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黎送郁知然回家的一路，郁知然都在胡思乱想。
——“如果你只是替身，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上心。”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郁知然自认为是个尽责的恋爱工具人，做任务时不仅关注任务，还会注意客户状态。因此他不觉得他对祝黎有什么盲区，尤其是情感方面的。
祝黎的白月光不是出国走了吗？祝黎找了很久没找到，才找来他做替身的。
郁知然有些奇怪地看祝黎一眼，祝黎刚好望过来。
如果祝黎从一开始就不把他当替身的话，那他冷脸对祝黎挺过分的。毕竟在郁知然这里真心换真心，像陈在澈用心喜欢他，他就会在陈在澈生病的时候多关照两句。
但如果他不是替身，为什么祝黎又要签订替身恋人契约？
郁知然搞不懂。
“车停在这里就好了。”郁知然别过眼睛，“辛苦了。”
“……”祝黎停好车，却没有放郁知然下去的意思。
郁知然皱眉看他。
“然然。”祝黎不与郁知然对视，偏过头轻唤，其实祝黎很少这样叫他，今天叫了这么多声，郁知然也觉得奇怪，“……我知道你把我当替身，你喜欢的那个人，他是谁？”
“和你无关吧。”郁知然拽了拽车门，“开门。”
“我是不是和那个人很像。”祝黎自顾自地说。
其实郁知然没有喜欢的人，当初只是为了和祝黎拥有平等权利，才说也把祝黎当做替身的。
不过这么一想，那天他说把祝黎当替身的时候，祝黎好像哭了，那时也是郁知然第一次发现祝黎还有哭包属性。
“你不用操心这么多。”
“……”
祝黎塞给郁知然一张名片。
名片上写着祝黎的电话，郁知然想到事后可能有用，收下了。
“谢谢，我走了。”
祝黎应声叮嘱：“注意安全。”半响，又沙哑地开口：“……我希望你会打给我，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接。”
郁知然忍不住又看祝黎一眼。
之前还没觉得什么，但听祝黎那么说后，郁知然觉得作为替身来说，祝黎好像一直都对他好过头了。
就好像他不是祝黎的白月光替身，是真的白月光一样。
以后有机会调查下吧。郁知然心想。
“知道了。”郁知然下车，关上门。
祝黎目送郁知然冷漠的背影，憋了一路的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
*
确定走到祝黎看不见的地方后，郁知然疯狂拔腿跑了起来。
还好这次祝黎够温柔，屁股不疼。
郁知然不想让祝黎知道他的具体住所，只让祝黎把他送到小区门口。
绕过几幢楼，郁知然终于到了小区最深处。
进了楼才发现，电梯故障，正在维修。
郁知然认命地冲进楼梯间，气喘吁吁地爬了二十层。
站在家门口，他努力调整了面部表情好几分钟，拉开门。
最初没想到会和任务目标对象住在一起，郁知然找的是普通居民楼，典型的七十平方米一室一厅，现在多个了人，倒也不觉得拥挤。
客厅关着灯。
难道家里那位睡了？
家里那位叫蓝哲。长相是东方人，却有一双好看的灰蓝色瞳子，有钱人想要他的眼睛，因为这个，他到处被追杀，从欧洲逃到这里，郁知然是上个月在路边捡到他的。
如果不是系统资料上真这么写，郁知然不会信这种听起来就很扯淡的经历。
也正是因为这离奇经历，郁知然接任务时完全没想到任务是现代背景，最离奇的是，居然还和其它位面重合了！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生活在现代的蓝哲对现代产品极为生疏，就像没用过一样。
郁知然摸着黑开灯。
他比较害怕惹蓝哲不高兴。因为蓝哲从来不按套路出牌，而且直到现在，郁知然也没摸清蓝哲需要什么类型的恋爱工具人，也不知道在蓝哲面前摆出什么样的人设好。
人总是会恐惧未知的东西。
啪。
客厅内的灯打开，郁知然放下白天在大学城采购的东西，忽然一惊。
“……啊！”
蓝哲不吭不响地坐在玄关，抬头看他。
“你回来了。”灰蓝色的眸瞳没什么强烈的感情，似乎只是在说地球绕着太阳转的这种谁都知道的常识。
郁知然还是吓了一跳的：“你……蓝哲，怎么坐在这不说话？”他以为蓝哲在卧室睡了。
蓝哲静静看着他，在郁知然以为蓝哲不会开口时，忽然蓝哲抓住他的手，放到肚子上。
“瘪了。”蓝哲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在等你做饭。”
“……是这样啊。”郁知然头皮发麻，心说这小祖宗估计从给他发短信“饿了”开始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你先起来，我做点东西给你吃。”
但蓝哲没有放手。
“你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蓝哲仰头，“不止一个。”
“呃……”郁知然下意识退了一步，才想起来小祖宗鼻子很灵，“蓝哲，你别生气，我可以解释。”
