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白眼狼2号(3)

“谁阴历八月十五来我们家吃酒席,到我这里报名,我提前记下来,方便?我估算安排多少桌酒席。”

胸前有一个口袋,上面插着一支钢笔,沈满青抽出钢笔,掏出一张红纸。

村民们:……

“哎呀,”跟沈满青不是一个姓的大爷懊恼拍大腿,“我的粪桶呦,你跑哪里去了,谁偷了我的粪桶,里面还装一桶粪呢!”

“李二兰,你家鸡跑进我家菜园子,把?我家菜园子里的青菜糟蹋完了,你说怎么办。”

“赔,我赔,走,到我家菜园子里,我给你薅两框菜。”

两个妇女相互扯着对?方的袖子走远了。

其?他人闻言,相互搭档吵架,边吵边远离沈满青。

一会?儿,沈满青视线能看到的地?方,找不到一个人影。

沈满青盖上笔帽,把?钢笔插回原来的地?方,他又把?红纸折起来,装进口袋回家。

*

“满青,听说你到你叔、你婶手里抢钱。”沈父把?锄头立在墙上,舀了半盆水洗脸,边洗边问,语气是那么漫不经心。

传进旁人的耳朵里,就像是随便?问问。

“妈去李家商议订亲,却不出彩礼,大伙儿知道?了,堵着我看笑话呢,既然他们那么爱看笑话,请他们喝喜酒,一次性看个够。”既然沈父随便?问问,那么沈满青也?随便?回答。

“满青,做事不能意气用事,要顾及名声。你现在小,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不知道?名声的重要性,等?你遇到事求人的时候,你就知道?有一个好的名声多么重要。”沈父试图和大儿子讲道?理?。

“所以,爸,你名声好吗?”沈满青好奇问。

沈父:……

他名声挺好的,但是他被冤枉入狱之后,名声就不大好了。

“妈,你名声好吗?”沈满青提高音量。

沈母从外边回来,撞见大儿子挤兑男人,她有一种预感,火即将蔓延到她身上,她掉头就走。

谁知大儿子竟然扯开嗓门喊。

她又有一种预感,如果她毅然决然离开,大儿子满村子找她,边找边喊这个问题。

“我名声本?来好,为?了给你娶妻,变差了。”沈母恨恨的瞪着大儿子。

“哦,我只是想做一个研究,收集爸妈对?自己?的评价,和我对?爸妈的评价做对?比,看看是否一样,以此推断出我对?自己?的评价是否客观。”沈满青不接沈母的话,兀自说。

沈父:……

听不懂。

但是他隐约知道?这句话不是好话。

沈母:……

听不懂。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难道?不是她为?了大儿子的婚事,把?自己?的名声搞差了吗?

大儿子难道?不愧疚吗?

沈满青长?叹一声,他们听不懂。

沈父短叹一声,跳过关?于名声的话题,说起务农的事:“满青,订亲了,你也?是大人了,不能再意气用事了,收拾收拾心情,跟爸到地?里干活。”

沈母带着气说:“你别整天琢磨有的没的,老老实实跟你爸在家种地?。”

“诶~”沈满青。

沈父、沈母没听清楚他是叹气,还是应了,他俩对?视一眼,打算继续跟大儿子说种地?的事,打消大儿子上学的念头,沈满青却走了。

“你看看你大儿子,每次和他说正儿八经的事,他就走,一点也?不听管教。”沈母气的乱发脾气。

“等?冬麦到市政府报道?,他死心了,就听你管教。”沈父对?大儿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盼望着九月份早点到来。

沈母气呼呼走到沈父对?面坐下:“你说得对?,满青真没死心,”沈母往院门口看,见没有人,她拖着凳子凑近沈父,“我跟你说,满青偷偷到我们屋翻东西。”

沈父眉心皱出了沟壑:“他到我们房间翻什么?”

“我把?他的身份证和咱家户口本?藏起来了,他到我们房间翻户口本?、他的身份证。”沈母小声说。

“你藏那玩意干啥。”沈父不解。

“冬麦说补办大专毕业证书?用到身份证书?,我把?他的身份张藏起来,他补办不了大专毕业证书?,就没有心思琢磨乱七八糟的事。”沈母得意说。

沈父抬头看了她一眼:“等?冬麦到市政府报名,你把?满青的身份证放回原处。”

“知道?了。”沈母撇撇嘴巴。

*

一眨眼,到了两个孩子订亲的日子。

沈母忙上忙下累坏了,见沈满青还赖在房间不出来,她气呼呼上前拍门:“满青,十点了,快点出来,去李家接小蝶来咱家。”

