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欢说完,定?定?看?着他。
场上只剩下他和程言两个人,顾千欢并不顾忌说什么话?,一句话?问出,程言愣在原地:“千欢……”
顾千欢笑了下:“怎么了?为难你了?不说这个,那个人是谁,总得跟我介绍一下吧。”
“他有一句话?说得对,我确实?不认识他。”
他话?里带刺,程言英俊的脸流露出一抹歉意:“千欢,他叫徐彦,是老师在m国收的新徒弟,他有个亲哥哥,你应该知道,他叫——徐泽。”
顾千欢微微一怔:“徐泽?”
程言苦笑一声:“是的。”
“徐泽向?来勤奋刻苦,天赋也?不差,要不怎么会被老师称赞,说是你之?下第一人,他这个弟弟,比之?徐泽天赋亦不差,就是为人有些狂傲。”
顾千欢眉头一挑,问他:“这样的天赋,应该也?达不到陆叔叔的要求?”
毕竟,当初徐泽拜在陆学平旗下的时?候,已经声名鹊起,但是为了追求更高的造诣,徐泽选择在顶峰时?抽身,来到陆学平门?下求学,徐泽年长他十几岁,彼时?顾千欢才开始学画。
但最终,他也?只是被陆学平收为记名弟子。
而能让陆叔叔真正动了收徒心思的人,顾千欢沉吟,他没见过几个,但无一不是画坛大佬。
想?到这,顾千欢心念一动,果然,就见程言说道:“确实?达不到,但是,这是徐泽的临终托孤。”
不等顾千欢发问,程言便说:“徐泽死了,死在了桑德里亚,他是出去采风的时?候死的,老师派人调查,才知道这些年,他其实?一直被人辖制着。”
“这个组织你也?知道,是当初胁迫郑老师的恐怖组织。”
顾千欢攥紧手指,浅色眼?瞳看?着男人:“又?是他们?”
程言:“调查的事老师交给了我,我才知道,其实?十多年前,已经捣毁过一次,但是近些年又?死灰复燃了。”
顾千欢呢喃着说了句,没人听得清,他再抬眸,脸上的情绪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所以呢?徐彦又?是怎么回事?”
程言:“他之?前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老师之?前称赞你的事,而且,他还知道当初老师动过心思想?收你为徒,但是,你拒绝了。”
“他觉得你不识好歹。”
顾千欢:“……”
这都什么事。
他当初婉拒老师,究其原因还是不适合,郑中胥的画派更适合自己。
见他沉默,程言适时?转移话?题:“千欢,徐彦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对你,”他顿了顿,笑了:“有百分之?一万的信心。”
作为顾千欢的经纪人,程言最是清楚,早在三?年前,千欢已经有了竞争兰奥赛的资格,这个资格,不同于徐彦靠陆学平拿到入场券,是基于他自己,他在画坛的成就和名气。
但是顾千欢没去。
兰奥赛三?年一届,错过那次只能等现在。
面对程言的目光,顾千欢愣了一瞬,低垂眼?眸:“是吗?”
程言没放在心上,他只是略略提一句,真正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他关切地说道:“千欢,你的病最近怎么样?有好转吗?”
“之?前的药应该已经吃完了,有没有再去医生那里开药?”
顾千欢眸子闪了闪,回了几句,程言像是上了心,一再提起:“我之?前计算着时?间,来之?前从医生那里拿了新药,千欢,你拿回去吃。”
顾千欢没拒绝,拎着袋子,这时?,陆学平也?回来了,对于那幅《熔岩》只有两个字:“很好。”
这已经是他最高水平的夸奖,他又?告诉顾千欢:“在一些小细节上,你可以疏放一些,有时?候太过精细,反而会显得呆板,死气沉沉。”
顾千欢点头:“好的老师。”
陆学平慈爱一笑:“千欢,你年纪还小,未来还有很长的路,有无限可能,我听程言说,你参加了兰奥赛,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我准备在镜城待一段时?间,现在是镜大的荣誉教授,就在镜大教学。”
顾千欢惊诧一瞬,陆学平笑得神秘,之?后便是简单的巡视,画廊一片静悄悄的,来客静悄悄地看?,轻声谈论。
顾千欢抬头看?着墙上悬挂的画,有种时?空恍惚的错觉。
*
顾宅。
顾风曜看?着空荡荡的大厅,佣人紧张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出,还要僵硬出声:“少爷。”
顾风曜动作一滞:“他们在哪儿?
佣人头脑聪明,一下子想?到了,说了声“花园”,顾风曜便朝花园走去。
他本?该一回国就来家里,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一拖再拖,直到今天,又?因为是突然上门?,所以根本?没人知道。
花园里,一派雅致的景象。
除了一颗低矮的石榴树石榴树,红花谢去,果实?如灯,光滑的外?皮像是一颗颗拳头大的红灯笼,招摇地挂在书上。
顾风曜到达的时?侯,林枚媛正在摘果子,底下是顾琛,他背着竹编的小篓子:“妈!妈!往上点儿,我要那个最大的,要给哥哥吃!”