“生气？”蓝哲放开郁知然的手，“生气是什么，我不是生气。”
然后蓝哲起身，一字一顿：“我没有生气。”
郁知然：……我知道你绝对生气了。
郁知然看到蓝哲往卧室去：“抱歉，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这么久，我马上做饭给你吃，你来客厅坐。”
“我要睡觉。”蓝哲头也不回。
嗙。
狠狠地甩上门。
“……”
郁知然拎起蔬菜，慢吞吞地走进厨房。
其实，自从把蓝哲捡回家后，蓝哲的客户满意度就一直停留在2/999，也就是说小祖宗对他没什么好感，所以郁知然经常get不到小祖宗生气的点。
可能是，你都有我了居然还逗别的猫猫玩的心理吧。
郁知然切菜手起刀落，心情复杂。
一旁的手机闪了两下，是广告推送。郁知然顺便看到程右三小时前发来的短信，说了电影院的地址和时间。
约在后天，周日上午。
郁知然在心里抹泪，果然和他没有感情纠纷的孩子最好相处。
*
约莫半小时后，郁知然熬好鸡汤，叩了两声门，推开。
果然蓝哲还没睡，在床上蜷着身子，就差说一声“快安慰我”了。
“我做了你喜欢的汤。”
郁知然轻手轻脚地把汤碗放在床头，单膝压着床榻，指尖搭上蓝哲的肩膀：“你早上就没吃饭，饿了一天，别把胃口饿坏了。”
蓝哲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要睡觉。”
没情绪的声音让郁知然后背一冷。
蓝哲长得是极好的，在郁知然的审美，甚至比曾经有个影帝的客户还好看。但他和影帝不同，影帝总能弯出沁人心脾的笑容，而蓝哲最常见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完全没办法从脸上窥探到他的情绪。
而且蓝哲的声音也很奇特，他的声线比起是清冷，更像是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习惯性地敷衍说话。
郁知然拗不过他，只好选择放弃。
还以为做了鸡汤就能哄回来呢，失算了。
“我把汤放在床边，你饿了就起来喝，凉了的话就去厨房用微波炉打一下，还记得怎么用吧？”郁知然轻轻给蓝哲盖好被子，“最近夜里起风，别受寒了。”
蓝哲转身，突然叫住郁知然，灰蓝色的眼眸在床头灯照不到的地方格外明亮：“你要走了吗。”
郁知然点头：“你不是要睡觉了？”
“我问，你。”
“我不是一直都在沙发睡……”郁知然不解蓝哲的问题，“怎么了？”
蓝哲身子挪挪，让出一片空床，拍了拍。
郁知然哑声失笑，心说原来小祖宗也有需要有人陪的时候啊。
“好，今天是要一起吗？”郁知然应下来，“稍微等我一会儿。”
敏感抑制剂要失效了，他得赶紧打一针。
“……”蓝哲罕见地皱眉，拉着郁知然直接倒在了床上，“我困了，睡觉。”
蓝哲的胸膛紧贴郁知然的后背，郁知然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
强而有力。
空气流淌着暗昧的因子，郁知然战战兢兢地回头：“我得打针。”
“今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两个人也可以睡在同一张床。”蓝哲直接忽视了他的发言，“很好奇，想试一试。”
郁知然暗中吞了口口水。
小祖宗只知道他每天打针，不知道针管里是什么东西。
可如果就这样睡的话，郁知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自从初中他知道了自己的性向后，就开始有意躲避和班里男生的接触。后来他上了高中，暗恋了一个前辈，发现仅仅和前辈两人相处，他都会脸红到无地自容。
不是心理上的，是生理上的。
尤其是有次不小心和前辈触碰后，他更是无奈地在卫生间里一直待到了下课。
从那以后郁知然就知道，他没事不能随便碰男人。
成为恋爱工具人前，他特地拜托机构研发了敏感抑制剂。所谓敏感抑制剂，就是调整他的身体敏感度与常人相同，不会因为简单的触碰就满脸通红。
现在抑制剂快失效了，他仅仅和蓝哲躺在一起就大脑充血，怎么能在不打针的情况下和蓝哲同床共枕？
况且蓝哲还长得那么好！？
“蓝哲……”郁知然好声好气，“我打针很快的，马上就回来。”
蓝哲没有说话，郁知然也不好轻举妄动。
小祖宗在气头上，他要再惹，保不准就黑化了。
可是……
郁知然也很急。
“不会等很久的。”郁知然声音急促，“就在客厅抽屉里，我一分钟……不，半分钟就回来，行吗？”
蓝哲合上双眸，手刃在郁知然的后颈，郁知然随即昏睡了过去，倒在蓝哲的怀里。
“都说了我困了。”
蓝哲声音淡淡。
他拉上灯，他动了动鼻翼，黑暗里，灰蓝色眸底闪着晦涩的光。
“接触了四个男人。”声音轻轻，看向郁知然的眼神不同以往的平静，冰冷得让人浑身打怵发寒，跳跃着不明的情绪，“还是知道我在家等着的前提下。”
冰凉的唇贴在郁知然的后脖颈，像是报复般的，在夜中滋出暧昧的声响。
“郁知然啊，你真是个欠操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