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云没明白,却道:“陈秋公子,师叔做人坦诚,断然不会哄骗人耍手段。”
晴厉拍拍他肩头:“我知道啦!”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
“哎青云,要不然你领我四处转转?”
周青云追上去,着实担心陈秋将师叔想象成笑里藏刀的坏人,急着解释:“陈公子,师叔他正直善良,你们相处下来,铁定也会喜欢他的。”
晴厉操声,瞪他眼:“谁喜欢他?”
“……”
周青云领他在吾苍山顶里悠哉地转溜两三圈,从南边凤栖台转到北边峰峦殿,又从北边峰峦殿转到后山戒律堂,晴厉瞧着重建而起的戒律堂,心中不觉生出一股怒火,体内灵力差点冲出脑袋,好在周青云及时喊住他:“陈秋公子,陈公子。”
“怎么了?”
“姜师叔通灵来传,他方才蒸了豆包,让我带你回秋桐居喝茶。”
晴厉抬手挠挠嘴巴,嫌弃道:“这年头谁还喜欢吃豆沙馅儿的包子。”
“陈秋公子不回吗,趁热才好吃。”
“不回!姜鹤霄那厮心里到底打什么算盘。”晴厉眉头紧蹙,转身离开戒律堂,脑袋忽然想起件事儿,笑起来,“他现在是不是在和那位盼月仙子相亲呐?”
周青云心有余悸地瞧着他满脸微笑:“……是啊,师叔如今正在莲花庭那里。”
“噢,莲花庭啊!”
“陈秋公子你等等我!哎?你怎么知道莲花庭的路?”
既是相亲宴,大小无碍,双方几句寒暄,在盼月目光腼腆的注视下,姜鹤霄入席品茶,宴里也不过说了寥寥两句,一句是:“盼月仙人,午好。”另一句是:“入座。”
便再没了话语。
盼月倾心姜鹤霄许久,如今如此近距离地与本尊交谈吃茶,心里已然心花怒放,羞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鹤霄君常年闭关,可知道近些年朝乐城已然变了大模样,鹤霄君若是闲暇有空,可来我朝乐城瞧瞧,散散心也是极好的。”
姜鹤霄对其抱之淡笑。
盼月慌了心神,脸颊微微泛红,开始不知所措。
晴厉躲在花痕树影间瞧着那场小宴,身后周青云满脸紧张地拖着晴厉小声说着:“公子,公子,我们快些回去吧!若是被门主发现我们在此打搅小宴,铁定会责罚。”
盼月又问:“鹤霄君可喜欢吃豆沙糕?”
姜鹤霄点头,坦然道:“有些。”
盼月亮亮眼睛:“我也喜欢,回头我亲自做些给你尝尝如何?”
姜鹤霄道:“不必,我自己做。”
盼月弯眼笑起来:“鹤霄君不必客气,既然我们都会厨艺,不如互相做给对方,尝尝对方的手艺,岂不是一桩美事?”
姜鹤霄道:“不必,我——”
“鹤霄君~”晴厉软嗲嗲的声儿传过来。
姜鹤霄视线淡淡挪过去,只见晴厉挥挥小手,从花丛里左摇右摆地走出来,清明眼眸里透着一丝狡黠的笑里藏刀,等人趴到几案面前,掐着嗓音再度娇气地唤他,“哥哥~讨厌,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
姜鹤霄坦然接受此刻正在发疯的晴厉:“你怎么在这里?”
“讨厌!”晴厉满脸羞怯地贴到姜鹤霄怀里,矫揉造作道,“哥哥,这么快就把人家忘了吗?昨晚你抱着我睡得超级舒服,回去睡觉好不好?”
姜鹤霄视线淡淡地瞧着他那张脸:“这是你说的。”
晴厉轻轻啊声:“我我说的……”
姜鹤霄抬眼望向那位盼月仙子:“仙人,我们尚有要事,告辞。”
盼月脸色铁青地瞪着他们,觉得自尊心受辱,直接甩杯将茶水姜鹤霄的脸上,紧接着满脸委屈,哭着跑开了。
躺在他怀里的晴厉隐忍道:“没想到你也有被泼茶水的一天。”
姜鹤霄抬袖擦干脸:“你想我抱你回去还是自己走回去?”
晴厉站起来理理衣袖:“我走啊。”
周青云走出丛林,满脸抑郁地对着他师叔作揖:“师叔,弟子之过,不该带陈秋公子来此地,请师叔责罚。”
“无碍。”姜鹤霄拂袖起身,准备离席了,临走前关照周青云一句,“青云,你前去峰峦殿代我问候罗门主一声,我半时辰后抵达。”
“是,师叔。”
晴厉转身瞧着周青云离去的背影,再回过头瞧瞧姜鹤霄,姜鹤霄早已察觉,问他:“你有心事?”
