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北京城老城区，夜风拂过，发梢微飘扬。
小疯在前面引路，两人绕着老巷子走，远远就从巷子深处传来一股地道的重庆火锅香味。
温瑜挺讶异，他竟然能找到这么偏的地方。
“酒香巷子深。很快就到了。”小疯怕两人饿坏了，回头安抚他家脾气超臭的纪少爷。
两分钟后，终于绕到了一家藏得极深的老火锅店。
深夜里，浓郁的老火锅香味几近无孔不入地窜进鼻子里，登时就口舌生津。
纪昀特地让小疯定了间包厢。
两人戴着口罩墨镜捂得严严实实地走进去。
“好香！”纪昀刚进包间，就忍不住拽了口罩，猛吸一口，“来，坐下，把口罩摘了。这家店是是保密措施，我们在这吃饭不会传出去的。”
温瑜闻言，心里莫名被戳了下，轻轻地，还有点疼。他坐下来摘下口罩，随口问：“我们一起吃顿饭怎么了？”
“啊，”纪昀神经比较粗，没明白听话里什么意思，“没什么啊，想吃的自在些而已。”
温瑜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微垂眸，端过茶壶给自己慢慢倒了一杯苦荞茶。
服务员进来给两人点菜。显然是提前被叮嘱过，见到两人也能面不改色地服务。
“请问二位想要什么锅底，我们这有鸳鸯锅还有九宫格。”
作为北方人，纪昀其实不太能吃辣，他瞥了眼从刚刚脸色就不怎么好的温瑜，对服务员说：“九宫格吧，来个最辣的。”
温瑜闻言微挑眉，喝了一口茶看向他：“你确定？这家是老字号，很正宗。”言外之意就是非常辣。
纪昀有些犹疑，要是来个微辣，会不会很不爷们？
服务员临时解围：“你们可以选一个鸳鸯锅。”
鸳鸯锅？
纪昀眼前一亮，脑子里这几天看的Cp同人文又自动闪出来了。
见他还在发怔，温雨直接做了主，“来鸳鸯锅，微辣。”
服务员点头：“好，这是菜单，您们可以再点菜。”
纪昀听他点了鸳鸯锅，美滋滋地拿过菜单挤他身边坐着，温瑜简单点了几个爱吃的，纪昀就开始挥斥方遒，一顿点。
“很贵。”温瑜提醒他，“吃不完浪费了。”
纪昀一愣，默默拿笔划掉了华而不实的大菜，毕竟他现在是真的很穷。
菜上齐后，纪昀就忍不住了，套用网上吃火锅的攻略开始班门弄斧，夹起一片嫩牛肉放辣锅里放下去拿起来，左右看了看，看肉质也不知熟了没，不放心又夹着放进去。如此反复，涮了几道。
再看温瑜，平时性子慢悠悠地像个慵懒的老道，这会儿更不着急，慢慢地喝茶，慢慢地夹了几片肉放进滚沸的辣锅里。
察觉到纪昀在观察他，他出声提醒：“熟了，可以吃了。”
纪昀立即欢喜地夹着肉，蘸上温瑜之前出去打的两个蘸水。鲜嫩薄滑的嫩牛肉滚上几圈辣锅油后，又辣又麻，再蘸上酱料。
一个字，爽。
纪昀猛地咳嗽一声，猝不及防地捂住嘴，两行清泪刷地滚下来。
太他妈辣了！
“咳咳——！咳咳咳——！”纪昀捂住嘴，扭过头狂咳，一只手递过来一张纸，他急忙接住，又咳了两声，擦了眼角划出来的眼泪。之后不够，还急忙又抽了一张纸侧过身去擤鼻涕。
温瑜见他两眼含泪，鼻子通红，不由好笑：“不能吃辣就吃菌汤这锅。”
“谁说我不能吃辣了，我是一时没适应！”纪昀还想逞强，伸筷子到辣锅里夹了片毛肚，蘸上酱料，塞嘴里，愣是嚼了几下咽下去，完了还故意挑衅地看他：“这不就适应了……咳咳咳——我先喝点酸梅汤……”他咳得受不住，立即举起杯子里的酸梅汤灌下去一大口。
啊，舒服。
温瑜无奈地摇头，嘴角微微上扬。
后面纪昀也不顾着自己了，专门给温瑜夹菜，什么肉一熟，就立马夹了放他碗里。温瑜蹙眉要避开，他就嚷嚷：“温瑜，不给哥面子啊，难道你还要洁癖？嫌我筷子？”
温瑜听他这话一愣，目光扫过他夹菜的筷子，纪昀的目光也顺着移到筷子上。
他夹了扣刚送过来的鲜肥牛片，匆匆嚼了两口咽下去。
舌尖微微麻得发颤。
纪昀说完话，也是一怔，看他这反应，没敢搭腔，也不敢给他夹菜了，自己老老实实涮了片羊肉，恍惚间从辣锅底里捞出来直接送进了嘴里。
又麻又辣！
他强忍住没咳嗽，那股子麻辣劲儿在口腔里肆意地乱窜，一下冲鼻尖，酸得冒头，眼泪刷又滚下来，一双薄唇麻得不受控制地微颤。
够辣，够味儿！
真他娘的刺激。
纪昀还真吃上瘾了，越吃越欢，反倒把温瑜看得一愣一愣的。
“吃啊，过这村没这店，来了就要吃爽！”
温瑜其实之前还是有些端着，他自认为和纪昀不熟，或者是……自己隐隐习惯性在抵触他的接近，在两人之间立起一道防线。
他盯着滚烫沸腾的辣锅，鲜红的辣椒飘在汤面上随着五香花椒子在窜动荡漾，犹如他这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深藏暗涌的波涛。
透过火锅上空蒸腾的白雾，他淡褐色的眸子仿若一只沉稳的野兽在伺窥着心心念念的猎物一般。
不，不是猎物，是一个信教徒潜滋暗长在内心深处信仰多年的圣物。
温瑜发愣时，透过白雾，纪昀朝他笑：“吃啊，发什么愣，快吃！”
笑容犹如当年，让他寤寐思服，辗转难忘。
“嘣”地一声，温瑜好像知道，那个从他见到纪昀就一直忍不住往上冒的那东西，就按不住破土而出了。
温瑜突然埋头，捞了蘸满红通通辣椒油的肉，大口塞嘴里，咬断，啃食，吞咽入腹。
他温瑜，从来都不是像表面那样温润如君子美玉。
他说了，他就是块石头。
一块曾跌落万丈深渊，掩入深幽峡谷不见天日的顽石，锋利尖锐，粉身碎骨也无所畏惧。如今光照到他身上，他便是块独一无二会发光的石头。
“啊——！吃得好饱！走吧，到我家睡去。”纪昀起身提了件外套甩在肩头，侧眼俯视着他挑眉，狭长的眼角因为饱口腹之欲后，慵懒地上挑，一双薄唇艳得水润通红。
温瑜只觉得心口乱跳，火辣辣的热。
纪昀结了账出来，伸手搭在先出来在门口等着的温瑜肩头勾着，迎着夜风在他耳边懒懒地感叹：“啊——饱暖思淫//欲啊！”
冷不丁被触碰到肩头的温瑜还未待反手扣击，听到这话，身子不由僵在了原地，许久才慢吞吞地抬脚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