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妈,这是澜哥。

“宝贝!”

Jessie捂着嘴站在门口激动地喊了一嗓子,和着高跟鞋急促又?清脆的声响,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郁江澜闻声赶紧从凌季北身上起开,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霎时间羞红了脸。

“妈!你怎么来了?”凌季北微诧,神情有点不悦,低声嘟囔了句,“真不是时候…”

妈?

郁江澜震惊,看着扑倒在床边的漂亮女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凌季北的白肯定是遗传妈妈没错了,因为Jessie白得简直不像话,特别是在这样的深夜,周身就好像泛着一圈雪亮的光。

她身着黑色丝绒连衣裙,身材玲珑有致,海藻般的秀发乌黑发亮,披散在肩头。妆容明明很素淡,可优越的五官偏生出一种与生俱来的惊艳。

凌季北的妈妈,实在是太年轻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宝贝!”Jessie扑到儿子床前,目光焦急又疼惜地在他周身游走一遍,抬手抚摸他苍白的小脸儿,哽咽:“看看你这脸色…你想让妈咪心疼死吗?”

Jessie哭得梨花带雨,特别是看到凌季北小腹露出被子的那截软管,看到那排出的淡黄色脓液上面浮着血水,泣不成声:“疼不疼啊宝贝…是不是疼了?看你这眉头皱的,来,让妈咪看看…”

她说着就要掀开被子,被凌季北拦住了。

“妈。”凌季北很顾及身边人感受,他侧过脸看向站在床边被忽略了的郁江澜,忍过腹部的剧痛:“这是澜哥。”

他没有过多?介绍,不想给郁江澜施加压力?,只是说道:“跟我一个俱乐部的,很照顾我的。”

郁江澜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微笑了一下:“阿姨好,我是郁江澜。”

Jessie对这个名字可不陌生,神经质地“啊”了一声,连忙握住郁江澜的手,灼灼发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反反复复地打量好几遍,喜欢得不得了:“原来你就是澜澜啊,我最近总听北北提起你,今天总算见?到了哈,啧,年轻有为,还长得这么帅…”

郁江澜被长辈这样抓手夸赞,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自在,他想收回来又怕显得不礼貌,于是隐晦地向凌季北抛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凌季北才不管他,一副我妈喜欢你,我有什么办法?的表情,眼见着后者害羞得烧红了耳朵,也任由它继续烧着。

他早就向家里人出柜了,所以没什么稀奇的,Jessie这么热情,肯定是把郁江澜当未来儿媳妇了,殊不知…

婆家变娘家。

诶,凌季北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不争气地妥协了呢?

“我叫您阿姨是不是不太好…”郁江澜忽然开口问,“您好年轻。”

Jessie看着三十岁不能再多?了,岁月的痕迹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丝毫,叫她阿姨,郁江澜总是会有种冒犯到对方的感觉。

“哈哈是吗,澜澜真会说话!”Jessie听了开心得破泣为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带着少女般的雀跃和天真,清了下嗓:“别阿姨了,就叫我Jessie吧。”

“什么Jessie啊,”凌季北嗤笑一声,冲郁江澜压低声音道:“我妈她叫金翠丽,嫌名儿土给自己整个洋名,你就管她叫翠姨就行。”

“凌季北!”Jessie嗔怪。

说话间,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医生领着护士进来了。

郁江澜看了眼胸牌,主任医师。

男人明显和凌妈认识,见?面后简短地点了下头便阔步来到床前,掀开被子查看。

凌季北的整个小腹都盖着一层白色的敷料,上面有个圆孔,向外?伸展开一条软管。

能看得出来,此时应该是疼了,那纤细精壮的腰腹正一抽一抽地颤动着。

见?状,一旁的小护士拉过他的胳膊,娴熟地往他静脉里注射了一针止痛剂。

然后众人围着,看那医生戴上手套,去揭那块被脓液浸个半透的敷料,不忘提醒他:“忍着点啊,要疼了。”

凌季北:“嗯。”

敷料还没揭开,只一阵微乎其微的小风儿掠过,就已经加深了几分疼了。

凌季北不自觉地就把目光投到郁江澜身上,想要寻求力?量支撑。

可遗憾的是,后者没有看他,正跟Jessie一起围在医生旁边,想去看他的伤口。

嘶啦—

众人的脸色不约而同地沉了下去。

长达十几厘米的刀口,缝得很丑,乍一眼望去,就像是一条巨大又狰狞的蜈蚣镶嵌在那细腻白皙的肌肤里,触目惊心。

旁边,偏向腰肋的位置开了个孔,插着引流管,边缘处沾着血和脓液,正随着凌季北的呼吸缓慢起伏。

看着都疼。

郁江澜心脏一揪,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不忍心看了,于是绕到床头坐下,默默地握住凌季北的手。