“我和女孩子说话就害羞,你让冬麦代替我到李家接李小蝶。”沈满青转身,脸朝墙壁。

“沈满青,今天是你订亲,不是冬麦。”沈母砸门。

“之前我和李小蝶约会?,不好意思和李小蝶说话,不都是冬麦代替我和李小蝶说话,培养感情的吗?为?什么之前冬麦可以代替我,现在不可以。”沈满青懒洋洋说。

沈母:……

沈冬麦:……

招呼沈家男性长?辈的沈父:……

来看热闹的村民们:……

“沈、沈满青,你胡说什么。”沈母眼前一黑,她坚强的没有倒下,跑到厨房拿刀坎门。

看热闹的村民:

“那啥,满青妈,满青可能没有胡说。”

“就是就是,我遇到好几次,冬麦和李小蝶聊得热火朝天,满青孤零零跟在冬麦和李小蝶身边。”

“原来是这么回事,媒人介绍满青和李小蝶处对?象,两人处对?象的时候,冬麦跟着,跟着跟着,和李小蝶看对?眼了。”

“我就说嘛,满青和李小蝶订亲,满青一点也?不着急,冬麦猴急的呦,就跟他订亲一样,原来他对?李小蝶有意思呀。”

和李婶关?系好的妇女,挤出去,跑到菜园子通知李婶:“李姐,别忙了,你赶紧去问问你家小蝶,她和满青处对?象,冬麦是不是一直跟着?三?人见面,你家小蝶是不是和冬麦说话,忽略了满青?你去问清楚,她到底喜欢满青还是冬麦?”

“啥?”李婶被绕糊涂了。

妇女拍了自己?一巴掌,整理?一下思路,重新说:“满青说他和小蝶处对?象,一直是冬麦和小蝶培养感情。”

“我干他娘,沈家兄弟俩把?我闺女当成什么人了。”粪筐里的草灰被李婶砸在地?上,她捞起镰刀去宰两个畜牲。

“诶、诶,”妇女拖住李婶,“你先去沈家镇住场子,我到你家问小蝶到底喜欢谁,如果小蝶喜欢满青,婚事算了,你还得让满青父母给你一个说法,如果小蝶喜欢冬麦,那就嫁给冬麦,反正满青爸妈和满青还欠款,冬麦不用还钱,还在市政府上班,多好的女婿啊,小蝶嫁给他嫁对?了。”

“行。”李婶挥挥胳膊,带着怒火来到沈家。

沈母正举着菜刀对?准沈满青:“你为?了一个工作,竟然想出毒计陷害你弟弟,沈满青,工作真的那么重要吗?竟然让你不择手段迫害你弟弟。”

“哥,抓阄抓出来的结果,如果你不满意,提出来呀,偷偷摸摸算计我,算什么!”沈冬麦愤怒到极致。

“我不管你们谁陷害谁,”李婶挤到最前面,吼了一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包括闹得最凶的三?个人,“沈冬麦,我问你,”说着,她挥舞镰刀砍向沈冬麦,沈冬麦下意识啊——了一声,倒在墙上,李婶满意的收回镰刀,凶煞问,“你喜不喜欢小蝶,你有没有勾引小蝶,你敢说一句假话,老娘刮掉你一个耳朵。”

“如果你亲眼看到他俩在一起甜甜蜜蜜的样子,就知道?冬麦喜欢小蝶。”

“就是,我不止一次看到冬麦找话题逗小蝶,如果冬麦不喜欢小蝶,他会?绞尽脑汁找话题,勾引小蝶和他说话,勾引小蝶的注意力,让小蝶忽略满青吗?”

沈冬麦正在思考怎么对?付李婶,围观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详尽描述他们这段时间看到的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沈冬麦闻言脸色煞白,豆大的汗水往下滴。见此,李婶相信了村民说的话:“好啊,沈冬麦,竟然是你主动勾引我家小蝶。”

沈冬麦张嘴辩驳,却发现没法辩驳,因为?村民们说的话都发生过。

李婶打算再吓唬沈冬麦一次,恰巧瞥见老姐妹看着沈冬麦点头,她明白了,小蝶其?实中意沈冬麦,这个混蛋不知道?给小蝶下了什么降tou,让她家蠢丫头嫁给沈满青,李婶气的眼珠子布满血丝,咬碎牙齿,说:“我给你两条路,一条路,你不认帐,老娘跑到市政府大楼找领导评论,一条路,彩礼三?金一样不能少,娶我家小蝶。”

“妈、妈!!!”沈冬麦向母亲求助,他不要娶农村姑娘,他要娶大城市有车有房爸妈还是领导的姑娘。

“李嫂子,小蝶和满青处对?象,却嫁给冬麦,别人听见了,会?议论我们两家不讲究。”小儿子向她求助,沈母顾不上教训沈满青,赶紧过来帮小儿子度过难关?。

“我家小蝶谁也?不嫁,九月份咱们市政府大厅见。”沈母连忙拉住李婶,李婶推开沈母。

“娶,我娶。”沈冬麦攥紧拳头,“等?我和小蝶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我和小蝶结婚。”

