拢,眨眼?间,徐彦被他压制在地,双手背在身后,虚软的?身子?骨哪有一丝丝反抗的?能力,他被重重压在地板上,反剪的?手臂撕裂般的?痛楚,不一会儿冷汗直冒,膝盖抵着冰凉的?地板,他簌簌地发冷发抖。
“你想做什么?说不过就想打人,你怎么敢!”顾风曜收紧指骨,力道几度捏碎徐彦的?手腕,在他的?痛呼声中,又?一把将人扔出去。
他才回神似得看向顾千欢。
迎着青年别有深意的?目光,顾风曜心底一阵一阵地发虚。
他并?不是突然出现,也?不是碰巧遇见,而?是从一开始,便围观了全?程。
沉默中,徐彦突然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脏话,便迫不及待地离开,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
气氛陡转,顾风曜还在忐忑中,顾千欢已经收回视线,清水冲刷过指尖,刚才打过人的?手,此时一片微麻。
他抬眸望向男人:“你也?觉得我很幸运吗?”
顾风曜没出声,黑沉的?眼?眸望向青年,他张了张嘴,终是没说话,顾千欢也?不需要他回答,他看着摊开的?掌心,水珠滚动,一片冰凉。
他抬眸望向男人:“你也?觉得我很幸运吗?”
顾风曜黑沉的?眼?眸望着他,张了张嘴,终是没说话,顾千欢也?不需要他回答,看着摊开的?掌心,水珠滚动,一片冰凉。
顾千欢垂下目光,声音嘲讽:“刚才徐彦说我幸运,不像他哥哥那样丢掉一条命,我幸运因为我有钱有名气有个好老?师,可是——”
“可是我亲眼?看见老?师死在我面前,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身,亲生父母为了我死于车祸,他们也?是被恐怖组-织杀掉,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了保护我去死,我亲眼?看着他们死去!”
顾千欢近乎哽咽地看着他,压抑的?情绪一泄如注:“顾风曜,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
他再也?压抑不住地颤抖起来,跪伏在地上,那么多那么多的?痛苦,独独积压在他一人身上,像是绷紧的?弓弦,退一步万丈深渊,进一步无底地狱。
顾风曜几近窒息,他一把抱住颓唐的?青年:“欢欢,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你做错跑什么,要怪,就怪恐怖-组-织。”
他声音一顿,盯着青年头顶的?发旋,沉沉出声:“你父母的?死,和L基地有关?”
顾千欢指尖扣紧他的?肩膀,明白他话里意思,问他:“什么L基地?”
顾风曜:“L基地就是位于桑德里亚的?恐怖组-织,他们的?活动范围不止在m国,长期从事各种非法交易,欢欢,我曾经被他们劫持过,我和你一样,我们的?敌人都是L基地,这不是你的?错,是L基地……”
为了安抚青年,他不惜讲出多年前的?绑架案,顾千欢攥紧手指:“所以,我们的?敌人其实是同一个。”
顾风曜点头,眼?看他的?情绪终于安定下来,心头松了口?气。
他继续道:“欢欢,这件事我们回家再说。”
他说着准备离开,出去没几步,便看见迎面跑来的?阮嘉明,视线在两?人身上掠过,他踯躅一瞬,才说:“欢欢,你没事吧?我刚才看见徐彦从这里离开,他有没有为难你?”
顾千欢摇头,脸色已经恢复平静:“我没事。”
阮嘉明一口?气没松开,身后传来恨天高?的?哒哒声,穿着职业套裙的?阮欣女士,一脸歉意道:“顾先生,您别走。”
她发丝稍显凌乱,快步走到两?人跟前,在顾千欢面前深深鞠躬:“顾先生,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向您道歉,您能不能原谅我,我也?是求成——”
顾千欢躲开她的?大礼,不发一言便要离开,徒留阮欣僵在原地,身为镜城电视台的?主策划之一,阮欣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丢脸的?时候,脸上火辣辣地疼:“顾先生……”
她飞快反应过来,拦住他们:“顾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次,有什么条件您尽管开。”
顾千欢定定看着她,本该温柔的?浅色眼?瞳,此时却叫人无端端生起一股凉意,他的?目光阮欣无法形容。
一侧,看清局势的?阮嘉明终于反应过来:“姑姑,你在说什么啊!”
他不知道姑姑是急昏了头还是怎样,难道之前台上的?事还不足以叫她清醒吗?欢欢根本不缺钱,她以为所有人都能被钱收买吗?
