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厉顿了顿:“不,你走吧。”
“师兄呢。”
“我想离开这里。”
张米很久没有说话,晴厉以为他真的走了。
直到他背脊被刺了一剑,晴厉不可置信地转身,见到满脸流泪的张米,正颤颤地手握银剑,哭腔道:“对不起师兄对不起,但我不得不这样做,你不能走,你真的……”张米继续哭,仿佛被捅的是他,而不是晴秋成。
所以晴厉问他:“我捅你了吗你哭?”
然后张米哭得更凶了。
晴厉苏醒后,发现又回了那所监牢。站在门口的是葛良越,他问葛良越第几天了。
葛良越回答他:“你被抓回来,这是第三天。”
那该有七天了。
晴厉道:“你们不打算让我活着出去?”
“猜得很对,拿到咒文,你一点价值都没了。”葛良越笑眯眯道,“别怪师兄,其实我人就是心狠手辣的性子,就算你我昔日感情有多好,在这件事儿上,你就是一只任宰割的蚂蚁。”
晴厉顿了顿,没有说话,原以为和同门师兄弟关系很好,到头来也不过是个笑话,背叛确实只在一念之间,量你有多少情分摆在眼前,也不过像撒尿似的撒着玩儿的。
晴厉被囚禁在此地又是整整三日,这整整三日,葛良越一直在变相折磨他,虽然让晴厉甘愿交出咒文是首要,但晴厉隐隐约约明白了葛良越这个人,只是在找个人发泄自己内心深处那点邪恶又想杀人的欲望。
被蛇藤啃噬血肉这招葛良越已经玩腻了,后来上手烙铁,将晴厉胸膛背脊烫得皮绽肉破没有一点好的地方,再将晴厉的手指甲悉数拔了出来,手指火辣辣的血肉模糊,疼到浑身神经都在叫喝嘶吼般。
葛良越却笑得很疯狂,因为晴厉这个受欺负的人,将他心底里深藏的邪恶逐渐放大再放大,葛良越扯着他头发说:“你要恨的话就恨仙界老头吧,晴秋成,他们自私自利,贪图所有神器!是他们把你变成这个样子,你会一无所有也是拜他们所赐!”
当时晴厉懵在那里,头脑逐渐糊涂的他没有立刻想明白,只觉得很疼,皮肤灼烧的疼,手指头疼,浑身神经紧绷,密密麻麻的疼痛充斥全身。
但他没能力反抗,因为葛良越修为出乎意料的强大,似乎堪比十大仙尊,能将晴厉自身的灵力悉数封印。
每晚身躯恢复如常,晴厉变得敏感至极,外面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晴厉就会被惊醒完全睡不着,这就是后来晴厉会重度失眠的原因,都是葛良越造成的。
张米奉命来给晴厉送膳食,这是那晚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张米见他浑身伤痕累累地缩在角落里,眼神也已经完全没了原先亮亮的光芒,似乎整个一个废人躺在角落里。
张米跪在他面前,失声痛哭:“对不起!晴师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让你走的!我应该让你走的!”
晴厉眼神无光地瞧着他,闭闭眼:“滚开。”他觉得昭关才是邪祟恶魔的聚集地,那些躲在上面不敢出来的长老,这些背地里恶心使尽了阴招的仙人,和邪物有什么区别。
深夜,葛良越用同样的方法将他捆绑在石壁上的时候,明显已经玩腻了这些,他颇为烦躁地咬咬牙:“晴秋成,你真不打算拿出来?”
晴厉双手上指甲被铁夹悉数剥落,十指鲜血淋漓,密密麻麻的蛇藤缠绕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一动不动,似乎开始变得痴傻,他嘴唇猛烈地抽动着,流出口水,眼神瞪得很大,他喃喃道:“……放了我吧,葛良越……求你。”这是他第一次央求葛良越放过他,就算当初多少桀骜不驯。
葛良越闻言,静了好久,他的肩膀开始抖动,外面风声呼啸,随之而来的是葛良越慢慢阔大的笑声,而后越来越大,越来越猖狂,以至于整个监牢里都充斥着他毫无人性可言的笑声。
他一把抓住晴厉的头发,将脑袋狠狠撞向墙壁,只听咚地一声,晴厉的后脑勺儿开始流血,葛良越凉凉地回答他:“我不会放过你,晴秋成,在你真正瞎了之前,我还想给你一样惊喜。”
晴厉眼神原本飘忽不定,却在葛良越拿出一叠方帕的时候狠狠僵住了,他头皮阵阵发麻:“这是……芊荷的,为什么。”目光呆呆地盯着帕子,“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为什么?!”