“放屁,咱们农村哪个不是先办婚礼,生了两个娃再去办结婚证,你就是想拖延时间,到时候不认账。”李婶讥讽道?。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沈冬麦掀了掀嘴唇,囫囵说。

“让你妈找一个口碑好的,靠谱的媒人上门商议订亲的事。”李婶嫌弃瞥了沈母一眼。

沈冬麦抬眼皮看李婶,见李婶眼中杀气更浓,他快速点头:“嗯,我督促我妈。”

“散了吧。”李婶挥舞镰刀,砍断一条桌腿离去。

围观群众吃瓜吃撑了,恋恋不舍离去。

沈父的兄弟、叔伯没有心思留下来吃午饭,搬自家的桌椅板凳碗筷回家。

院子里只有沈父、沈母、沈满青、沈冬麦。

“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沈冬麦呜咽,抱着头蹲下。

“你以为?冬麦娶了李小蝶,我和你爸就让你代替冬麦到市政府上班,不可能,我告诉你,沈满青,冬麦到市政府上班不可改变,无论你做什么,都没办法改变,你死了这条心。”沈母恨不得劈死眼前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满青,家里不让你到市政府上班,我以为?你只是抱怨几句,拿冬麦撒撒气,没想到你会?毁了冬麦。”沈父对?大儿子失望透顶。

“我娶李小蝶,就是走了狗屎运,冬麦娶李小蝶,就是毁了冬麦,为?什么?我很差吗?差到配不上李小蝶,是吗?”沈满青理?解不了。

“因为?你心肠狠毒,只配娶杨家杨琼琼,见到男人走不动路的女人。”沈母脱口而出。

“嗯。”沈满青轻声应道?。

沈母睁大眼睛,气到说不出话。

“既然喜欢李小蝶,就好好对?人家,别三?心二意。”沈满青忠告他。

“妈。”沈冬麦难受极了,感觉下一刻就要停止呼吸。

“你给我滚,滚,别进我家门。”沈母操起凳子砸沈满青。

沈满青没有躲,站在那里让沈母砸,今天他做的事欠妥当,确实该砸。

沈满青硬生生承受了两个板凳,朝沈父、沈母鞠躬,转身离开沈家。

“他娘的,商量好的给一头老水牛、一只公羊、一只母羊,居然拿一只鹅唬弄老娘,呸,穷成这样,还想讨媳妇,做梦吧。”

“唾,我明天到隔壁镇打听,我就不信了,没人出的起一头老水牛,一只公羊,一只母羊娶我闺女。”

一个中年妇女骂骂咧咧,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眼中全是算计,两人从他身边经过,沈满青好奇两人是谁,竟然明码标价卖养大的闺女。

他翻找原主的记忆,震愕转身盯着两人的背影。

他们要卖的姑娘叫杨琼琼。

杨琼琼幼时受到侵犯,找中年妇女求救,中年妇女把?杨琼琼往死里揍,这还不算,中年妇女拖着疼晕的杨琼琼到坝子上,丢掉她,杨琼琼被中年妇女的母亲带回家养大,大概上个月吧,杨琼琼外婆去世,中年妇女和邋遢中年男人把?杨琼琼抢回来,开始给杨琼琼找对?象,找了好几个月,两口子找到了一个有钱女婿,给牛又给羊,当场约定?次日结婚,当晚,杨琼琼逃了。

原主受伤那年,广州公安来这里带中年妇女、邋遢中年男人到警局认尸。

中年妇女、邋遢中年男人回村,告诉大家广州公安认错人了。

后来,邋遢中年男人喝醉酒说出实情,杨琼琼离开村子被人骗到香港,后来辗转到广州,一直在理?发店工作,直到她被人失手杀死。

邋遢中年男人甚至快意说杨琼琼死的好,如果杨琼琼不死,他也?拿不到杨琼琼攒的五万块钱。

沈满青眉头打结,他似乎见过原主记忆里的杨琼琼,又好像没有见过。

沈满青抄近路到石桥路口等?公交车,还不忘思索关?于杨琼琼的事,一张惊恐的脸突然闯入他的视线,她是杨琼琼,正举着棍子,脚一破一破往后退,一脸戒备盯着他,沈满青观察杨琼琼的过程中,发现一个男人躺在地?上,血水糊住了男人的脸,沈满青分辨不清男人是谁。

“他欺负你。”沈满青上前朝男人致命的地?方补了一脚,昏迷中的男人疼痛闷哼一声,却没有醒。

杨琼琼一只手举着棍子,一只手拖竹筐往后退。

“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见她的瞳仁没有波澜,沈满青突然想起杨琼琼一只耳朵听不见声音,另一只耳朵能听到声音,却听的不太?清楚,他大声重复这句话,“杨琼琼,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杨琼琼摇头。

她放下棍子,双手拖着竹筐背在背上,踉跄离去。

沈满青踢了踢脚边昏迷的男人,想到什么,他咧嘴一笑,追了过去:“杨琼琼,我叫沈满青,毕业即失业,没有单位收我,只能干个体户,然而我没有钱进水果卖当店主,你有钱吗?你可以投资我,我带你一起赚钱,好不好?”

