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吸引视线,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在场少有不知内情的人,现今均可依据慎楼炼气层的修为,以及崇阳峰会上其艰难取胜的场景,说服自己,传闻并非谣言。
虽然?直至今日,慎楼对战周嬴时还是极为吃力,但也不知是否是禁渊之旅,让他的修行有所顿悟,竟然?能够成功将金丹期的周嬴制服。
在场也许只?有贺听?风,将视线长长放在慎楼身上,看着?他几乎被?血色晕染的手臂,薄唇微张,又忌惮似的闭紧。
“你……你突破炼气了?!”周嬴似有些不敢置信。
他不愿意把自己的惨败归咎于技不如人,慎楼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废物,原本只?消动动手指头就能击倒。
然?而现在被?压在地上的人成了自己,胜利者洋洋得意,周嬴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他不得不疯狂寻找借口。
“莫非,是禁渊内机遇的助力?”周嬴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心生一计。
他像是抓住了慎楼的把柄,想借机撇清自己,飞快转头,朝向贺听?风大喊:“仙君明鉴,我所言句句属实。禁渊一事与我无关,倒是慎楼这个莫名突破炼气的小子,仙君更应该调查原因?。”
刀剑横在他的脖颈,出于情绪激动的缘故,锋利剑锋甚至划破了皮肤,将血珠印在上方。或许其中有慎楼故意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周嬴刻意为之,以博同情。
这颠倒黑白的能力实属强悍,若非他们提前知晓实情,恐怕很?难不会被?哄骗,怀疑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
太?乙庄的弟子见长老受伤,纷纷下跪,为首的大弟子言辞诚恳,抱拳替周嬴求情:“仙君,我们庄主绝不是盗取机遇的鼠辈,恳请仙君查明此事,还庄主一个清白。”
“清白?”贺听?风轻声重复这两个字,随后,罕见的讥讽就印上他的脸。他人恐怕从未见过?贺听?风如此神态,仿若在看一个滑稽的小丑,尽是轻慢。
“周嬴,别挑战本君的耐性。比武之事是你亲口答应,现如今落败,难道要出尔反尔?”贺听?风将眼神轻移开来?,但尚未舍弃的神情还是暴露了他心情欠佳。
周嬴脸颊抖动两下:“我!”
但侧颊寒光一闪,剑锋再度逼近,让他完全?无法继续辩驳,只?有咬牙忍住,暗自用恶毒的视线偷瞥始作俑者。
慎楼对他的敌意置若罔闻,只?听?仙君一声令下:“搜。”
“仙君!仙君!万万不可啊仙君。”
“再考虑一下吧仙君。”
“你们不能硬闯,这是太?乙庄!”
贺听?风冷哼一声:“今日就是玉皇大帝的寝宫,本君也入得。”
随即见他掌心凝聚蓝色灵力,直直朝着?太?乙庄紧闭的大门击去,轻易破了周嬴下的禁制,吱嘎声响过?后,那扇厚重的大门就缓缓开启。
贺听?风再不顾旁人,率先踏入其中,邹意等三人也紧随其后。周嬴死死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满是愤恨不平。
他原地挣扎了两下,却还是难逃被?慎楼压制的结局。放在身侧的拳头攥紧,其上青筋暴起?,好不骇人。
仙君的身影已然?消失,于是周嬴再无所顾忌,正准备用灵力直接除掉慎楼,后颈却猛然?一痛。
黑暗随之而来?,他陷入重重梦境。
慎楼收回?手,随意将其丢在地面。好在太?乙庄的弟子大多对仙君擅闯的行为感到焦急,竟无一人注意到他们的庄主昏迷在地。
他思量片刻,扬声喊道:“周长老急火攻心,晕倒了,你们快来?看看。”
“什么!”那些弟子仿佛成了无头苍蝇,忙不迭移至周嬴跟前,却均是束手无策,只?能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没什么好使?的办法。
慎楼趁着?无人注意,也借机溜进了太?乙庄,准备寻找师尊的所在地。
而此刻的贺听?风,几乎都快把太?乙庄翻了个底朝天,但未曾发现任何不妥。
“有何异常?”他看着?同样两手空空的其他三人,开口询问。
段清云抬头张望,表情格外为难,私心里,他觉得要么是周嬴提前藏匿,要么就是贺听?风莽撞。
虽说不想挑衅仙君,现在却无可奈何。他尽量将语气放缓,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像质问,以免惹得贺听?风动怒。
“听?风啊,咱们都把太?乙庄找遍了,也没发现什么机遇啊,难道……是傅菁那女人说谎?”
早在进门之初,段清云便将对方绑在林中树干,以免傅菁反水,坏了他们的大事,于是太?乙庄内,现今只?有他们几人。
贺听?风斜了他一眼,仿佛不言而喻,你难道不相信本君的判断?
