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暑热未尽,立秋却已悄然而至,白黎闷闷不乐,他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叶庭澜了。
叶庭澜似乎在忙什么大案子,每日早出晚归,回?家倒头就睡,有几次甚至沐浴都是早起后?才进行的,白黎心?疼极了,却也不忍心?前?去打扰,只能白日里送些炖花胶,再弄些人参灵芝之类的珍贵草药送去,也不知道叶庭澜用了没有。
这段时间叶庭澜不在身?边,白黎也得空做些自己?的事情,他又开了两间铺子,一间是欢乐居,一间是夜色剧院。
听?上去都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但确确实实干的事正经事。
欢乐居是一处迷你会所,少了马场、滑草场之类的占地方的项目设施,多了狼人杀,剧本杀之类的桌游,台球、牌九、洗浴,SPA,休息,还有会客静室一应俱全,只要你想玩,足可?以在此?呆上一天,白黎带着一群纨绔来?玩了几次之后?,欢乐居的客流量就上来?了,到后?来?有些人也愿意在这里谈事情,不管是生意还是官场上的,洗个澡,按按摩,轻轻松松坐在静室中喝点饮料,吃几块点心?,最惬意不过了。
夜色剧场占地面积大,京城人爱看戏,白黎便试探着租了这么一块地方,不过不是唱戏,而是做了舞台剧,第?一出演的就是《白娘子传奇》,他把?风靡原世界的那部剧做了修改,更适合在舞台上演出,每天只演一集,第?二天重复一遍,第?三天就演下一集,原本只是尝试,结果他邀请的第?一批夫人小姐们看过之后?便无法自拔,就算是重复演出的那两天都要来?看两遍,于是白黎便把?那处铺子买了下来?,正经装修一番,开起了西秦第?一个话剧院。演出总在晚饭后?进行,因此?叫做夜色剧场。
他还抽空回?了一趟澄州,带了些京城的首饰和特产给白晴和朱必,回?去把?会所铺子苗圃的经营情况都盘点了一遍,顺便拿走了一大笔钱。
就这般忙忙碌碌,心?中却空空落落,叶庭澜失踪很久了,就连休沐之日也在加班。
初秋水果不算太多,不过澄州有一种蜜桃偏在这个季节成熟,个头有馒头大,汁多味甜,还带着一股特有的清香,白黎到了澄州之后?每年都沉迷在这种桃子的美味中无法自拔,整日里当饭吃。
今年桃子又熟了,白晴挑了两大筐最好的给他送了去。
白黎挑了熟到刚刚好的十来?个,送去了叶府,巧的是,这次叶庭澜正在小睡,白黎便交给了老葛。
老葛见?了这桃子说:“澄州桃,每年澄州都会运些过来?卖,但是和这个却有些不同。”
白黎说:“那是贩子们为了延长保质期,桃子还未熟透就摘下来?卖了,其实这种桃子就是要熟到轻轻一碰皮肉便分离才好吃,熟透的桃子果肉都变成蜜色,就算放在那里不碰它,也会时不时有蜜汁流出来?。”
老葛被他说得口?水涟涟,白黎笑?道:“快洗一个尝尝吧!”
老葛忙不迭地就洗了两个,两人一人一个,吃得无比陶醉,白黎嘴里满满的桃子肉,眯着眼睛说:“太好吃了,对了,最大的那几个给大人留着,等他醒来?再洗,这桃子毛有保护桃子的作用,洗早了容易失水。”
老葛摇摇头:“大人不吃这个。”
白黎愣住:“大人不爱吃桃子?”
老葛笑?着说:“不是不爱吃,只是特别不喜欢这桃子毛,哪怕一点点他都觉得浑身?痒。”
白黎不解:“府里那么多下人,找个人给他剥一下不就行了?”
老葛摇头说:“大人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吃的用的都讲究一个精致,下人们剥桃子难免有擦伤,有指印,压痕,大人厌恶,从来?不吃。”
白黎:“......”
所以真的好难养。
又能花钱又娇贵啊!
他想了想说:“这桃子味道世间一绝,不吃可?惜了,我?有办法既剥了皮,又不留下印记,你等着,我?回?去拿工具。”
他跑回?家拿了一个小工具箱又跑回?来?,老葛小心?翼翼洗了一个桃子,用银托盘垫了油纸盛好了放在桌子上。
白黎打开那个小工具箱,里面是一套全套的镊子、剪刀、小刀之类的东西,他说:“这是我?平时做冷切皂用的东西,精细好用,这套是全新的,一次没用过。”
他要了沸水,把?最尖最细的那个镊子还有几把?小刀放进去消了毒,而后?拿出来?用布巾擦干。
接着,他就像做外科手术一样,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捏起桃子最顶端的一点点皮,慢慢撕了下来?。
就这样,他一点点撕掉所有的皮,又用小刀修掉了残留的皮,整个桃子被他剥地光溜溜,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压痕,更没有划伤,像是一个能工巧匠花了大心?思做出来?的工艺品。
老葛衷心?佩服,说:“这世上也没谁能为了大人一口?桃子做到这个地步了。”
这时候,外面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进来?:“什么桃子?”
