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张森叫鹦鹉。
“你好?。”看样子梁方没有附过来。
“看片子吗。”总裁把鸟笼打开,把鸟托在手掌心上。
“欢迎。”鸟说得平平淡淡。
“算了?,”总裁大发?慈悲,“给?你保养保养肾吧还是。”
“谢谢。”鹦鹉振翅离开那双脉络清晰的手,停到书架处,歪一歪头,清澈的碧眼看向别?处。蓝中带绿的翅膀在幽微的灯光下反射出丝缎般的光芒。
总裁低头暗笑,往鸟的水槽倒了?些BlingH2O,继续开展工作。
星耀的季度设计方案将在下个月交付,在之前那一段时间,全公司既忙着设计案,又替梁方忙着策略案,可以?说耽搁了?原先的一些计划。
张森不得不在这紧要关头多多加班。从公司回来开车到家打卡电脑,不曾休息半分?钟。
夜色逐步变深,总裁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快速,整间屋子只?有“哒哒哒”的打字声。
从今天神圣地产小梁总上位的新闻发?出后,总裁这边其?实面临了?不小的舆论压力?。相当大一批的竞争对手都在唱星耀反调,说什么他这小小公司势必抱不上那尊大佛的腿了?。甚至还有一个不靠谱的娱乐贴,用净是些捕风捉影的证据,写了?长长一篇“八一八总裁与梁方过往的二?三十件事”。
张森在上厕所的时候把帖子马桶读物?刷了?刷。
UP主说梁方来星耀上班做过实习生。
说梁方是馋张森身子,主动勾引他,短线钓小鱼,让他做日抛工具人。
说日抛后理都不理。
说梁方后来又喜欢张森的创意,但是又白嫖不想给?钱,随便?打了?点儿到水滴筹。
张森在马桶上都笑出声了?,这编得就?像真的一样,有的看上去和真相也差不离,但那句“随便?打了?点儿钱”,那怎么是随便?打呢?好?几十万呢。
还有什么日抛工具人,笑话,梁方可是众星捧月一样的存在,处理公务日理万机,且精神状态严肃不可比拟,怎么会有“日抛工具人”这种干巴巴的解释呢?
工什么具了??
张森从厕所回来后,又写了?会儿方案,才发?现有一条未接来电,只?是因为静音状态,才让他忽略将近一小时。
他伸了?一个懒腰,看鹦鹉强撑着精神打量它,招呼它下来吃小米。小巧的鸟喙在张森手掌心一啄一啄,他强压那股痒意,拨通了?电话。
“还没倒闭呢?”丁老爷子跟张森经常用这句话做开场。
“苟活,挣点小钱!”张森笑,“还不睡觉?琉璃厂小寡妇不埋怨你?”
“孙zei有难,爷爷我,好?家伙那可睡不着!”丁老爷子京腔余韵绕梁。
“得了?丁老爷子,怎么啦?”
瞎扯几句,丁老爷子的语气这才忽然沉重下来,“张森,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别?当成?笑话。”
“怎么?”
“我仔细回想,你那鹦鹉根本不是鸟。”
张森:“……”哎。
丁老爷子:“你之前和我说鹦鹉飚脏话,我当成?耳旁风。但是今天我看了?你们和神圣地产的新闻,我发?现……”他顿了?顿。
“什么,卖什么关子呢您。”张森看了?一眼鹦鹉,并不打算瞒着它。
“老帝都有个传闻。”丁老爷子卖弄机关,压低了?声音,“这皇城根下,有那么一支儿鸟精。说是鸟,其?实很多进化成?人了?,而且据老帝都有那么一拨儿人讲,这些鸟精还挺能挣钱。”
张森:“……”
丁老爷子:“奇了?怪了?,你怎么也不稀罕?”
张森:“……您继续说。”
丁老爷子讲了?讲这鸟精能说会道,有的时候会附在人身上,有的时候又是鸟的状态,讲它们相貌卓越,又或者机智极了?。张森就?跟个捧哏一样嗯嗯啊啊。
最后,丁老爷子又说:“我思考你鹦鹉那些奇离古怪的变化,寻思它其?实有点问题,对了?,它不在你边上吧?”
手机一直在公放。
“你好?。”鹦鹉彬彬有礼道。
“没事,它现在是一只?小傻逼。”张森讲。
“……”丁老爷子默了?一会儿,“好?吧,那我直接和你说了?。未婚的鸟精,由?于?没有过杏|生活,所以?灵体会不稳定,身体不时附身到一只?血脉同源的鸟身上。但如果这只?鸟被捕了?,就?会和饲养者产生某种程度的契约关系。鸟对应的人类状态只?有和童男饲养者发?生杏|关系,灵体才会更加稳定。不过这个不好?说,有人说一次杏|关系就?好?了?,也有人说得是长期的。”
张森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化好?这件事。
“那如果我的鸟是鸟精,他得和你发?生杏|关系才能保持灵体稳定?”