让他全?然?信任傅菁,是必然?不可能的事情。但周嬴本就与无上晴结了仇,且方才的话语句句透着?推卸责任陡然?意思,还试图引导门下弟子筑成人墙,就差没直接道出,太?乙庄之中藏了宝物。
段清云有些汗颜,看似犹豫不决,但倒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仍觉得哪里不太?对:“那我们现在应当做什么?”
贺听?风心知周嬴可能提前防备,或许早已将机遇隐藏起?来?,也无怪他们一无所获,他沉吟片刻,薄唇亲启。
“无碍。暂且将其带回?,交由?董拙处理。邹意,你同董宜修一起?押解周嬴,清云跟随护送,务必把人安全?送达。”
许久未听?到如此亲密的称呼,段清云一连应了两声,笑意在嘴角扩大。
他向前走了两步,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没忍住轻佻道:“自从你那徒儿重得恩宠,你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清楚段清云本性,贺听?风懒得理他,也根本不接茬,转过?身去,直接下了命令:“早去早回?。”
“是,仙君。”段清云将这三个字拉得极长,慢悠悠,似乎带着?缠绵。随后也不再过?多停留,略过?贺听?风的肩膀,离开原地。
只?是途径某处时,眼神似乎向外轻移了些许,却又很?快挪回?。
躲在暗处的慎楼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自然?注意到了段清云与师尊的“打?情骂俏”,几乎让他嫉妒得双眼发红。
待到段清云走远,他才终于现身,缓步行至贺听?风身后。
慎楼并不担心吓到师尊,毕竟自己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且凭贺听?风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不过?他脚步还是有些踌躇,近乎犹豫地唤了一声:“师尊。”
方才贺听?风入太?乙庄时,就像是忘记了他这个徒弟,全?然?不顾慎楼的留恋神情,径直踏进其中。
恐怕是方才自己擅作主张,犯了师尊的忌讳。慎楼不由?得开始忐忑起?来?,脑袋低垂,尽量让自己显得委屈一些,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再次博得师尊的同情。
“如今你行事冒进至此,是想离开师尊,离开无上晴吗?”贺听?风明显听?到了身后的细微动静,头也没回?,就轻声开口。
也许他不愿意转身的原因?,是害怕看到徒弟身上的惨状,贺听?风一直强忍着?,刻意将自己伪装得冰冷。
但他说完冷漠言语,情绪便有些控制不住,眸中热意流过?。就在贺听?风打?算转身之时,他的后背却贴上一具躯体,火热而滚烫。
慎楼将师尊从后牢牢抱在怀里,连嗓音都不太?稳,几乎是带上了颤音:“师尊怎会这么想我,阿楼从没有一次有过?此等妄念,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师尊。”
贺听?风如同喉咙被?异物堵塞,顿感哑口无言,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
他能从这声音中听?出慎楼的不安,却又无计可施,全?身上下所散发浓厚的无力感将他包围,也让仙君觉得很?是疲惫。
身后的胸膛温暖,他们两人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像是难以交心。不知何时,他与慎楼之间竟然?有了不能说的秘密。
且不说徒弟暗中修炼禁术,并未告之于他,若非禁渊内机缘巧合,或许对方会永远隐瞒下去。再者,从前那个只?知哭闹的孩童也已长大成人,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脱离他的掣肘,重回?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从来?都留不住慎楼,贺听?风很?清楚。哪怕对方在同他的多年相处之中,表现得有多么怯懦,多么听?话,但眼神往往是说不了谎的。
慎楼多年压抑的想要突破的执念,和他彻夜修炼却停滞不前的修为。还有宁肯背着?贺听?风,也要擅动禁书、堕入魔道,甘心受万人唾弃的事实。
无一例外都在说明,他这个徒弟,其实野心勃勃,并不想终生困于囹圄。
这也是贺听?风拼命寻找突破途径的原因?,他太?懂自己的徒弟,更不愿意让对方常年顶着?废物的名号,连阿猫阿狗都能够随意欺辱。
无上晴的称谓,没办法给予慎楼护佑。而他这个做师尊的,也对此倍感烧心,无能为力。
仙君不是没有想过?,也许是无上晴拘泥了慎楼,与其将其束缚在内,不如彻底放生。他贺听?风这一生,从来?都不是个幸运的人,尽管侥幸飞升,却还是堵不住天下人的嘴,护不了他想保护的人。
他将手握成拳头,声音很?轻,听?上去却掩盖不住难过?:“阿楼……”
师尊放你走,好不好。
胸腔的颤动透过?接触的后背,抵达慎楼的心脏,一路畅通。
但下一刻,贺听?风只?觉得自己被?抱得更紧了,慎楼的唇几乎快要贴在他的脖颈,呼吸滚烫,嗓音颤抖,连牙冠都在颤动:“师尊不信我。”
贺听?风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下,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但仙君并不想将情绪外泄,于是尽可能表现得自然?,却不知,话说出口时,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狠心。
“……可我觉得,你藏了很?多秘密,我看不清。”
话音刚落,一滴冰凉就顺着?后颈,滑进他的衣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