Jessie本来已经缓得差不多?了,这一看又?不行了,捂着嘴颤声道:“阑尾炎做的不是微创吗,怎么…开这么大刀口。”

“阑尾穿孔了,腹腔感染,不开刀处理不好。”

“多?大啊?我看看…”凌季北手术以来还没有见?到自己的伤口,出于好奇,够着够着想要起身去看,被郁江澜按住:“别动。”

他只好乖乖躺下,歪着脑袋看着身边紧张的那人,缓缓笑开,小声说:“真好,澜哥又心疼我了…”

医生用镊子夹住棉球,蘸着碘伏,在他伤口和引流管附近擦拭消毒,然后在他血肉里搅动了一番那根软管,重新给他换上干净的敷料。

这个过程苦不堪言,凌季北疼得额角和侧颈上的青筋暴凸,本能地红了眼眶,却强行压下所有痛色,始终绷着一张“平静”的脸。

郁江澜别过视线,不想他在自己面前忍得太艰难,“凌凌,疼就喊出来,不丢人的。”

“大…男人的…不能这么娇气。”

郁江澜无声地笑了,抬起另一只手,随意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语气很轻,带着宠溺:“可以娇气,没关系。”

凌季北抬眸,深深地看了郁江澜一眼,蓦然间便涨红了脸。

这澜哥,根本就是个弯的吧!

这变性的速度,简直没谁了…

那主任医师给凌季北换完药后,又?单独和Jessie嘱咐和寒暄了几句,离开了。

郁江澜很有眼力价,想着自己毕竟是个外?人,多?多?少少会影响母子俩交谈,于是借口打电话退了出去。

“妈,你要不回去吧。”

郁江澜前脚刚走,凌季北就向Jessie提出了这个宝贵的意见。“澜哥陪我住院,我可开心了,多?一个人我都上火。”

“哎?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大老远跑过来是为了谁啊,怎么着,有了男人忘了娘?”Jessie怜爱地揉了一把儿子的头,然后用指甲将他发梢沾着的绒毛摘下来,对他说道:“你爸出国了,最快得后天能回来,电话里说了,下飞机立刻来看你,还有你小姑。对,波波也要来呢,说是明天跟辅导员请假…”

“不是我说!干嘛啊?过年了?走亲戚啊?”凌季北烦躁地晃晃脑袋,拨楞鼓似地躲避着Jessie的手,“打麻将四缺一?”

“我就阑尾炎,做个小手术,至于全家出动吗?”

“小手术?你那肚子都快剖开了,那么大个口!”Jessie急了,夸张的比划着,“人家李医师都说了,你这是捡回来的一条命,心里有点数!”

凌季北一笑,不以为然:“你看你比划的,多?大个口?你那都快一米了吧,你儿子有没有那么高都两说吧?”

“你跟我杠什么杠,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还有力?气跟你妈顶嘴!”Jessie眼神凌厉起来,显然是生气了,话题忽然就来了个大转移,升华了:“阑尾炎怎么得的?嗯?”

她自问自答,伸出手指来:“生活作息不规律,总在外面点外卖,吃不干净的东西,熬夜打游戏,没错吧?你肠胃随你爸,本来就差。还有,别忘了你之前怎么答应家里的,什么冠军杯打完,赶紧停下来,玩差不多?就得了。”

凌季北眼色暗了暗,纠正道:“世冠赛。”

Jessie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一看便知儿子心里所想:“宝贝,你之前答应的时候可是挺果断的,说这比赛打完就退役,听你爸的去澳洲深造,好好学管理。现在怎么了,不太情愿?”

“因为澜澜?”几乎是一语中的。

凌季北眸光颤动了下,抬起眼,点点头。

“你告诉他,你年底要出国了吗?”

“没。”

“宝贝,你们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

“刚开始?”凌季北有点蔫,呢喃道,“或者,还不算真的开始。”

Jessie:“那没关系啊,到时候你们可以异地,距离产生美嘛,这也是考验感情的一种方式呢。”

“别人可以,”凌季北轻轻摇头,眸底透着哀伤:“澜哥不行。”

他会以为,我和别人一样。

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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