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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不睡觉,干嘛要去屏绣园区啊言宝?”
迷糊着睁不开眼的陆楚,看到穿衣服起床的落言,软着声音问。
背对着她穿衣服的人,动作突然顿了下来,缓慢的转头看她,神色带着无法言喻的悲伤。
陆楚愣了愣,登时清醒过来,又开了口,“言宝,你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看着我。”
“楚宝,我要去找小孩。”
“什么?这时候去找唐简,他家里没人吗?”
落言合衣站了起来,声音低低的。
“楚宝,我一定要去看他,不然心安不了。”
电话里面,小孩的记忆停留在三年前,停留在他回家之后,找到了爸爸,给她打电话。
可其实,三年前的小孩在她交给爸妈之后,与她就再无音讯。
那是不是说明,小孩有在找她,想对她说一句谢谢。
落言这幅表情,在过往十几年里,陆楚都没有印象过,她也慌了起来,有些担心的起身穿衣服。
“行行行,我跟你一起去,一分钟,等我一分钟。”
二十分钟后,落言和陆楚出现在屏绣园区的门口,努力跟保安解释了五分钟,证明两人确实在这里有住所。
再在保安大叔的友善嘱咐下,两人终于进了小区里。
虽然是夏天,但是夜里还是有些冷意的。
“言宝,现在怎么办?我们也不知道唐简住在哪里啊?”
落言沉默的注视着被黑夜笼罩的小区,路灯的光线刺眼又冰冷,她把长衫脱下来给陆楚裹上,镇静的回答。
“我去找保安问问,你在这里等着。”
落言捏着手机转身就往回走,陆楚叫都叫不住,结果走了不到五步,手机突然响起来。
在寂静的小区里,恍如幽谷兰音。
落言看着屏幕,是凌尧打的电话,她想了一秒,划开接通。
“凌尧,这么晚,有事吗?”
凌尧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言部,哥说你要来找他,什么意思啊?你现在在哪呢?不会是骗他的吧,哥这会儿觉都不睡了,非拉着我跟他一起等你。”
落言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抓住了重点,“你和小孩在一起?”
凌尧被“小孩”两个字砸蒙了一下,反应过来快速点头,“对对对,我和骆秦都在哥家里。”
落言安了心,停下了往保安亭走的脚步,“我正在小区里,你说一下小孩的住址号。”
屏绣园区都是一幢幢独栋别墅,只要报了住号,很容易就能找到地方。
“你让骆秦到门口等着,我和楚宝马上就到。”
落言说完就挂了电话,把一边抖抖抖的陆楚拉住就走。
凌尧“啊?”了一声,楚宝,那不是楚姐吗?楚姐也来了?
等着他打电话的唐简,这时候一把扔掉手机,满眼亮晶晶的拉住凌尧,像个小孩子一样求证。
“小尧,姐姐是不是要来找我的,她没有骗我对不对?”
凌尧叹了口气,点头。
有些人只要出现,就会引起动乱。
三年前,哥这幅状态持续了半个月,这一次,又会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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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部,大概就是我说的这样,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哥他现在又陷入呆傻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
凌尧用力的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把今晚上的事情给落言解释了一下。
陆楚听得愤愤不平,坐在一边和骆秦疯狂吐槽,落言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去,攥紧又松开。
最后归为一句,“我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几人,又说道,“我进去看看他。”
他们三个都点点头,看着落言走到了楼梯口,凌尧突然冒出来一句,“对了,言部,你是不是想起来三年前的事了?”
“嗯,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我应该送回家的小孩。
陆楚没什么印象,下意识问了句,“三年前什么事?”
凌尧刚想解释,话到嘴边又顿住,这些事少一个人知道更好。
落言倒是开了口,态度自然,“你不用管,困了就在沙发上睡,听话。”
“好的吧。”
陆楚点头答应,她现在对唐简几乎是怜爱的状态了,既然言宝要去安慰一下他,她就不添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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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房间在二楼,她在门口缓了缓神,做足准备打开门。
入目一片蓝色星河,墙壁上的贴纸有星星和月亮,壁纸是一片海洋,鲸鱼小船,小鱼虾米,整体是蓝色的色调,清朗又悲伤。
连床都是蓝色的,小孩背对门口坐着,穿着满身画满蓝色小怪兽的睡衣睡裤,乖的不得了,结果下一刻他头都不回的叛逆发言。
“小尧,你不要劝我睡觉,我一点都不困,而且我要等姐姐来,姐姐说了要来找我的。”
落言站在房间中央,沉默着看他,一时不敢向前走。
“小尧,你怎么不说话?”小孩疑惑的歪了歪头,边转身边问,“姐姐来了吗?她怎么还不来?”
话落,他看到落言,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瞬间碎光溢彩,那些欢喜几乎要溢出来。
那么大一个人,快要一米九的人,像个小孩子似的奔着她跑过来,一把抱住她,话里的惊喜清晰可见。
“诶!姐姐,你来啦!”