林枚媛动作一滞,险些凝固,又?见顾琛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默默闭了嘴,而一旁看?书的顾毅程,则负责兜底。
林枚媛努力去摘果子的时?候,顾琛看?了一圈,发现顾风曜,旋即高兴地笑了起来,一颗小炮弹似得冲到他哥哥跟前:“哥!哥!哥你回来啦!”
林枚媛第一反应是怀疑,真看?见人,扔掉手里的杆子,眼?中泪光闪烁:“风曜。”
一言不发就跑去了雾城,林枚媛一开始是气的,后来气累了变成了想?念,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顾风曜应了一声,目光落在那棵石榴树上,有些出神。
顾琛不知道,林枚媛没说话?,顾毅程合上书,适当开口:“风曜,你认出来了?这是你当年亲手栽下的石榴树。”
顾风曜愣了一瞬,往事浮上心头,他心跳快了两拍,曾经他留不住那只猫,只能种一颗树聊以慰藉,现在,他什么都拥有了。
顾风曜轻抿唇角:“我知道。”
顾毅程怕说太多勾起他的伤心事,转移话?题道:“天太热了,我吩咐佣人洗一下石榴,开个口,一会儿我们一起吃。”
顾宅客厅。
顾琛一直缠着哥哥说雾城的事,顾风曜贫瘠的形容词连顾琛都听不过去:“很多水?很多山?很多雾?哥你是不是在骗我?”
顾风曜:“……”
林枚媛禁不住勾起唇角,看?了眼?身边的顾毅程,对方挺直脊背,出声:“你和千欢那孩子,怎么样了?”
两人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模糊了重点部分,但光顾千欢从贫穷大学生变成了画坛新锐是Blindsight,而顾大少为了“追妻”跟去雾城这些,已经足够作为谈资。
顾毅程只是卸任了,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开这口就是为了告诫儿子,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至于外?界的风言风语,对顾家来说,根本?没怕的。
这些人,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顾风曜没说话?,低头剥石榴,刚摘下的石榴新鲜,表皮又?剥,开口处裂出石榴籽晶莹剔透,泛着红色,像是排列紧密的一颗颗红宝石,入口更是酸甜好吃。
顾风曜出声道:“石榴很好吃,妈再给我几个吧,我拿回去……”
林枚媛愣了下:“好。”
连顾琛都忘背篓里掏石榴:“哥哥哥哥,吃我的。”
林枚媛惊讶又?不意外?,背篓里的石榴又?大又?红,顾琛挑了好半天,一个都不让碰,在他亲哥跟前,就是活脱脱一个小黏人精。
却?不想?,顾琛伸出一根指头,对着顾风曜小大人一个:“哥,你只能吃一个,剩下的我要全都给千欢哥哥。”
顾风曜笑了:“好,我还会告诉欢欢,这些都是你送的。”
至于顾毅程,他听见这话?就知道顾风曜的选择,但对于顾风曜能不能成功,他持怀疑态度。他一眼?看?出顾千欢,并不适合他的儿子,不是说他不好,而是顾风曜,他不配。
天色已晚,顾风曜留在这里吃了顿饭饭后,被顾毅程叫出去:“叶家的事,你是什么想?法?叶家这些天求爷爷告奶奶,别人看?不出,我还能不知道,你怎么会卡他们的?”
顾风曜就知道了,是前段时?间,叶舒晨拿着欢欢的事威胁他,可问题是叶舒晨作为一个弃子,怎么能闯到自己面前,还不是叶家暗中出手。
顾风曜拧紧眉头:“有些人爪子伸得太长,就该剁了。”
实?际上,他所做的不仅是剁掉对方的爪牙,叶家是做实?体发家,近些年网络冲击,实?体已经大不如前,叶家抽出一部分资金准备转型,就这个档口,顾风曜卡了他们,不需要大动作,光是一天天的耗,让他们看?着都肉疼。
加上叶家本?身也?不算太干净,一天拖两天,两天拖四天……叶家直接元气大伤。
至于钱,在关系人脉面前,钱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他们看?中的那条线,更是由?鹤谨出面,截胡得干净利落。
自此,叶家退出一线,沦为二线家族。
顾风曜淡淡地说了几句,轻描淡写间,叶家败落已经是既定?事实?。
“爸,你转告叶家,我会帮他们。”
顾毅程听得有些心惊,再看?这个儿子时?,态度已然不同,自己在他这个年龄,还在老爷子手下做事,而顾风曜,天生便适合商界,他有如机器人般,将所有人都反应都算计得一清二楚。
一环扣一环,叶家恐怕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顾风曜没打算赶尽杀绝,却?是比赶尽杀绝还叫人难熬。
叶家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之?后呢,以前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家族现在要平起平坐,甚至是地位颠倒,杀人还要诛心。
顾风曜丝毫不觉,简明扼要地向?他汇报了顾氏现状。
临走时?,顾风曜接到手下消息,翻阅过后,眼?底一片冷然。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