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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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盼望中,日子过得很快。

夏粮收获了,果然是个丰收年。

章怀良一家收了麦子,晾晒之后,先?磨了半口袋白面。江玉梅蒸了一大锅白面馒头,一个娃娃发一个。章小叶大口大口地吃着,开心?得不得了。

村民们也很欢喜。分了地打了粮食,交公粮特别积极,报名参军的也不少。

到了九月,全国基本上解放了,只剩下东南沿海和西南、西北一带。这些消息,都是开会时听来的。解放初期的农村信息蔽塞,没有广播,没有收音机,也没有报纸,全靠口头传达。

章小叶特别喜欢开会,每次都扯着娘的手早早地过去,好打听一下消息。爹一直没有来信,家里挂念着,就连长河都在问:“小叶子,你爹啥时候回来啊?”

爹啥时候回来?章小叶心里也没准。

按照书中的描述,爹是一九五零年夏天回来的。可现在爹跟书里不一样,不会再赶到那个时候了吧?

章小叶盼望着,岳建华也同样盼望着。

她跟着娘分开后,就随着后勤总部去了商城。她吃住都在托儿所,跟好些娃娃在一起。她不晓得娘在哪里?是不是安全?毕竟枪炮无眼,被流弹击中的危险还是有的。

她有些后悔,只想着当革命后代,却把娘置于危险之中。可后悔已经晚了,娘一门心思地闹革命,跟以前大有不同。

岳建华担着心?,直到收到岳淑珍的来信,才稍感心?安。

信上面的字儿她都认得,却装着认不全的样子,让托儿所阿姨念给她听。她注意到写信的日期是几个月前?的,不晓得在路上?走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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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月,要举办开国大典。

村里没有收音机,村委员们就组织村民们去区里听广播。英子姑娘很积极,把女同胞们号召起来。

“姐妹们,新中国就要成立了,咱们一起来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吧!”

章小叶自然不想错过。她早早地就跟娘说:“娘,咱们去赶集,看看姥姥和姥爷。”陈水秀也想回娘家瞧瞧,就答应了。

长河一听,也要去凑热闹。继霞和继文也想跟着,说买烧饼吃。章怀良见娃娃们兴致这么?高,就说:“要不,咱一家都去?”

江玉梅一听,就让长志收拾车子。

许贵芝听说后,也让长明做准备。李凤莲也不甘落后,把架子车拉出来,车轴上?抹上机油,准备拉着俩娃娃出门。

章小叶悄悄地问:“小叔,三大娘咋这么?有劲儿?”

“呃,俺三嫂的娘家是打铁的……”

“打铁的?”

“对呀,俺三嫂的爹、大哥和二哥都是铁匠,俺三嫂也打过铁,可有劲了......”

章小叶捂着嘴笑了。难怪三大娘这么?厉害,原来是打铁出身啊。

自从上?次受了教育,三大娘老实多了,不敢跟三伯父胡闹了。三伯父也辞了书馆,去镇子上?的小学校教书,穿着四个兜的褂子,按月领取薪水,过得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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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十月一号。

一大早,章小叶就爬起来了。她自个儿穿上?花褂子,蹬上小鞋子,就下了床。长河也换上了新衣裳,跟过节似的。

吃罢早饭,一家人就出发了。

官道上?人很多,都是去七里店看热闹的。

区里布置了一个会场,拉着横幅、贴着标语,装了两个大喇叭,播放着革命歌曲。还有锣鼓队、舞狮队、秧歌队登台表演,热闹得很。

会场上人山人海,红旗招展。

章小叶个子矮,啥都看不见。陈水秀就让叶子搂着脖子,扒在肩膀上?。章怀良也背着长河,章长志也扛着继文,让娃娃们好好瞧瞧。

章长新也挤着来了,一把抱起继兰。李凤莲瞟了丈夫一眼,得意地笑了笑?。家里穿制服的就长新一个,妯娌几个谁都比不上?她。

章小叶正东张西望,恰好瞧见了。

心?说,夫妻之间还真是奇怪,感情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若爹跟娘好好培养一下,还是很和睦的。

国庆大典下午开始。一家人看了一会儿,就去赶集了。

镇子上?,到处都是卖东西的,拥挤得很。

陈水秀抱着叶子逛了一会儿,就朝后街走去。章长志把娘俩儿送到街口,约好了下午来接,就返身回去了。

陈水秀扯着叶子朝家走。路过裁缝铺时,小师傅正在门口。他看到秀儿回娘家,就上前?打了个招呼。

“秀,你回来了。”

“嗯,回来瞧瞧。”

