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公安,来抓我们的,大头,带着货赶紧走,别管我。”扎着半马尾的马甲小年轻嘴上催促斜刘海小伙子快跑,手却死死地拽住小伙子的裤腰带。
“哥,我发誓,我一定定期到监狱探望你。”
斜刘海小伙子利索解开裤腰带,酒红色喇叭裤就留给大哥做纪念,他把一个轻飘飘的特大号包甩到肩上,穿着一个花裤衩在巷子里狂奔。
马甲小年轻:“……”
兄弟……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跑了?他僵硬地扭头,身体摆出逃命姿势,跑——撞到一堵肉墙。
马甲小年轻哭丧着脸,双手高举抱住头,识趣蹲下来。
奶奶的,他观摩印刷厂工人私底下接私活,偷偷观摩了一百九十六遍,才下定决心大干一场,偷偷买了墨和纸,印了十五本武侠小说,就被逮住了,他咋这么倒霉呢……难道他观摩的次数太少了?还要再观摩一百九十六遍?
“嗐,晦气,你不是跟我约好在这里碰头的人。”沈满青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几秒钟,脸色顿变,边抱怨边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和钢笔,闻言,马甲小青年嘚楞一下跳起来,扬了扬邪恶的眉峰,卷了卷袖子,不怀好意朝沈满青走去。
“好啊,小子,装公安吓唬爷爷,爷爷弄死……”你字被他强行吞进肚子里,“那啥,哥,亲哥,有啥好商量,千万别冲动。”
妈呀,哪来的变态,竟然用钢笔给他和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照相,变态想干嘛?是想拿他和兄弟的照片到派出所报案吗?不要啊,他不想以这种方式在县城里出名。
“你在这里瞎转悠什么,吓走了跟我约好见面的人,”沈满青没好气说,“我在这里等着你,你帮我重找一个印刷厂接私活的工人,找到了带过来见我,这两张素描就是你的了,一张素描五块钱,记得带钱过来买素描。”
“好,亲哥,只要你不冲动,说什么我都照办。”马甲小年轻走两步,扭头看变态,生怕变态趁着他去找人,到派出所带人抓他,他是没看到变态离开,但是他目睹变态拿钢笔刷刷几下,他又栩栩如生出现在笔记本上,哎呦,妈呀,按照这个速度,变态一天能‘照’几百张他,然后他五块钱一张买自己,他做不到呀。
马甲小年轻又蹬蹬蹬折回来,嘿嘿:“亲哥,我叫赵留铭,就是这家印刷厂的员工,你找不认识的人,不如找我,毕竟咱俩这么熟了,你说是不是?亲哥?”
沈满青不为所动。
赵留铭急得抓耳挠腮:“哥、哥,你印刷书籍是不是要找人帮你卖,那多辛苦,我哥是大哥,咋能干辛苦的活嗫,这种累人的活交给小弟干,小弟给你找了个干活最利索的人,就是我那穿花裤衩的兄弟,你把卖书的事交给他,我帮你印书,你就在家里躺着数钱,贼拉爽。”
沈满青似乎被他说动了,赵留铭得到了鼓舞,再接再厉跟沈满青夸下海口,许下用他和他兄弟的诸多好处,只是为了把沈满青拉上他这艘破贼船,三人同生共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大哥就不会到派出所举报他。
“七科高考笔记,暂时每科印两百份,每本售价三块八,每本我分两块四,剩下的你和你兄弟分。”沈满青被他打动,掏出一摞手稿给他,“一共四期高考笔记,这是第一期。”
高考?笔记??
卖盗版书骗高考生,会娶不到老婆的!
手稿太烫手了,赵留铭不敢接。
“趁着大家吃中午饭,你现在去印刷,印完了,叫你兄弟直接到教师小区,卖一份给徐亮亮,他爸是县一中校长,他小姨是高三理科年级主任,要是他爸和他小姨觉得这套资料好,学生主动找你兄弟买书。”
沈满青说完,赵留铭更不敢接,他害怕县一中校长和年级主任看了这套糊弄人的资料,带上公安找上门,一锅端了他们。
“印刷这些资料,要多少钱?”沈满青做出掏钱的姿势。
赵留铭挠头想了想,为了印刷十五本武侠小说卖钱,他批发了三口袋纸、两箱墨,太多了,他用不完,不如他加二十块钱全部转卖给大哥吧:“我手里有一批残次品纸张和墨,够印5000本资料,你给我八十,我全给你。”
“行,下星期我来找你算收益,数一百给你。”沈满青拉上拉链,跟赵留铭约定下周六在这里碰头,便离开。
赵留铭以为纸和墨全砸在手里,没想到转手卖给大哥,能赚四十,他乐的蹦起来,但是当他瞥见怀里的手稿,他想去死,但是他怕疼,只能一边祷告一边替大哥做丧尽天良的事。
误导高考生,可不就是丧尽天良嘛。
*
沈满青从印刷厂回来去操场打了一场篮球,到水房洗了澡回来,就看到室友董卫拎着暖瓶,手忙脚乱抱一摞子书,用脖子夹饭盒出门,出门之前,特意叫沈满青:“满青,特大消息,徐亮亮说区二模没取消,被安排在明天考,我们快点去教室复习。”
“嗐,董卫,你别折腾了,今天晚自习取消,老班通知我们到班里把书抱回来。”丁星星从外边回来,翻出一个特大号书包,打算拿到班级装书。
“哥仨,快别瞎忙活了,带上笔记本,到徐亮亮那里抄资料,他那里有最新资料。”葛浩冲进来,找出一个本子,拿一支笔“咻”一下,又冲了出去。
董卫、丁星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被紧张的气氛影响,两人拿本子、笔火急火燎追葛浩,他们跑到宿舍楼下才发现,全年级的学生都往操场那个方向跑,有的人拿着手电筒,有的人拿着饭盒,有的人甚至拎着暖瓶。
理科各班的班主任在班里等学生,等到晚上八点,一个学生也没看见,找也找不到人,于是他们边骂兔崽子边苦哈哈将学生桌洞里和桌子上的书搬到最后一排,又跑到办公室找小刀裁剪座位号,用面糊把座位号糊到桌子上。
学生们呢,他们正盘腿坐在草地上,几个人凑到一起讨论高考笔记的作者留的题目,解题受阻,他们实在想不出来怎么解题,就到徐亮亮那里看编题者编写的例题,按照例题步骤,他们一步步做编题者留下的题目,做完,一群人对答案,对完答案,班级成绩扛把子的同学带头讨论。
从下午五点到夜里十点,他们只做了十道数学题,还是一个题型,却令他们受益匪浅。
太晚了,徐亮亮收起资料回家,大家想问徐亮亮借资料带回寝室看,却不好意思,只能眼巴巴看着徐亮亮离开。
徐亮亮走远了,他们三三两两结伴回寝室。
次日,理科生扎堆挤进办公室查看自己的考场和座位号,紧接着,他们又要挤出来找自己的考场。
坐在考场里,他们静静的等待老师发考试卷。
这次考卷比其他期考卷难,难度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学生们做考试卷,总感觉无从下手,但是考到数学,考到昨天晚上他们做了十遍的题型,一些学生做完了最后一小问,一些学生解出来第二小问,有一些留空白给老师做的学生竟然磕磕绊绊解出第一小问,只有个别几个学生一个小问也没做出来,包括沈云青。
昨天,沈云青从一个据说十分靠谱的文具店店主那里买了一套高考笔记,别人都去徐亮亮那里蹭题做,只有他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照,看他刚买的高考笔记,看到凌晨一点才睡觉,没想到他熬夜看的资料在考试中没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