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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神了吧?按按手掌,就把头痛缓解了?
陈根发坐起来,扭扭脖子,软乎多了。他哈哈笑道:“小叶子,可真有两下子啊!”
“姥爷,是舅舅按得好。”章小叶咧着小嘴,恢复了小娃娃的神态。
陈水秀瞅着闺女,不晓得说啥才好?
自打叶子会说话,就聪明异常。可再聪明还是个小娃娃,走路会绊倒,晚上怕黑,看到邻居家的小狗躲得八丈远。可今儿是咋了,忽然变成了小大夫?
陈水秀有点迷信,一下联想到叶子上一回做梦,梦见她爹还活着,口齿一下清楚了,跟个小大人似的。
这娃娃不会是被啥附体了吧?陈水秀一把抓住叶子。
“叶子,你打哪儿学的这个?”
“娘,我做梦梦见的……”
“做梦梦见的?”陈大川瞪大了眼睛,其他人也瞅着小叶子。
章小叶心知暴露了,得圆过去,就连说带比划的,把梦境描述了一番。
“娘,昨晚上,我想着要去姥爷家,就在心里念叨着。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在树底下坐着,就跑过去。老爷爷说:“小娃娃,想不想学医啊?”我点点头,老爷爷就拿着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张草图,说:“小娃娃,明儿见了你姥爷,就问问他的脖子……”我答应了一声,老爷爷就教了我一招,还说要去药铺开方子抓药。今儿早上我醒了,就全忘了。刚才见姥爷头疼,突然想起来了……”
“哦,原来如此。”陈根发恍然大悟,这是医仙托梦哪?
陈王氏也一脸激动,颤着嗓音说:“秀儿,昨晚上,你爹头疼睡不着,俺爬起来烧香磕头,跟菩萨说:“菩萨保佑,让大川他爹赶紧好起来吧?”没想到,还真灵验啊!”
陈水秀心里一松,追问道:“叶子,你还梦见啥了?”
“没了……”章小叶摇摇头。
一家人瞅着小叶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可谁都不敢说破。
屋里静悄悄的,就连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章小叶瞅瞅姥姥姥爷,又瞅瞅娘,眼睛扑闪扑闪的,就像个年画娃娃。
二川憋不住了,悄悄地说:“姐,小叶子有慧根,莫非是个仙姑?”
“二川,可别瞎说!”陈水秀摇着头,可心里认同了这个说法。
她是既欢喜又不安,小叶子太过聪明,万一被神仙相中了,收走了咋办?老话常说,小仙童是跟仙人做伴的,早早地就升天了。
陈王氏也想到了这一点,赶紧说道:“大川,二川,这事儿可不敢往外说哦,被人家晓得了可不得了……”
陈根发也意识到了严重性,那些神婆神汉就有收童子的,一旦招惹上了,可就脱不了身了。想到这个,就扯着叶子的小手说:“叶子,做梦的事儿跟谁都不能说,记住了没?”
“姥爷,我记住了。”章小叶点点头。
亏得姥姥姥爷迷信,算是圆过去了。可惜,前世的她只懂一些小窍门,针灸之术尚未掌握,不然一针下去,姥爷的头疼病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陈根发叮嘱了几句,又朝屋里扫了一圈,严肃地说道:“你们几个都听着,这事就当从未发生过,都烂在肚子里……”
“那是,那是。”陈大川和陈二川连连点头。
“大川,跟你媳妇儿也不能说!”
“爹,俺晓得。”
陈大川拍着胸脯,生怕爹怀疑上了。
陈水秀瞅瞅叶子,又瞅瞅爹,劝道:“爹,既然是神医托梦,那就去药铺瞧瞧?林大夫难得从省城回来,就像是安排好的……”
“好,那就去吧!”陈根发松了口。本来,他想硬熬着,等过了年再说。可菩萨显灵,说啥也要照办啊。
陈王氏一听,赶紧说道:“他爹,事不宜迟,这就过去吧?”
“好,大川,你看着店,二川陪爹过去。”
“姥爷,我也去。”章小叶仰着小脸。
“好,叶子也去,秀儿也陪着。”
陈根发披上棉袍下了床。
“他爹,把帽子戴上。”
陈王氏把毡帽递过来,陈根发扣在头上,往下压了压。
收拾好了,陈根发扯着叶子的小手出了门。
陈水秀和陈二川在后面跟着。
到了林家药铺,林大夫还在大堂里坐着,排队的顾客少了一些。
陈二川替爹排队,陈根发背着手,在药铺里转了转。陈水秀扯着叶子,瞅着那药柜子。一排一排的小抽屉,密密麻麻地写着字儿。可惜,一个都不认识。
章小叶仰着小脸,倍感亲切。
前世,爷爷在老家开着中药铺子,本想着父亲来继承,可中医被挤兑得不成样子,父亲就违背祖训改了西医,把爷爷气得直瞪眼。可拗不过父亲,只好认了。她小时候,在老家住过一段时间,对中药匣子很感兴趣,爷爷说:“叶子,咱们章家就指望你了。”
可临到考大学,还是犯了难。中医不但不吃香,还被黑得体无完肤,大环境很不好。
父亲也不赞同,说:“好好的西医不学,干嘛要学中医?看看你爷爷,本来很有天赋,可一辈子窝在小县城里,被牢牢得拴住了!”
她权衡了一下,就报了中西医结合专业。这样总可以吧?吸取中医西医精华,把医术发扬光大。可这么一来,课业很重,天天泡图书馆,一点空闲都没有,都累出毛病来了。
按说,她出身医学世家,对自身有了解,也很注重养生,怎么会突发脑梗呢?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
章小叶正想着,就听到一个清脆的童音。
“爹,该吃晌午饭了,娘说歇一会儿。”
“小毛头,跟你娘说,你们先吃,爹瞧完这几个就收工。”
章小叶扭过脸来一瞅,原来是那个戴瓜皮帽的小娃娃,从帘子后面探出头来。
这位同行叫小毛头?她抿嘴一笑。
小毛头见虎头花帽子看他,就呲牙一笑,哒哒哒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