白黎惊喜往外一看,果然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一身?宽松白衣,懒洋洋地靠在门口?对着他微笑?。
白黎豁然起身?,大步跑到门口?,欢喜地说:“你醒了,我?给你剥了桃子,澄州的蜜桃,甜极了,你快来?尝尝。”
叶庭澜见?他灿烂明媚的模样,浑身?的疲倦都舒缓了几分,任凭白黎冲动之下攥住手腕,把?他拉到桌子前?,一枚光洁散发着清香的桃子静静躺在那里,勾人食欲,让人垂涎。
白黎指着桌子上的镊子说:“知道你讲究,镊子是新的,也用沸水烫了,我?手艺好,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你可?以放心?吃啦!”
叶庭澜看看桃子,又看看他,问:“你哪来?的这套工具。”
白黎说:“平日里做皂用的,你想呀,那么细小娇嫩的花瓣,要想一点不受损伤融进皂里,肯定不能用手吧,我?就用这套工具才能做这么精细的活。”
叶庭澜心?中起伏不定,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涩暖意冲上鼻尖,太久了,已经太久没有人对他这般用心?,这般体贴了,不,其实从一开始,就从未有人这般对过他,会为了一块沐浴用的皂,一颗随便吃吃的桃子费这么大周折。
他冷漠多年,自认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情感之类的体验,可?此?时此?刻,他却突然软了下来?,很想撒个娇,像其他所有人那样,像其他所有有家也有人疼爱有人娇惯着的年轻人一样撒个娇。
于是他两手一摊,不满地说:“你这桃子剥地如此?干净,我?该如何下手,若直接用手拿,岂不是弄得满手满身?都是黏腻的汁水?”
白黎一愣,他当真未见?过如此?娇气的人,也从未听?过叶庭澜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竟也不觉得这人毛病多,当即拍手说:“对,是我?考虑不周,葛叔,麻烦帮我?拿个盘子来?。”
葛叔立刻就取了小果盘和小叉子来?,白黎用小刀削下一片桃子放进盘子里递给叶庭澜:“你用叉子吃就不会弄得满身?汁水了。”
叶庭澜端着红玉小果盘,雪白的桃子肉上面插着一枚金质叉子,他愣愣看了一会,才慢悠悠拿起来?塞进了嘴里。
当真是清甜爽口?,当真是世间无双的滋味,叶庭澜眯着眼睛,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到底是桃子,还是撒娇耍赖得到温柔回?应的畅快心?情。
他吃完一块,就会有另一块出现在盘子里,两人磨磨唧唧腻腻歪歪,总算吃了一颗桃子,白黎问叶庭澜还想不想吃,叶庭澜摇摇头:“今日身?心?疲倦,不太有胃口?,吃一颗就饱了。”
白黎见?他眼下发青,人也瘦了些,知道他确实疲累,说:“明日可?还要去大理寺?”
叶庭澜点点头。
白黎说:“九哥昨日回?来?了,带了些羊肚菌回?来?,说是难得的补品,我?明日炖了鸡汤给你送去吧。”
叶庭澜笑?道:“羊肚菌啊,确实是好东西,贵重的很,据说百两银子也买不了多少,有价无市的东西。”
白黎:“也是运气好恰巧买到,放心?吧,跟着鸡汤一起吃到肚子里,没人能查出来?。”
叶庭澜知道他说的是收礼五百两就要斩首的事情,笑?道:“你自己?留着吃吧。”
白黎:“我?又不用日夜操劳,吃了也白吃,还是炖了给你吃吧,明日给你送大理寺?”
叶庭澜温柔地看着白黎,这孩子确实是对自己?好过头了,瞧他那眼巴巴盼着自己?接受的模样,当真叫人心?软。
他说:“你若想送便送吧。”
白黎便好像完成了一个大任务,松了一口?气,笑?意盈盈。
叶庭澜突然就觉得心?亏,自己?平白收了别人这么多的关爱,却没有什么能给他的,总觉得过意不去,坐立难安,于是他轻柔地问:“白小郎君,你可?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白黎一口?清茶差点把?自己?呛死,他咳得面红耳赤,脸蛋皱成一朵苦菊,说:“不是吧,就送一碗羊肚菌汤,不至于就判我?死刑吧?”
叶庭澜不解:“谁要盼你死刑了?”
白黎指着他:“你啊,都要我?留遗言了这......”
叶庭澜一怔,随即朗声大笑?,边笑?边说:“我?只是觉得平白受你的好处过意不去,想为你也做点什么而已,怪我?这人不太会说话,让白小郎君误解了。”
他确实不会说话,因为从未有人对他这般好,他也从未生出过要对人好的念头,故而今日才发觉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要如何了解一个人的心?愿。
大理寺天天与犯人打交道,问遗言也是家常便饭,方才便脱口?而出了,叶庭澜笑?着笑?着眼角便有些湿。
白黎无语,看着这人笑?得前?仰后?合,心?里也跟着亮堂起来?,过了一会儿也噗嗤笑?出声。
叶庭澜唇红齿白,笑?起来?极为动人,他又一次开口?,带着笑?意说:“你有什么想要的,我?这宅子里好东西不少,随你挑选。”
白黎弯着笑?眼看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我?想要你,我?想要这宅子的主人。
他咬了下唇,满腔情愫终究不甘就这样被埋回?心?底,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想要大人你——”
“为我?画一幅墨梅。”
作者有话要说:叶庭澜:白小郎君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白黎:有……
叶庭澜:我会满足你的。
白黎:不……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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