杨琼琼抓紧肩绳摇头,避开他走路。

“诶!”沈满青失落叹气。

杨琼琼身体顿了一下,转身看着清秀的男人。

沈满青眉眼倏然鲜活起来,干净而柔软:“你吃苦耐劳,我肩不能扛,跟你在一起做买卖太?好了,可惜你不愿意。”

这倒是真的,眼前的男人一看就是小白脸,力气没她大,一棍子就能撂倒他。

“要不要再考了一下,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到外边赚大钱。”沈满青再次问。

杨琼琼抿唇,扭头眺望远处的村庄。

“筐子里的猪草倒掉,筐子留着。”沈满青就当她答应了,示意她倒掉猪草,至于竹筐里的镰刀怎么处理?,沈满青眺望四周,发现远处有一个赶着羊群的人,“我去把?镰刀给那个人。”

沈满青拿镰刀跨了四条沟,走了十多分钟,走到赶羊群的大爷面前,他先问了声好,指着近处的村庄:“老叔,你认识我吧,沈满青,你跟我爸妈还有杨琼琼爸妈说,我带杨琼琼走了。”

沈满青把?镰刀塞进大爷手里:“麻烦你把?镰刀送给杨琼琼爸妈,麻烦你了,老叔。”

按照辈分算,大爷算是沈满青的叔爷。

他看了一眼沈满青的背影,又盯着手中的镰刀看,好几次想扭头喊村里人抓私奔的年轻男女,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沈满青不知道?因为?他这个举动,他和杨琼琼差点被抓回去。

他走到杨琼琼前面带路,倒也?不担心杨琼琼不跟来。

两人一前一后到石桥路口,没等?两分钟,来了一班公交车,沈满青先上车,公交车即将开走,杨琼琼脚步不稳跑上来,她抱着竹筐,头埋进胸口,局促不安站着。

沈满青拽了拽竹筐,含笑指着走道?右边空座,鼓励她坐在上面。

杨琼琼的脚就像钉在那里,一步也?不挪,突然一个右转弯,眼看着杨琼琼就要摔倒,沈满青托着竹筐,待杨琼琼站稳,沈满青站起来,手握住头顶栏杆,一只手托着竹筐。

售票员过来收钱,沈满青掏出沈冬麦打零工赚的钱,递给售票员。

售票员多看了两人几眼,没有说话,回到座位坐下。

公交车到了县城公交车站,沈满青领着杨琼琼下车,带她到站台等?去市里的公交车。

两人乘上去市里的311路公交车,路上花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市区。

两人下车,脚下踩的是水泥路,视线内全是三?四层楼房,道?路两旁梧桐树沙沙作响,男人、女人骑洋车在梧桐树下穿梭,他们的衣服整洁而鲜亮,脸上有杨琼琼羡慕的光彩。

杨琼琼抱着竹筐更加沉默。

“走,我们给人砸房子,等?赚了钱买一辆三?轮车,骑三?轮车进货卖水果。”沈满青带着她七拐八拐,找到原主记忆里的工头,跟工头说了两句话,工头给了他一把?锤子。

“你砸两下,我看看。”李工正愁人手不够,如果他无法按照约定?时间砸完墙,他要付甲方百分之二十的违约金,要了他的狗命,也?是上天可怜他赚钱不易,送上两个瘦不拉几的男女,呃……这么瘦,能砸墙吗?

沈满青哐当哐当砸两下,姿势手法可熟练了。

“哎呀,兄弟,行家呀。”李工的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走上前揽住沈满青的肩膀称兄道?弟。

“还行,还行。”沈满青谦虚道?。

“嗯,我也?不和你来虚的,一天这个数,你干不干?”市里工资水平每月130-180,他一天给沈满青十五块,算是顶级待遇。

“行。”沈满青一口答应。

“那她呢?”李工指了指沈满青身旁的女人。

“敲砖吧。”沈满青收索了一下杨琼琼可以干的活。

“行,一天给她这个数。”李工伸出一把?手指头,意思是一天给杨琼琼五块钱。

沈满青点头同意。

李工带两人七拐八拐,走了半个小时,到了拆迁地?段。

“这里原本?是自建房,被人买了下来,打算建溜冰场、游泳馆、酒吧、超市,他们和安一建签了合同,下月初动工,我们必须在月底把?房子全拆了,兄弟,这段时间我们得加班加点赶工,挺熬人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正值晚饭点,李工让他媳妇的妹妹给沈满青、杨琼琼打一份饭,端到他吃饭的桌子上,他和两人一同吃饭,交代了媳妇的妹妹,李工拉着沈满青继续聊。