“呸!”丁老爷子高声否认,“我TMD又不是童男子。而且后来,是你自己把鸟养上了?,你才是饲养者。”
“张森,我就?知?道这么多,你小心点,我没别?的意思。”丁老爷子挂了?电话。
手机传来忙音。张森立在鸟笼旁,眼底的情绪深深翻滚。
——这辈子做过学生做过儿子,做过孙子做过员工,做过老总做过乙方,就?是没做过工具人。
想到小孩儿的笑小孩儿的温柔,小孩儿的绝情和小孩儿的赞许,哪些真哪些假呢?重重掺杂在一起,张森轻轻一抓鹦鹉的脚。
“会说真话吗?”
“有些话我要问清楚,不然……”张森斟酌着用词,眸色一暗,“我把你剁了?煲汤。”
*
“给?我倒一杯咖啡。”神圣地产的总裁办公室传来一声下令。年轻的助理抬起头。
“总裁,您真的该休息了?,”助理坚决地说,“您才醒来没有多长时间。虽然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但也说了?,您也要有足够的休息。”
“我不累。已经躺了?那么多天,早就?躺回了?本儿。”梁方挥挥手。
助理出去倒咖啡,他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边,看外面的灯水马龙。那一盏盏灯光秩序井然,让人觉得冷漠而无趣。他不由?想起那盏小小的黄色台灯,灯光下那张英俊的面孔。那人一张嘴来就?是气死人,但其?实心比谁都热。
忽然,他感到一阵奇异的晕眩。
这种感觉他以?前没有过。
头皮先是如过电一般酥麻,而后双眼好?像失了?焦,等再度聚焦之后……
他看到自己站在张森那间熟悉的客厅,昏黄的光线如瀑深深浅浅泼溅在对面人的周身,而他表情非常忧郁。
“张森?”梁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鹦鹉口中说出。
“都吓得会叫我名?字了??别?求饶,汤还是要煲的,”梁方听张森说,“我可是气坏了?,你根本不喜欢我。”他不知?道要去拿什么东西,往厨房走。
“我是真的喜欢你啊。”梁方心一急,虽然也不确信张森真的会炖了?自己,但有些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张森脚步一停,回头看鹦鹉:“哟,还真是恐惧激发?潜能,你看你语言和智商大幅进化了?。”
“我把你拐到床|上的时候,我以?为我是不喜欢你的,但其?实我已经喜欢了?。早就?喜欢了?。”梁方的声音很愁苦。
“第一次喜欢人,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就?觉得见你想笑,离开了?你一切又都没意思,胃里不舒服。渣了?你之后,我找人做了?一星期的SPA,拍了?好?多X光片,才确定不是亚健康。我就?是五脏六腑想你。”
“你能原谅我吗?”
张森抱着一锅开水从厨房里出来。
“傻鸟!怕死就?能编出来这么多好?听的,”张森含笑看着鹦鹉,“真好?听,再多编点儿,不然真把你炖了?。”
梁方看到那锅开水就?头疼,再一转眼,头皮上那种发?麻的触觉消失。
天旋地转,他的视线又回到办公室。
扭头看去,小助理正瞠目结舌地拿着一杯咖啡看他。
“我怎么了??”梁方问。
“您刚才对着落地窗自言自语。说什么你好?、欢迎、谢谢。总裁啊您真的需要休息了?。”
当然张森那天没有真的拿鹦鹉煲汤,梁方也一整晚安全无虞。
也如梁方所说,接下来由?于?忙着处理工作,他们经历一段相当长的互不联系的时间。在张森的实习生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当冷静、无情和令人匪夷所思。实在不明白他们是不是情侣。
而张森好?像对恐吓鹦鹉上瘾了?,每天晚上都要对鸟吓唬两句,逼它智商情商进化说点儿好?听的。
每次都心里暗想:要是真的就?好?了?。
*
提案日。
张森携实习生、AM前往神圣地产,那天每个人思虑都很重。
实习生:“森总,今天小梁总会来亲自参与提案吗?”
AM:“设计提案而已,应该不会惊动董事长。”
张森低低地笑了?笑。
“来不来吧,按照合同做事就?好?。我们也不能逼着人家董事长过来听提案。”
——该停了?,听鹦鹉说了?这么多天的彩虹屁,赚回本了?,也一句句都录下来了?,回头想他了?就?放给?悄悄自己听。
——小孩如果真的不喜欢自己,就?还是放过他,老缠着也没意思。还是那句话,相处这么久了?,有这么大缘分?,赚了?。
——我就?自己喜欢他,就?可以?了?。
——他要喜欢谁,就?把鹦鹉送给?谁,换个饲主就?好?,不是挺简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