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季北呼吸一滞，手指在接听键上悬了半天，才接起来，顺势将直播闭了麦。
电话那头，郁江澜声音淡淡的，清冷中带着磁性，漫不经心似地问他：“给你的转账你没收？”
昨天微信给凌季北转的一万块钱，超过24小时又重新给自己返了回来。此时听着他的语气，郁江澜笃定他是不会收了，于是手指点动了两下鼠标果断地在他直播间刷了四个流星雨，价值两万RMB。按照直播的兑换比例，到他手里刚刚好。
凌季北没看电脑屏幕，状态低迷着，没底气地“嗯”了一声，本以为对方会在这件事上跟他较真，却没想到郁江澜竟然语速缓慢地跟他拉起了家常：吃饭了吗？
“嗯。”面对郁江澜的问话，凌季北总是下意识地就想答应。
“吃的什么？”
“……”凌季北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语塞。
郁江澜目轻描淡写的口吻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没吃呢吧，现在吃。”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电话那边的沉默了两秒，不答反问，“因为我让你不开心了吗？”他说完生怕引起歧义似的，又补充道，“因为白天粥的事。”
听着郁江澜这样从容地转移话题，凌季北有点冷地弯了弯唇角，“没有，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他忽然觉得憋屈，他不明白郁江澜为什么总是这样，将人拉进一分再推出千里。
真是太TM烦了！
说一句在意会死吗！
不在意打尼玛的电话！
就因为那一万块钱吗！
那股积压在心底一直无处宣泄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他像吃了枪药一样，“粥怎么了，你不是没事吗，那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啊？”
他情绪激动，一口气说出这番话后，眼眶又红又胀，这下是真的想哭了。
后来想想，他当时恼羞成怒不仅仅是因为郁江澜回避话题，而是因为最开始的那段对话。
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
凌季北太讨厌这样的感觉了，就像是小孩子撒了个谎被当场揭穿，被大人俯视时的无地自容。
归根结底，他不想被郁江澜当成小孩子，他明明是心疼他，想靠近他然后保护他。可到头来，闯祸不成熟的是他，被教育叮嘱的是他，就连对话问问题都要被对方压在下面，他就这样在无形之中被郁江澜吃得死死的。
他分明是想做上面的那个。
郁江澜沉静地听着电话那边的发泄，手机稍微挪远了点，不太知道是触及了他的哪个点，轻着嗓音很理性地问：“你在气什么？”
凌季北仿佛魔障了，不知怎的，隔着手机就感觉对方正在冷眼嘲笑他，委屈又加重了几分，直接将这些天郁结在心里的事都抖落了出来：“我跟你聊天被杜南教育，卖人情留沈茂杰被你教育，往医院搬电脑被范杰教育，第一次做饭被你特么用半条命教育！”
凌季北越说越激动，“我把你害成那样我想照顾你有什么错，缺席训练赛你骂我，我回俱乐部了他们也骂我，我…”
他说着说着竟然笑了，置气道：“我凌季北就是一无是处活该被骂被教育，行了吧。”
郁江澜的心陡然间颤了一下，他听见对方有些虚晃变调的话尾，知道他大概是哭了。
小孩子。
他心想着，斐然一笑，温柔地调侃，“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玻璃心啊。”
凌季北抽了下鼻子，压抑地呼出一口气，慢吞吞地说：“我只是气不过，你的每句话我都放在心上了，怎么就一件事也做不好呢…”
郁江澜错愕了一会儿：“我们才认识几天？”
“这种事情跟时间有任何关系吗？”凌季北严肃道。
“哪种事情？”
“我喜欢你。”
就算是之前就有过猜想，郁江澜也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于是低声笑了下，沉默了。
这一声轻笑可以有太多层含义，凌季北不想去琢磨，直接又问，“你讨厌我？”
“没有。”
“那你…”
“不讨厌也不等于喜欢，喜欢也不等于我就能接受同性恋。”
明白了。
凌季北眉间微微一折，吧嗒掉了滴眼泪，被他抬手狠狠地抹下去。
“哈哈郁江澜你有病吧？谁特么要跟你同性恋，喜欢你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你想什么呢！”
不知不觉中，刚才开的那把游戏已经结束了。凌季北中间几度挂机，不仅输了比赛还被扣了信誉积分，没法继续巅峰赛了，直播页面就那样停留在了大厅。
开始有道德婊来骂了，说这个主播游戏挂机不尊重游戏不尊重队友，直播不开麦不尊重粉丝，还有别的主播开着小号来酸，说他靠着作戏骗粉丝刷礼。
郁江澜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看着他直播间的弹幕，“我要扎针了，得挂了，你赶紧吃饭吧。哦对了，把摄像头打开。”
凌季北：你在看我直播！！！
他莫名地又燃起了几分希望，赶紧身子向前倾倾，握着鼠标傻傻地在直播间数以万计的弹幕里滚动，做着无用功，“你说话了吗，哪个是你，哪个是你？”
郁江澜：我是你的周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