聊拆迁队团结,聊拆迁队伙食好。

总之,李工使劲夸拆迁队,生怕沈满青和前面几个人一样,只干半天,不打声招呼偷偷溜了。

这时,饭菜被麻花辫姑娘端上来,李工热情地?招呼两人吃饭。

沈满青一点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菜放进杨琼琼碗里,他觉得够杨琼琼吃了,就停止夹菜,转而和李工聊拆房子的事,两人边吃边聊。

杨琼琼捧着碗,挥动筷子快速扒饭,嘴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不嚼,就吞进肚子里,生怕嚼一下,嘴里的饭被人抠出来。

碗里还剩下两口饭,杨琼琼停了下来,偷偷观察沈满青,她发现沈满青吃饭真好看,一口一口吃,细细嚼,嘴巴也?不张开,只是腮帮子鼓动,杨琼琼低头看碗里的饭,她夹了一筷子饭,抖了两下塞进嘴里,嚼了一下、两下、三?下……

李工、沈满青站起来,杨琼琼赶紧放下碗。

李工指着砸掉一面墙的房子,和沈满青说了几句,沈满青点头,李工忙其?他事,沈满青带杨琼琼到李工指的房子面前停下,他环视一圈,捡起一把?小锤子递给杨琼琼:“看到砖头上的水泥吗?你把?水泥砸掉,砖头放到一边。”沈满青又悄悄补了一句,“大胆砸,砸坏砖头也?没事。”

杨琼琼点头,蹲下砸砖头。

沈满青站在一旁看杨琼琼砸砖头,见她没有砸坏一块砖,挺意外的。

杨琼琼转身背对?着他,沈满青讪笑,走到墙角拿起大锤子,开始砸墙。

杨琼琼:……

他不是小白脸。

自己?被骗了。

两人工作到晚上九点,吃了一顿夜宵,李工过来看见两人没有跑路,一扫疲倦,笑着带两人到职工宿舍睡觉。

说是职工宿舍,其?实是木板搭的简易房子。

“那里是洗漱的地?方,里面有两套新的洗漱用品,是你俩的,还有,这是你俩的工作服,明天工作要戴安全帽,哦,对?了,明早六点开工。”说完,李工拖着疲倦的身体走进另一间木板房。

沈满青带杨琼琼到洗漱的地?方,搞清楚怎么洗漱,他演示一遍给杨琼琼看,确定?杨琼琼可以独自使用,他到外边等?着,等?杨琼琼洗好,他才进去洗漱。

两人回到木板房,木板房面积不足8平方,只摆的下一张床。

沈满青在木板房两端钉上钉子,把?床单两头系在洋钉上,床瞬间被分成两半。

“困。”沈满青扯一件工作服,躺在床上的瞬间工作服就盖在身上,几乎同一时间,他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杨琼琼从竹筐里掏出一块砖,握在手里躺下,可能今日的夜晚太?安静,没有泄愤的怒骂声,让她感觉过于美好,就连进入梦乡,她的嘴角都是上扬的。

次日,沈满青到外边遛达一圈,回来拿洗漱用品,杨琼琼觉察到一道?阴影压过来,她嘚楞一下坐起来,举起砖头,沈满青嘴角抽了两下,弱弱举起手:“我、我拿毛巾牙刷。

杨琼琼放下砖头,低头慌张扯裤腿遮掩畸形的脚踝。

沈满青收回视线,拿着洗漱用品离开。

沈满青嘴里满是牙膏泡沫,杨琼琼拿着牙刷毛巾走到他身边,沈满青往里面挪了挪,杨琼琼站在沈满青站过的位置认认真真洗漱。

沈满青咧了咧嘴,扭头找工友聊天,顺便?蹭工友的位置洗漱。

洗漱完毕。

大家到空地?集合。

李工带领大家到早餐铺吃早饭,然后带领大家到拆迁地?段拆房子。

早上,他们砸墙砸到十一点,在废墟上吃了午饭回宿舍休息,待外边的太?阳不那么毒辣,他们继续砸墙,砸到六点,在废墟上吃了晚饭,他们原地?休息了半个小时,趁着夜晚天气凉快,他们接着砸墙,一直砸到晚上九点,他们吃了夜宵,就拖着酸痛的胳膊和无法弯曲的腿回去休息。

在这里干活虽然累,但精神却是饱满的。

沈满青不后悔到市里砸墙。

杨琼琼的人生里没有后不后悔,或者换句话说,她的人生里没有后悔这个选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都没有后悔来市里。

*

两人待在拆迁队给人拆房子。

农村老家那边,却因为?两人结伴出走,掀起了轩然大波。

“今天你不给我家一头老水牛、一只公羊、一只母羊,我到派出所告你儿子拐跑我家穷穷。”

