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白安慰了宋岸几句后便出了房门,顿时觉得空气清新了几分,那屋里混杂着汗味与饭菜的气味,让人呼吸有些艰难。
那两个内门弟子还在院子张望,见沈秋白出来又殷勤的上前来。
沈秋白微笑着问:“可否劳烦二位带我去垣越掌勺的房间看看?都说房间最能反应一个人的性情。既然他要接替宋岸的差事,我也想多了解一下,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回去和掌门回话。”
长相敦厚的大高个儿立马在前面带路:“还是师姐想得全面,是该多了解了解的,他的房间就在前面呢,我俩带您过去。”
小矮个儿也不甘被高个子的殷勤盖过去,忙接过沈秋白的话茬:“垣越的房间真没啥看头,他房间空得很,估计已经收拾过了。师姐要是想知道,不如问我啊,我还知道些他的秘密哩。”
沈秋白一脸震惊好奇地看向小矮个儿,让他相当自得,压低了声音道:“垣越其实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但是他有钱啊,是砸钱进的御剑宗,他做菜的手艺还行,带他进来的人就把他安排在膳房咯。”
“啊,竟是如此?难道不怕日后有人追究吗?”
“师姐真是说笑了,谁不知道我们绝天崖弟子都是放养的,沈长老十多年也不一定能来转悠一趟,这又能进点钱财又能找人做杂役,谁会追究啊。师姐,这事儿您可得帮我们保密啊!”
而此时那个十多年都不来一趟的沈长老正捂着嘴,露出十分惊讶同情的样子:“理解理解,放心吧,我自然会帮你们保密的。”
沈秋白又开了个话头:“不知在两位师弟看来,垣越掌勺是个怎样的人?”
高个子弟子道:“长得好啊!我就没见过比他长得好的人,师姐若是寻到机会一定得看看他长什么样,我可不骗人的。”
矮个子弟子立马啐了口:“长得好有什么用?那人性情怪得很,根本不能当常人看待!面无表情瞅着人的时候,那阴森森的眼神,看着都有点瘆人。”
沈秋白想起了那夜在石桥村崖下看到的垣越……然后她表示对于两位弟子的评价都十分赞同。
成功套到了两名弟子对垣越的印象,沈秋白推开了垣越的房门,看清房中物件后,她微微愣了下,有些吃惊。
宋岸的房间带给她的感受是拥挤狭窄,对比一看,垣越的房间就空荡荡的,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这里住过。
他的东西也没有搬到绝天崖去,今天见到的时候,他身上也只带了个小件行李。
东西这么少吗?
沈秋白在房里仔细打量了一番,甚至用上了灵力来探索,却没发现什么端倪。最终也只有回绝天崖。
她去弟子居耽搁的时间也不长,猜想现在垣越与司黎两师兄妹应该还在膳房里忙活,沈秋白便先回了房中。
可当沈秋白一迈进房门,就看到一个身着黑衣的高大男人背对着她正翻着一本书,书皮写着四个大字《修真初级》。
男人听到身后开门的声响,慢慢转过半张脸来,很是淡定地看着沈秋白,但下唇紧抿,耳尖发红,又多了点强装镇定的意味。
正是垣越。
而他手上那本书,是沈秋白之前使了障眼法换了书皮的最新话本。
沈秋白倒吸了口凉气,那册话本好像是叫《美艳师尊酷徒弟》,讲了一段绝美而又狗血的年下师徒恋,是她新淘到的珍藏版。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话本的内容那叫一个五颜六色、色彩斑斓。
沈秋白的表情逐渐失去控制。
垣越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将那册内容可疑的话本给合上,整理好表情看着桌上的糕点道:“我是来送糕点的……我并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内容。”
“看来垣越掌厨也挺感兴趣的,不如这本就让你带回去好好观摩观摩?嗯?”沈秋白冷笑,那可是珍藏版啊,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她都还没怎么开看,居然被垣越先开了眼。
垣越将话本放回书架上,轻咳一声来掩饰尴尬,略微窘迫的神色倒是将他眉宇间阴森冰冷的气息冲淡了,然后他道:“不必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神特么君子不夺人所好,沈秋白差一点就撩袖子了。
司黎端着一碟菜品从门外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沈秋白与垣越正对峙着。
他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桌上,想向沈秋白解释为什么没看紧垣越,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解释的,的确是他做错事了。
沈秋白看司黎带着懊恼的神情就大致猜到是什么情况了:“司黎,你先出去。”
“是,师尊。”司黎看了两人一眼,乖乖地退出去,还顺带掩上了门。
等等,傻徒弟你关门干嘛?