葛良越悠悠道:“那孩子如今在幽州,她见到我的时候还满脸欢喜地问我晴秋成怎么样,我和她说我带你去见晴秋成,她真信了我的话。”葛良越呵呵笑起来,“结果她去的是流浪汉的老窝。”
“…………我要杀了你!————葛良越!!!!!你个狗日的!!!”晴厉一声穿墙怒吼,伴随着忽然破封暴走的灵力,瞬间将周身蛇藤灭得精光,葛良越也因此被暴戾气波狠狠撞到后面墙壁上。
晴厉目眦欲裂,手头玄雷滋啦滋啦地响,他一把撕扯开身上的蛇藤,倏地闪到葛良越面前,伸手紧紧扼制住对方脖颈,最新生长出来的尖锐黑指甲,刺进了葛良越的脖颈里,他越掐越深,心里怒火滔滔,和这些天积攒的怨念、绝望、痛苦、不甘通通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痛什么是绝望的晴厉,如今只想把眼前的葛良越撕得粉碎!
晴厉浑身玄雷暴涨,像发疯了似地冲着葛良越攻击,葛良越被玄雷巨大的威力震慑心神,一声声惨叫之后,反而笑得越来越发狂:“杀了我吧晴秋成!如果你有那种能耐!”
晴厉不懂他被逼到死路为什么还这么疯子,煞气玄雷连续不断地朝他五脏六腑劈进去,周围铁笼都被电得发热发烫,葛良越却未曾伤到分毫。
晴厉有些震惊地瞪着他:“你究竟是谁?!!”
葛良越有些艰难地吸了口气:“你这样不行啊。”
“什么意思?”
“你还是没把咒文逼出来。”葛良越抓住他手腕,云淡风轻道,“芊荷,阿南,沈小七,还有谁来着,噢,嘉明吧,晴秋成,我是不是应该把他们都杀了,你才肯心甘情愿地交出来?”
晴厉倒吸一口气,浑身玄雷愈加猛烈地向葛良越侵蚀而去:“你敢!!!”
与此同时,地上某柄银剑迅速落到晴厉手中,他持剑抵住葛良越脖颈,直到丝血流出来。
葛良越笑道:“我敢的事儿还多着呢,比如。”他转眼想了片刻,“比如砍下姜鹤霄的脑袋。”
晴厉怔在那里。
“晴秋成,为了达到目的我什么手段都愿意使,姜鹤霄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你也不过是我的棋子。”葛良越抬手紧紧抓住剑刃,直到刺破了手掌也没有停下,嘴边冷意的笑容映在晴厉眼底,就宛如一条毒蛇。
晴厉当时四肢发麻,只觉得葛良越这厮的能力铁定在姜鹤霄,甚至在十大仙尊之上,他失神地笑两声:“你想要咒文?你掏心窝拿去就是,咒文就在我这里。”他抬手敲了敲自己胸膛,“你有能耐,就拿去!”
葛良越眼神冷下去:“你觉得我没能耐?”四方忽然腾起密密麻麻的蛇藤,瞬间将晴厉吞了进去,葛良越喘息未定,却见藤茧猛然爆破,伴随着电闪雷动,一场宛如惊天动地的力量竟直接将监狱震碎!
随着落石不断落下来,葛良越见到灰尘里的晴厉,双方对视,瞬间杀红了眼,晴厉持着银剑迅疾向他砍过来。
昭关弟子闻声赶来,只见到那所戒律堂已经倒塌,山顶闪雷宛如恶龙盘旋在天,而雷龙之下就是一阵阵扑面而来的沙砾尘石,前方刀光剑影,阵阵剑气宛如地震波及而来,有弟子惊愕地大喊:“有人在打架!”
“是葛师兄和晴秋成!”
“葛师兄为什么浑身都是血!”
“不好不好,快去禀告门主和大师兄!”
姜鹤霄回山后,闻听到那件骇人消息的时候,神色不变,转身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他出现在后山戒律堂,前方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洞坑,不少劝架的弟子被暴戾剑气波及,如今谁也不敢靠近前方。
随后一方雷电震地,玄光暴出后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众人见到红了眼的晴厉像失心疯似地持剑不断砍向葛良越,而葛良越却只顾着防守,也许是不忍心对师弟下手,又也许是重伤难以招架,越来越多的仙人齐心上去施法对抗晴厉:“晴秋成!不管怎么样葛师兄都是你长辈,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他!”总算有弟子勇敢地站了出来,导致越来越多的仙人站出来责备他的不好。
晴厉已经愤怒至极,嘶声高喝:“操蛋的都滚开!!!”他也不管葛良越装得有多彻底,也不管自己会被多少人谩骂,如今只想着杀了葛良越以解心头之恨,“在里面你不是非常狠么葛良越?怎么?怕同门弟子知道你的为人么!你她妈的倒是打啊!”
葛良越持剑抵住他的攻击时,嘴角隐约漫出一丝嘲讽笑意,这样晴厉怒气大增,剑气成形,一刀一刀地削在葛良越的四肢各处,直到血肉模糊能看见里面森森白骨。
即使身后的那群弟子运剑插进他血肉里,晴厉也毫无知觉似的,只追着葛良越抽打质问为什么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