杨婶早已盘算好了,要老水牛好,农忙了,可以拉老水牛给人家干活,农闲了,找人家公牛配种生崽,把?崽子养大,租给人家,要公羊母羊也?好,把?两只羊关?在一起尽情的配种生崽,崽子生下来就卖掉,她不用干活,躺在家里数钱。

多么好呀。

全部沈满青那个穷鳖搅黄了。

杨婶气炸了,举起斧头凶狠道?:“你磨蹭啥,赶紧去买牛买羊。”

“谁给你的底气,让你理?直气壮问我要牛羊,”沈母抱起石头砸在地?上,那股狠劲怪吓人,杨婶下意识后退几步,沈母上前几步,指着杨婶骂道?,“葛晓冯,今天你不把?我儿子找回来,我到县政府告你家杨琼琼拐走我家满青。”

“我家穷穷……”

“是你天天骂你家杨琼琼见到男人走不动路,我家满青没有见到女人走不动路,不是你家杨琼琼拐走我家满青,难道?是你拐走我家满青,好啊,葛晓冯,你家杨琼琼嫁不出去,你就拐走我家满青给你当女婿。”

“我……”

“你个屁,是不是你给杨琼琼出主意,带着我家满青私奔,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逼我答应他俩的婚事,我告诉你葛晓冯,就算杨琼琼生下了我们沈家的孩子,我也?不让她进我们沈家门,你死了这条心。”

“娶不到媳妇的男人宁愿花钱睡杨琼琼,都不愿意娶杨琼琼,她都这样了,你还要牛羊,杨琼琼一辈子嫁不出去,你一辈子也?得不到牛羊,所以你为?了把?杨琼琼嫁出去,为?了得到牛羊,你就和杨琼琼合伙骗我家满青出去,趁机讹诈我家,这样一来,杨琼琼不仅嫁出去了,你还得到了牛羊,葛晓冯,我和你没完。”

小儿子不得不和李小蝶订亲,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的大儿子又和大家避之不及的杨琼琼搅合在一起,沈母气的丧失了理?智,一点也?不畏惧杨婶手里的斧头,伸手薅杨婶的头发,把?人甩到一边,拨开人群冲出去:“我要到县里告杨琼琼、葛晓冯、杨老鳖、杨暴富,我要告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杨婶:……

“我滴娘呀,还大专生的妈呢,怎么能够颠倒黑白呢。”杨婶扯开嗓门大喊,试图喊住沈母,沈母没停下来,她反倒被围观的村民围住。

“葛晓冯,满青妈说的没错呀,你和杨老鳖真能干出这种事。”围观村民纷纷指责杨婶不厚道?,你怂恿杨琼琼拐走人家儿子,却恶人先告状,心真恶毒。

杨婶哭死了,她啥也?没做,她啥也?没干,杨琼琼拐走沈满青,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是清白的!”

杨老鳖,就是那个邋遢中年男人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看到媳妇被村民围在中间讨伐,一时半会?挤不出来阻拦沈母,他咬咬牙跑出来,追上沈母:

“满青妈,有话好商量,别冲动。”

“商量你娘。”沈母薅杨老鳖的头发,杨老鳖的头发太?短了,她薅不到,沈母气死了,“给我薅一下怎么了,为?什么不给我薅?”她眼睛狰狞挠杨老鳖的脸,疯狂挠,连杨老鳖的脖子也?不放过。

“满青妈,哎呦——”

“来人呐,来人呐——救命呀——我错了,满青妈,别挠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不问你要牛羊,我把?杨琼琼送给你儿子,别挠了,诶呦。”杨老鳖只会?在家里耍横,在外边他就是一个怂鳖,但凡人家气焰比他高,他能跪下叩头求饶。

最后,沈母挠累了,坐在地?上喘口气,杨老鳖连滚带爬逃走,恰巧杨婶刚挤出人群,就看到她丈夫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慌张逃窜,杨婶打了一个激灵,没人任何犹豫,捂脸仓惶逃窜。

杨家两口子离开了村民们的视线,村民们不再关?注两人,他们把?目光移到沈母身上,劝沈母:

“冬麦妈,逃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你就当白养了这个儿子。”男人说。

“一夜之间,你有了两个准儿媳妇,我就不行了,找了两年,我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儿媳妇,我真羡慕你省心省事。”女人说。