路旁树影斜映下来,晴厉百无聊赖地跟在他身后,口齿含糊道:“周青云不是你带回来的吗,怎么不收他做徒弟?”顿了顿,补充句,“方才我们俩嘴闲着,青云告诉我的,说他是你带回来的,噢,还说你蒸了笼豆包,嚷嚷着带我回去。”
姜鹤霄淡淡道:“青云确实是我带回来的,因为当年他家中有难,而那时候我。”他静了片刻,侧目看着身后人,见他双臂枕着后脑勺,眉眼轻快,瞧着上空花痕树影,姜鹤霄弯嘴笑了笑,“一会儿做云吞面给你吃。”
晴厉抬眼瞧着他,嘁声:“谁想吃你做的。”
“我觉得你想吃,就做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想吃?”
“直觉。”
晴厉觉得对话很无聊,大步跨着迅速走了。
吃了晚膳,晴厉跳上屋檐透气,瞧见在外值夜巡逻的一队子弟,郑清冗走在前面,嘴里嘟嘟囔囔道:“奇了怪了,今日罗门主竟然和鹤霄师叔大吵了起来,嚷嚷着快一个时辰了,殿外子弟还是不敢进去。”
“啊,为何吵起来?”
“是因为再次现世的咒文啊,罗门主怀疑是师叔偷了东西,如今正兴师问罪呢!”
郑清冗差点跳起来:“我们师叔正义凛然秉公执法,怎会偷那玩意儿!罗门主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胡乱咬人!”
“哎,也有传言,说师叔有意护着院里那个新来的陈秋,也不知道陈秋那厮什么来头,竟然让师叔那么维护他,连罗门主的面子都能驳。”
“嘿,真别提,今日就发生了件有趣事。”
“说说说说!”
“就是今日,咱门主不是背着鹤霄君安排了相亲宴席吗,鹤霄君去是去了,原本与那位仙子处得还挺好的,结果中局被那个陈秋搅乱了。”
“哎?怎么搅乱的?”
“我不过是趴到鹤霄君怀里撒撒娇嘛,那位小仙子便气得泼了他一脸茶水。”
“……对对对!就是这样!”
这句话说完,那三位内门子弟浑身僵硬地转身,只见晴厉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墙上朝他们咧嘴笑着:“对吧,你们说得一点都没错!最好啊!把这件事告诉你们门主,让那位门主定夺定夺!”
那群子弟表情一阵青一阵红,郑清冗道:“还不是你搞的鬼!”
晴厉摊摊手:“你们鹤霄君那么性冷淡,将来那位盼月仙子嫁过来岂不是会受苦?我只是提前断了这根红线嘛!”
郑清冗嘴角微抽:“满嘴胡话!你们别听他的!”
“何事吵闹?”身后传来姜鹤霄平淡的嗓音。
晴厉侧目,瞧见他安静地站在石道上,眉头微挑起来,鼻子轻轻哼了声,继续坐在墙头。
郑清冗道:“师叔,陈秋竟然随口污蔑你。”
姜鹤霄嗯声。
“陈秋公子说,说您是,您是性冷淡!”
晴厉噗嗤一声,哈哈哈哈哈地捧腹笑起来:“怎么着,我说的还不对吗?本来就是嘛!你说对不对啊,鹤霄君?”
姜鹤霄目不斜视:“你说是就是。”
“……”
“……”
“……”
郑清冗他们讪讪然作礼告退。
晴厉满脸微妙地瞧着他:“你就不能反驳几句?”
姜鹤霄走到院墙面前,望着他:“下来。”
晴厉道:“不下。”
姜鹤霄继续望着他:“真不下来?”
晴厉倔道:“不下!”
姜鹤霄嗯声,抬脚进了秋桐居院内。
晴厉稀奇道:“居然没赶我。”
追到秋桐居的罗念生一眼便看见蹲在墙头不下来的晴厉,当时没想太多,□□上去直接挥拳揍人。
晴厉侧身躲避,下脚狠狠踩住他脚踝,罗念生闷哼一声,只听到晴厉笑了声,随后跳到后面,双臂环胸,对着他笑:“没想到罗门主这么喜欢搞偷袭啊?”
罗念生质问道:“就是你窃取咒文,为何不敢承认?”
晴厉道:“这东西我用得着偷?”本来就是我的好嘛。
罗念生道:“还敢狡辩!”说罢,脚下发力,猛地向他冲过去。
恰逢姜鹤霄端来茶水点心,瞧见正在墙头打斗的两人,沉默半晌,将漆红木盘放在院内石桌上,随后气定神闲,坐在石凳上吃了盏茶。
晴厉跳下墙,转身跑到院内,没成想罗念生那厮依旧不撒手:“你还敢跑?!”
晴厉道:“我不跑等着你杀了我吗!?”
罗念生道:“交出咒文!”
姜鹤霄伸手握住晴厉手腕,将人拽到旁边石凳上坐着,晴厉有些纳闷地盯着眼前那盘豆包,旁边传来姜鹤霄清淡嗓音:“还热乎。”
晴厉弯眼笑眯眯地指指自己:“我在打架你让我吃东西?”
姜鹤霄淡淡开口:“罗门主,来吃点东西。”
罗念生瞧着桌上那些酱猪肘点心热茶,吞吞口水:“你果真卑鄙。”
晴厉又一脸非常纳闷:“他是挺卑鄙的,不过要说更卑鄙也是你更卑鄙,刚才趁我不注意就想打我,最卑鄙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