垣越的注意力则是集中在桌上的冰枣糕上:“沈峰主不打算尝尝我做的菜吗?没有毒的。”
沈秋白将对面的男人仔仔细细的看了会儿,没有理会他的话,突然径直走到他面前,很是轻易地就将他衣襟拽紧,往自己这边一带,垣越一个踉跄,离沈秋白更近了些,两人目光刚好交接在一起。
因为沈秋白用上了灵力,垣越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根本挣脱不不开。
垣越眸子中盛满恼怒,眼尾被怒气染上微红,嘴唇也因为紧紧抿着而有些发白,但就是一声不吭,冷冷瞪着沈秋白。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搞得我有点像……咳咳。”沈秋白及时止住了并不贴切的形容,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个白光闪耀的球体,塞到垣越手中:“拿稳别摔了。”
当垣越被迫接过白色光球后,那原本闪耀的光芒只亮了一瞬,然后便突兀地熄灭,只有几丝光亮缠绕在光球的表面,微乎其微。
这光球是沈秋白从库房里翻出来的高阶法器,除了能作为防御法器用以外,还可以检测灵根与灵息,而这结果很明显——
垣越的确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
沈秋白倒是想不明白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为什么要跟着她来到御剑宗,还刻意接近她?
沈秋白放开垣越,双手抱在胸前,微扬下颚:“我打听清楚了,你来御剑宗的时间正是我在石桥村救下你的时候。你处心积虑接近我到底有什么可图的。”
垣越理着被沈秋白弄乱的衣襟,似乎在犹豫怎么开口。
过了许久,他斟酌道:“御剑宗西南有一家叫做翎楼的酒家,我现在是那儿的东家。我的籍贯是在裕城景观镇。但是十多年没回去过,还有多少人活着也不清楚,你感兴趣可以去看看。我没有灵根,买通了招收弟子的一位内门弟子才混进来的。”
话说到这里,垣越沉思了会儿,发现暂时想不起什么了,他抬头看着沈秋白,面带询问之意:“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沈秋白明白了,感情这是在跟她交底呢。
“我想知道的之前也说了,我对你非要接近我的理由更感兴趣。”
垣越眸光突然变得明亮而又坚定,那神情突来的明朗之色,将先前的深沉冲散。他直直地看着沈秋白,言辞诚恳:“我只想找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在你身上,此外绝无冒犯之意。”
在此之前,沈秋白一直觉得垣越深沉阴郁,让人琢磨不透,而此刻当她看到垣越的眼神时,她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复杂了?
再者,既然他费尽心思也要接近她,定然没有那么容易放弃,与其让他在暗处动心思,不如留在绝天崖方便监督观察。
想到这里,沈秋白点点头:“我可以留你在绝天崖,不过——”
垣越自以为上道,抢先道:“我懂的,一百万中等灵石可以吗?”
沈秋白:目瞪狗呆jpg.
她、她真的只是想说该干的活一个都不能少。
沈秋白面露犹豫:“啊这,其实吧,我只是……”
垣越见她犹豫,轻描淡写继续道:“两百万。”
沈秋白:……
垣越补充道:“上等灵石。”
沈秋白和善而又灿烂的微笑:“咳咳咳……那什么,少年?土豪?请问您是给卡还是给矿?”
*
沈秋白,她没想到!
这人居然真的,随随便便的就把五张存着四十万上等灵石的灵卡交给她了。
她之前问他是给矿还是给卡的话,真的只是开个玩笑缓和气氛而已,不是真的想看你皱了下眉头然后轻蔑一笑,接着云淡风轻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五张灵光闪闪的金卡啊!
真的有人会随身带着这么多灵卡出门吗?真的不用担心被人打劫吗?真的不用担心太过败家而被家中长辈打死吗?
沈秋白发现垣越的目光时不时的就落在她脸上,不由地和之前宋岸想到一处去了——该不会垣越他反悔了吧?
垣越见沈秋白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了,他转头看了眼在桌上已经放了许久的糕点,就是之前司黎端上来的那碟。他清咳一声道:“冰枣糕都快坏了,不吃吗?”
沈秋白这才注意到那盘已经化了一半的冰枣糕,虽然卖相看着已经惨不忍睹,但味道闻着还算不错。
沈秋白凑过去,将其中一个冰枣糕拿起。
垣越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过来,那双滟滟的桃花眼没那么容易忽视。
沈秋白又将那块枣糕放下。
垣越微微蹙起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沈秋白的情况,待沈秋白将冰枣糕重新捻起来,他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
沈秋白暗自观察着垣越的表情。没想到垣越对他人的评价还挺在意,尤其是对于自己亲手做的食物。
经过方才一系列的事情,沈秋白算是看明白了点儿,垣越这人看着阴鸷神秘,像个白切黑,但再切一次,又好像是黑切白?
神经起来是真的有病,憨起来也是真的很憨。
“我没投毒。”一道微凉的声音传来。
沈秋白一愣:“什么?”
垣越大步走过来,眉头死死锁着,他将沈秋白手中的冰枣糕接了过去,语气有些恼怒:“不吃就别碰。”
垣越说完抄起碟子就出门去了,走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连头都没回一下。
沈秋白挠了挠脸颊。
唔,好像逗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