陈水秀比以前大方多了。自从上?了识字班,就敢跟人说话了。

章小叶发现了新大陆,这个小师傅有情况。到家门口时,她回头看看,小师傅还在那里望着。她追上?娘,悄悄瞄了一眼,发现娘的脸微微泛红。

这个情况可不能说,章小叶赶紧捂着嘴,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吃了午饭,陈大川把水秀和叶子送到街口。章长志来接人,正好一起去会场。

会场上聚集了很多人,黑压压的。

下午三点,实况转播开始了。

大喇叭里响起了解说员的声音,还有飞机、坦克的轰鸣声。当国家领导人发表讲话时,章小叶扯着娘的手,激动不已。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从七里店回来,一家人都很兴奋。

陈水秀扯着叶子的小手,悄悄地说:“叶子,仗打完了,你爹就要回来了。”

“嗯,娘,您要加油练字,跟爹比一比。”

章小叶说着,就跑到堂屋里瞅瞅黄历。再过几天,花城就拿下来了,爹就要凯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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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美好的期望,迎来了中秋节。

相比起去年,章小叶一家躲在漫野地里担惊受怕,今年实在是太幸福了。秋粮丰收了,高粱、玉米、豆子、红薯收了一大垛,足够吃一年的,再也不怕饿肚子了。

过了几天,就到了农历八月二十三。

这是叶子的生日,陈水秀记得可清楚了。她早早地做了一件红底白点的花衣裳,一双花鞋子。

“叶子,来穿上?,给娘瞧瞧?”

章小叶穿上?花衣裳,衣襟和袖子老长,兜着屁股,盖着小手,跟个袍子似的。陈水秀抿着笑?着,叶子正长个子,怕做小了就不能穿了,干脆做大了一号。

过生日,吃着煮鸡蛋,穿着花衣裳,开开心?心?的。章小叶对着镜子照了照,齐眉短发,小脸白嫩嫩的,可洋气?了。

生日过后,天气就转凉了。

章小叶剪了头发,又戴上了花帽子。娘的手很巧,光帽子就有三四个,冬天戴的,夏天戴的,秋天戴的,可漂亮了。

这天中午,陈水秀在机房织布,章小叶躺在床上?发呆。

刚打了个盹儿,家里就来人了。

“章大叔,这是县武装部的王同志……”

丁茂山做着介绍,章怀良忙不迭把人让进堂屋。刚坐下,王同志说:“大叔,让长青同志的家属也过来听听。”

“秀儿,快出来!”江玉梅隔着窗户喊着。

陈水秀从机房出来,摘下围裙。

章小叶听见了,也赶紧跑出来,跟着娘进了堂屋。看到一位穿着土黄布军装的同志端坐在那里,莫名有点紧张。

人都到齐了,王同志发了话。

“大叔,水秀,今天过来是想说个情况。县里刚接到通知,章长青同志在解放花城的战斗中负了重伤,昏迷不醒……”

“什么??”章怀良的心?提了起来。

陈水秀也瞪大了眼睛,紧紧攥住叶子的小手。

“大叔,经过抢救,长青同志已经脱离了危险,能下地走动了……”

“哦,那就好……”章怀良松了口气。

陈水秀也松开了叶子。章小叶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是负伤,通知一声就好,干嘛巴巴地找来?

果然,王同志继续说道:“大叔,水秀,长青同志伤到了头部,虽然脱离了危险,可他醒来后,除了打战,啥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嗯,你们要有个思想准备。”

章怀良目瞪口呆,这是连爹娘老子都不认得了?

陈水秀一下未反应过来,章小叶却明白了。

这是回到了书中,爹跟娘闹离婚,不仅仅是犯浑,还有头部负伤,把她跟娘都忘了。爹的头疼病就是这么?落下的,赶着阴天下雨,头疼愈裂,恨不得撞墙。这些情况,爹并未跟家里说,而是自个儿承受着。后续发生的一些事,也跟头疼病有关。

王同志又说了一些细节。动手术的是林医生,他一再要求通知家属,还给县里写了一封信,说了详细情况。

陈水秀呆愣了片刻,问道:“王同志,这能治好吗?”

“呃,林医生说正在努力……”

说着,王同志从挎包里取出了一封信,递给陈水秀。

“这是林医生一起邮寄过来的,是长青同志写给你的,一直未能寄出……”

陈水秀接过信,紧紧地攥在手里。她认了一千多个字了,就是为了给长青写信。可现在,长青不认得她了,连闺女都不记得了。

送走了王同志,章怀良在院里打转转。

“这个浑小子,连爹都不认得了?这可咋办啊?”

章小叶也着了急。这是个转折点,爹脑部受伤,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那她跟娘呢?又该如何应对?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