他像个小狗狗一样在她肩上乱蹭,把自己整个蜷在她怀里,巴不得和落言贴合成一个人。
落言又沉默了好久,她想自己这半辈子仅有的无话可说,今晚全都献给了小孩。
小孩毫无所知她的复杂情绪,喜滋滋蹭完,从她身上直起腰,伸着手指假装一脸严肃的跟她算账。
“姐姐,你好慢呀,阿简等你很久了,下次不可以这样慢哦。”
落言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些鼻酸,她吸了口气,郑重无比,“好,姐姐下次会很快的。”
抱歉,阿简。
抱歉,小孩。
姐姐让你等了很久。
以后,再也不会了。
嘴上说着不困的小孩,在和落言画了半幅画后,一只手捏着彩铅趴在她肩上睡着了。
那一刻,落言眼前场景回溯,三年前倒在她怀里的小孩,和现在趴在她肩上的小孩,重叠在一起。
她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头,满眼怜惜的抱住他,轻声说道。
“小孩,真遗憾,是姐姐来迟了。”
*
惯例八点醒来的唐简,有些头疼,他罕见的懒了一下,眯着眼睛又睡了会儿,大概八点半的时候,唐简才完全醒过来。
他坐起来,无聊的看了一圈房间,视线里划过一个身影,唐简没所谓的晃了过去。
等等,唐简疑惑的看了回去,这怎么像是个女孩子的身形呢。
他房间哪来的女孩子?
难不成是王姨的小女儿?
唐简满腹疑惑的下了床,走到了那个女孩子旁边,疑惑顿时变成震惊。
我靠我靠。
言言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什么情况!?
“哥,你醒了?”
凌尧小心打开门,和弯腰看着落言的唐简对视,诧异的开了口。
虽然他知道哥一向是八点多醒,但是没人跟他说一大早开门会扰人好事啊?!
唐简看到凌尧,已经顾不得思考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小心带上了门。
唐简:“言言怎么会在这里?”
凌尧:“……哥,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吗?”
卧槽,卧槽,这么快就好了?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唐简摸着下巴状似思考,努力回忆自己的记忆。
“我记得昨天和言言,还有司梧和陆楚一起吃饭,然后和言言一起打篮球,买奶茶……”
“然后,后面发生什么事,我就不记得了。”
凌尧:“……”
昨晚医生跟他说创伤性应激神经刺激的后遗症会很离谱,凌尧已经做好了再看他哥痴呆半个月的准备。
但是凌尧死活不敢相信他哥居然好的这么快,后遗症只是忘了发生什么事而已!
凌尧不说话,唐简敲了一下他脑袋,“所以,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凌尧怔了怔,脑子飞快转动,编了一个尽量像样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昨晚后来,我在奶茶店遇到你和骆秦,然后一起回了我家,打了一宿游戏?”
“对,就是这样。”
凌尧肯定点点头。
唐简慢慢环手靠在门上,淡淡“呵”了一声,微抬着眼看向凌尧。
“你要不要仔细想想自己说了什么东西?”
凌尧:“……?”
唐简沉着脸,眸色晦暗,凌尧一个激灵打的反应过来,嘴快过脑子。
“言部一直跟我们一起的,她说她在屏绣园区也有房,本来打算过来看看就回去,结果哥你后半夜打睡着了,我和骆秦上头,没有管你……”
唐简目光逐渐狐疑,换了个姿势听他说,表情大概就是“我看你还能怎么编。”
“然后,然后言部心疼你,就把你扶回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
凌尧这番话,实在没什么逻辑可言,但是他其中一个词,让唐简爽了。
“言部心疼你。”
言言心疼他,心疼说明什么,说明对他怜爱,书上说,对一个人产生怜爱,那么你肯定在沦陷的边缘。
必拿下!
唐简自信满满的打开门,把落言抱到了床上躺着,然后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落言睡觉,笑得眼睛弯弯。
目睹一切的凌尧:“……”
他是不是想多了?
或许哥还没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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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言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了三年前,却不是她和唐简的遇见,而是唐简回到家以后的事情。
受了刺激的小孩,行事说话都成了真正的幼稚孩童,他会哭会闹,可分寸保持的刚好。
又不像是真正的小孩。
他总是会画画,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坐在画板前,画啊画,每一张都被他保存下来。
梦境的最后,是落言看到小孩在画上画了一只蓝色的小怪兽,眼睛流出泪,爪子流着血,倒在地上哀鸣。
然后小孩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光彩黯淡,嘴唇有些苍白,对着她勉强的笑了笑。
轻声叫了句,“姐姐。”
那种无力挣扎又悲伤的宿命感,低低捶打在她心上。
她心头一跳,猝不及防的睁开眼,和面前一张笑脸正正对上,眼里光彩熠熠,亮眼又蛊人。
“姐姐!你醒啦。”
落言几乎是下意识抬起手,把他抱住,久久没有说话。
唐简突然被抱,还有些懵,反应过来笑得更开心了,以为落言是做了什么噩梦。
“姐姐别怕哦,梦都是假的,噩梦更是骗人的,不怕不怕。”
她缓了差不多三分钟,敏锐的感觉到唐简和昨晚有些不一样。
“小孩,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