阮欣却急了,还要再说什么,顾风曜已经彻底按捺不住,刚要出手被顾千欢拦住,他深深看了眼?阮欣,出声道:“麻烦您,让一让。”
“说实话,我很不习惯,不知道镜城电视台还有这样的?招待。”
阮欣当场白了脸,明白他的?意思:“不是,不是,我——”
顾千欢笑睨她一眼?:“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您也?不容易,”阮欣脸色和缓,却听他又?道:“我的?态度是——不原谅,这是我和镜电最后一次合作,您根本不必在意。”
他话音落下就要走,阮欣全?身发冷,最后一次合作,顾千欢的?决绝让她震惊,下意识就想阻拦他们,被顾风曜拂开,男人目光淬上一层冷酷,比起态度和缓的?顾千欢,他冷硬得像个冰块,拒人于千里之外。
“阮小?姐?我和我男朋友一个态度。”
说着他牵起顾千欢的?手离开,阮欣颓败地跪在地上,看着像是傻了一样,呆滞的?面目被阮嘉明看在眼?里,拧紧眉头,扶起她:“姑姑,你太强求了。”
阮欣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嘉明,刚才那个是你朋友对?吧,你帮姑姑求求情,姑姑求你了!你帮帮姑姑!”
她这时哪还有刚才的?女强人样子?,阮嘉明也?吓了一跳:“不行,不可能。”
他一口?回绝,实在是没办法。
他清楚顾千欢的?性子?,做下的?决定绝不会更改,方才说的?那么肯定,显然是真?的?生气了,他疯了才会答应,至于姑姑……
“姑姑,你何必那么执着,欢欢不会回来,事情已成定局,你不如想想怎么找补吧。”
阮欣目光发愣,想起刚才立下的?军令状,更是绝望,早在台上出事的?时候她就该清楚,顾千欢才不是她能拿捏的?人,这下不止顾千欢,还有顾风曜,她捂住脸,没有哭却比死了还难过。
阮嘉明事后才知道,他的?姑姑为了收视率,都做了什么“好事”,压下的?火苗都通过这次爆发出来,阮欣受到了严厉处分?。
而?阮嘉明经此一事,羞愧得好几天不敢联系顾千欢。
*
晚上,圆月高?悬。
顾千欢挠了挠小?梨花下颌,小?猫发出咕噜咕噜声,惬意又?享受着主人的?爱抚。
顾风曜端来两?杯水,他们跟前,不大的?矮桌上放满了纸张,摊开后露出内容,顾风曜出声:“欢欢,要不要休息一下?”
从下午开始,顾千欢一直在看文件,顾风曜却知道,他带来的?资料足有半人高?,紧要的?无关紧要的?,他从军部拿来,和L基地有关。
顾千欢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头也?不抬道:“我没事。”
他说着,视线落在纸张上,这里分?别概括了十多年前的?围剿经过与结果,L基地曾被摧毁过一次,警方沿着他们的?销售渠道与下线,顺藤摸瓜找到老?巢,又?与卧底里应外合,顺利包围,使得他们元气大伤。
但是因为某些差错,主犯跑了,以至于十几年后他们又?卷土重来。他们的?手段不胜枚举,是一个有着极其严密规矩的?组织,上下线层层分?布,阶级森严,而?作为领头人的?L先生,更是一直没出现过。
说来可笑,L基地作为恐怖-组-织,从事的?竟然是画作方面的?行业,包括倒卖,造假,绑架,勒索,有相当一部分?成员,散布在艺术界,不乏知名人士。
蓦地,顾千欢顿住动作,艺术界,知名人士,造假……
他抓住了什么关键点,翻开二?百一十七页的?笔记,在这里有一个案例,至今仍是画坛笑柄。
一场盛大的?拍卖会上,画作《银岛湖上的?歌声》由一位小?国王子?以天价拍下,曾轰动一时,事后三年,突然有人卖出另一副《银岛湖上的?歌声》,与其别无二?样,小?国王子?得到消息画高?价请画坛大佬甄别鉴定,最后以一笔之差,得出结论,小?国王子?的?画是假的?。
多年后剿灭L基地后,警方发现,当时的?拍卖会主办成员之一,是L基地的?人,一切都是蓄谋已久。
顾千欢身体紧绷,不过一瞬,他掌心沁出黏湿的?汗,下一刻,甜丝丝的?温水抵着他的?嘴唇,抬眸正对?上顾风曜视线,男人眼?含担忧:“欲速则不达,欢欢,已经十二?点了,再不睡明天你没精神,影响你的?状态。”
顾千欢停下动作,坦然自若道:“兰奥赛吗?”
他说着,在文件那页留下折痕。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完。
二更,没了,我算错了,今天还要搞东西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