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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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好看不?”

陈水秀拿着花棉袄,照着叶子身上比划着。

“好看!”

章小叶咧着小嘴。她早就瞄上了,等到天一冷就能穿了!

娘俩正开心着,就听到长河在外面喊:“四嫂,大嫂让俺们去西院送石榴!”

“好,俺这就去。”陈水秀解下围裙,拢了拢头发。

“良(娘),我也去!”

章小叶放下石榴,用布巾擦了擦小手。

陈水秀牵着叶子出了屋。长河提着个青布口袋,在门口等着。

江玉梅站在屋檐下,扯着继文。

“玉梅姐,俺们一会儿就回来。”

“好。”江玉梅欲言又止。

她本想亲自过去,可二婶子有话在先,不让她登门。她只好挑了四个又大又红的石榴,让继业多吃点。

“娘,俺也想去……”继文小声哼哼着。

“继文,跟娘在家。”

江玉梅强撑着,可手在发抖。章小叶听见了,回头望了一眼。她见大娘神情恍惚,莫名有点心疼。

到了西院,三叔赶集还没回来。

崔氏在院里晒太阳。看到石榴,眼就直了。

“欧呦,今年的石榴咋结得这么大啊?”

崔氏咧着大嘴,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陈水秀瞅瞅西厢房,状似无意地问道:“二婶子,继业又在写字呢?”

“可不,那毛笔字写得可好了,先生都夸呢!”

崔氏对这个孙子很满意。陈水秀就抬高了嗓门,说:“继业,把你写得字儿给你小叔瞧瞧,让他也学习学习……”

章继业正等着呢,不等奶奶点头,就冲出了屋子。

“四婶子,这是我刚写的!”

“呦,这方方正正的,怪板正的……”

陈水秀不识字,长河倒是认得,就大声念道:“风、和、日……”最后一个不认识。章小叶瞅了一眼,上面写得是“风和日丽”,就张着小手说:“得(哥),要!”

“好,这篇大字就送给叶子了。”

章继业落落大方,把大字折成四方块,递过来。章小叶喜滋滋地捏着,还仰着小脸瞅瞅。继业堂哥白白净净的,很文气,跟继文的确很像。

长河一见,也说:“继业,给俺一份儿!”

章继业回屋取了一幅,说:“小叔,这个送给你。”

崔氏只顾着吃石榴,并未在意。陈水秀带着娃娃们赶紧离开,生怕二婶子反悔。

三个人刚出了大门,就撞见了章怀原。

“三叔!”长河欢快地喊着。

“呦,长河,咋不等着三叔啊?”

章怀原呵呵笑着,一把抱起长河。随手从褡裢里摸出俩烧饼,塞在长河手里,说:“长河,你跟叶子一人一个,快趁热吃吧!”

“三叔!”长河咧着嘴,开心得不得了。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

章怀原放下长河,挥了挥手。

长河把一个烧饼揣在怀里,另一个塞到叶子手里,说:“叶子,咱们回家吃烧饼去!”

章小叶闻着烧饼,直流口水。这是白面做的,撒了芝麻,香喷喷的。她递给娘,陈水秀接过来闻了闻,用手绢包着。

回到家,长河几步蹿进堂屋。

“大嫂,看这是什么?”

长河举着烧饼,继霞和继文都围上来,继宗也在一旁吸着鼻子。

“长河,给你侄儿分一点?”

“好。”长河很大方。

江玉梅去灶屋拿切菜刀,陈水秀也不好吃独食,就把烧饼贡献出来。

两个烧饼分成了十份儿,每人一块。那多出来的一块,一切两半,给了长河和叶子。章怀良咬了一口烧饼,呵呵笑道:“今儿可是沾了长河和叶子的光喽!”

“爹,赶明儿咱也去赶集买烧饼吃!”

长河嘻嘻笑着,舔着手上的芝麻。章小叶只顾着吃,差点把正事忘了。她舔舔小手,从青布袋子里掏出两幅大字。

“大良(娘),给!”

“叶子!”江玉梅又惊又喜,两手都在发抖。

章小叶抿着小嘴,得意得笑了。她的猜测果然没错,大娘对继业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就像母亲对待儿子。

章怀良也很激动,嘴里夸着:“欧呦,继业这字儿是越写越好了!”

“继文娘,快收起来,等长志回来了,给他也瞧瞧!”

江玉梅不识字,可这是继业写的,左看右看都是好。她把两幅字收起来,藏在了柜子里。要说,继业出息了,当年的决定虽然艰难,可对孩子总归是好的。

吃了烧饼,章小叶回到厢房。

她想跟娘打听,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能太冒失了,不然,哪有一点小娃娃的样子?

*

过了几天,商城解放了。

那“轰隆隆”的飞机没了踪影,不晓得是被打落了?还是逃跑了?区里的同志说,战线往东边转移了,刮民党反动派蹦跶不了几天了。

又过了两天,民工们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按照村子排着队,推着独轮车,挎着担架,还唱着歌儿,可欢快了。章长志和章长明也在队伍里,一进家门就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爹,俺见到长青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哎呦,这一仗打下来,长青升到连长了,那腰里别着盒子炮,可威风了!”

章长志和章长明兴奋地描述着,章怀良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人活着,毫发无损,真是老天爷保佑啊!

陈水秀听了,也暗暗松了口气。

今儿是农历十一月初一,就在屋里燃了三柱香,恭恭敬敬地跪下来,拜了拜。

“菩萨保佑,让俺们一家都太太平平的……”

章小叶趴在门帘后面瞅瞅,娘又在拜菩萨了。

“良(娘)……”

“叶子,来磕个头。”

章小叶跑过去,趴在垫子上磕了三个响头。虽然她不迷信,可这是乡里的习俗,求个心理安慰。况且,她才两岁,还能反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