……

沈母懒得听老爷们、老娘们说风凉话,她站起来,推开他们回家。

进了院子,沈母关?上院门。

沈父坐在门槛上,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媳妇,又垂下眼皮。

沈冬麦脸色灰败看了一眼沈母,他又抱膝垂下脑袋。

“怎么办?”大儿子走了,没有人跟他们一起帮冬麦还债。

沈母后悔意气用事撵大儿子滚。

如果当时她足够冷静,她完全可以利用那件事勾起大儿子的愧疚,掐灭大儿子和小儿子争到市政府上班的机会?,引导大儿子心甘情愿替小儿子还债。

沈母的肠子都悔青了。

沈父同样后悔,当初他为?什么不阻拦媳妇呢,为?什么任由媳妇满嘴跑火车乱说呢,为?什么大儿子离家的时候,他不拉住大儿子呢。

如果他拉住大儿子,是不是大儿子就不会?离家出走。

沈父烦躁叹气。

沈冬麦跟着烦躁叹气。

不过他烦躁叹气的原因和沈父不一样。

他烦自己?和李小蝶的婚事,他烦家里欠的巨债,现在爸妈赚不了多少钱,到最后肯定?要他还钱。

*

沈满青、杨琼琼不清楚老家发生的事。

两人跟着拆迁队,一个砸倒一堵又一堵红油漆画“拆”的墙壁,一个砸砖头上的水泥,垒了一堆又一堆砖头。

两人送走了七月,踏入八月。

拆迁队砸光所有写“拆”字的房子,李工跟安一建交接工作,安一建接手工程,他从甲方手里拿到尾款,和妻子来回核算工钱,待两人确认每一笔工钱没有错误,李工拎出一个大的蛇皮袋,掏出钱摆在桌子上,给大家发工资。

沈满青、杨琼琼是后来来的,所以两人的名字在最后。

李工把?桌子上的钱一把?撸起来,来回数了三?遍,递给沈满青:“兄弟,我就在这里常住,如果你还想砸房子,随时过来找我。”

“行。”沈满青把?钱给杨琼琼,胳膊稍微动一下,诶呦,娘呦,肌肉酸疼,沈满青扶着肩膀,脸皱巴在一起,“李哥,我想我短时间不会?来找你。”

李工媳妇闻言抖着肩膀闷笑,李工比他媳妇反应大,他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兄弟,干咱这行的,身体都这样,你多接几次活,身体就会?习惯这种强度的工作量。”

沈满青点头,跟李工夫妻告别,带杨琼琼离开城中村。

沈满青带杨琼琼到坏境较好的地?段找房子,选一个治安好、人口简单,没有多少租户的小区租房子,他交了房租,拿了钥匙,两人简单打扫一遍房间,沈满带杨琼琼到收购破烂的地?方。

他和收破烂的人谈好价钱,就卷起袖子爬到堆积成山的破烂上扒破烂,找了一堆‘破铜烂铁’,抱到秤上秤,收破烂的人看了一下多少斤,算了一下多少钱,就报数,沈满青叫杨琼琼付了钱,两人拖着‘破烂’找焊工。

沈满青给了焊工一笔钱,借用焊工的工具,开始组装这堆‘破铜烂铁’,三?轮车的雏形已经显现,沈满青放下工具,到五金店买轴、链条、内轮胎、外轮胎、座垫、油漆、链条锁、老式的秤、两把?扇子、几把?塑料袋,他背着这些东西回到焊工那里,把?买来的东西按在三?轮车上。

两个小时后,一辆三?轮车被他组装出来。

“谢了,哥们。”沈满青骑三?轮车转一圈,发现不用改动,他和焊工道?谢,便?载着杨琼琼离开。

焊工:……

上当了。

收钱收少了。

沈满青载着杨琼琼找一块空地?刷漆,把?三?轮车刷成军绿色。

等?油漆干了,他就在这里教杨琼琼骑三?轮车。

沈满青再一次发现杨琼琼真的挺聪明,他只教了半个小时,杨琼琼不仅学会?了骑三?轮车,甚至还学会?了载人。

“杨琼琼,你真厉害,我和你合伙做生意,赚了。”沈满青不要脸跨进车斗里,双腿弯曲坐在里面,他双手扶着车斗两边扶手,仰着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杨琼琼身体僵了一下,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迎着和煦的微风蹬三?轮车。

到了他们租的房子楼底下,沈满青下车锁上三?轮车,出去买了两份凉面、一份凉菜带回来。

两人吃了饭,沈满青到水房洗了澡回来倒头就睡,杨琼琼什么时候睡的,他不知道?,反正凌晨三?点他醒来,杨琼琼是睡着的状态。

沈满青喊醒杨琼琼,两人收拾一下,下了楼,沈满青解开链条锁,大长?腿一跨,稳稳的坐在车斗里,甚至不要脸说:“杨琼琼,你真好。”

杨琼琼:……

“杨琼琼,直走。”

“杨琼琼,左拐,直走。”

“杨琼琼,下面是一个斜坡,下了斜坡往右拐。”

“杨琼琼、杨琼琼……”

杨琼琼从一个又一个路灯下面驶过去,一辆三?轮车、两个人的影子被拉长?缩短,不变的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杨琼琼的心就像被人点了一下,有了暖流。

听着一声又一声“杨琼琼”,杨琼琼忽然觉得“杨琼琼”不再是一件物品,它是一个人,或许也?有了思想。

“杨琼琼,这就是水果批发市场。”沈满青指着人头攒动的地?方。

杨琼琼停下来,顺着他的手朝那里望去。

“每天晚上都有几十辆来自天南海北的大卡车,他们把?水果运送到这里,水果贩子都到这里拿货。”沈满青下来,让杨琼琼坐到车斗里,他蹬着三?轮车,对?她说,“等?会?那辆卡车往下卸货,你不要下来,就待在里面,我往车斗里搬水果,你看好了,别让别人搬走。”

那辆刚来的卡车周围瞬间围满了人,而且都是男人。

杨琼琼收回视线,眼睛复杂盯着眼前男人的后背,留意到男人的肩膀倾斜的角度有些怪异,她的视线顺着他的肩膀下移,看到他的手虚浮手把?,指尖颤抖。

他胳膊上的肌肉应该拉伤了。

杨琼琼猜测。

没有听到杨琼琼回应他,沈满青也?不在意,他停车刹闸,在那辆卡车下货的一瞬间,他挤进人群,往车斗里搬运荔枝。

他搬了六箱荔枝,呆在原地?等?人过来算账。

他从杨琼琼手里拿了钱,交给结账的人。

结完账,他蹬着三?轮车,在大型水果批发市场来回转悠,遇到紧俏的水果,他就下去搬。

等?到两人手里的钱花完了,沈满青载杨琼琼离开。

到了上坡路上,沈满青刹车:“杨琼琼,下来推一把?。”

杨琼琼下来,指着车把?,示意沈满青坐车,她来骑。

“我块头大,三?轮车装了那么多货,再装我,装不下,只能载的了你。”沈满青欲哭无泪。

杨琼琼默默到后面推车。

沈满青努力蹬三?轮车,到了顶部,就是一条平直的公路,杨琼琼坐到车斗两边的扶手上,沈满青继续蹬三?轮车。

路过早餐铺,两人停车进去吃早饭。

然后沈满青载她到十字路口,把?车停到梧桐树底下。

两人把?水果搬运下来。

沈满青递给她一把?扇子,告诉她没事扇扇扇子解闷,自己?也?拿了一把?扇子,悠悠的扇扇子,这样,两个人傻傻的守着水果也?不觉得尴尬。

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问水果怎么买。

沈满青告诉她价钱,大姐要秤三?斤荔枝,沈满青给她袋子,让她自己?挑,大姐挑好,沈满青用老实秤秤荔枝,却发现自己?不认识公斤秤,貌似原主也?不认识。杨琼琼看他笨手笨脚捣腾许久,也?没琢磨出来怎么看秤,她从他手中拿过秤,拎起秤杆上面的绳子,拨动秤砣,秤三?斤荔枝给大姐。

大姐拎着荔枝离开。

沈满青竖起两个大拇指:“杨琼琼,我发现你真厉害。”

杨琼琼扭头,给他一个脑后勺。

沈满青捞起扇子,边扇边笑。

接下来卖水果,都是杨琼琼秤秤,沈满青算钱收钱。

到了中午,水果没有卖完,沈满青把?水果搬到三?轮车上,载着杨琼琼去吃饭,吃完饭,两人回家午睡,大概下午五点,沈满青和杨琼琼推三?轮车到小区门口卖水果。

等?水果卖完了,天也?黑透了。

沈满青稳稳的坐在车斗里,捞起扇子扇风说:“杨琼琼,到夜市给我买一件衣服呗。”

杨琼琼:……

她骑上三?轮车,沈满青指路,她骑三?轮车载沈满青到夜市。

两人到了夜市,先找地?方吃饭,再买衣服。

在地?摊上,沈满青给自己?挑了两身衣服,两双布鞋,他叫杨琼琼也?挑两身衣服,杨琼琼站在原地?不动,没办法,沈满青给她挑了两身衣服,两双布鞋,一双布拖鞋。

两人往回走,路过卖女士贴身衣服的商店,沈满青扯了扯杨琼琼的袖子,眼睛看其?他地?方,手却指着那个方向:“杨琼琼,你去。”

杨琼琼不想去,却害怕沈满青进去给自己?挑,她蹙眉进去随便?挑了两套就出来。

“走咯。”沈满青带杨琼琼穿过人群,找到停车的地?方,他载杨琼琼回家。

*

两人每天凌晨三?点起来,杨琼琼载沈满青到水果批发市场进水果,然后沈满青载杨琼琼到人流量多的地?段卖水果。

如果上午卖不完水果,他们带回家,等?到傍晚卖给小区里的人。

就这样,两人忙了二十天。

第二十一天,沈满青提出休息,杨琼琼没意见。

两人像往常一样在外边吃了早饭,沈满青没带她回家,而是带她走一条陌生的路。

一路上,杨琼琼愈发沉默。

等?到了市人民医院,沈满青带她到耳鼻科检查耳朵,又给她配了两个助听器,杨琼琼的心情异常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