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衣衫尽湿

“救我,快…快救救我,表姐夫!”苏橙不断在水中挣扎着,还呛了好几口水。

岸上的丫鬟太监也都傻了眼,定定的站在那里不动。

丫鬟嬷嬷哪里敢下水去救,苏小公子现在衣衫尽湿,她们若是下水去救,无异于光着膀子毁人名节,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她们还要不要命了。

太监们亦是苦着脸,他们压根儿就不会水啊。

沈枫眠没管那么多,直接纵身跳入水中。

虽说是春天,湖水还是拔凉得很,沈枫眠刚一下水就冻麻了半片身子。

他咬着牙捞起那个快要没有力气挣扎的小公子,往湖心亭游去。

上一次在这么冰的水里游泳,还是他被追杀逃命那次。

沈枫眠拖着麻木的四肢好不容易到了亭子,一群太监蜂拥而上,把冻得昏迷的苏橙裹了起来,以免他被外女看光了身子。

春季的衣料比较薄,一旦沾上水就会湿漉漉的贴在人身上,许意安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沈枫眠一身竹青色衣衫满是洇湿的痕迹,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紧实的线条。

一头湿发有些散乱的披在肩上,沈枫眠垂着眼帘,因着发冷的原因睫毛微微颤动,整个人好像轻轻一碰就要碎掉,看起来格外脆弱。

身旁一群奴才都围着太凤君的心肝儿团团转,没有一个人过来顾她的凤君。

沈枫眠微微有些发抖,子烛会给他拿件干衣服过来的,再等等……

正想着,身上多了件什么东西,他有些疑惑的抬头,眼神迷蒙,像是不明白眼前人在干什么。

坏,别真冻傻了。

许意安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冰凉的:“白芷,给朕宣太医。”

说着,她打横抱起沈枫眠。

这次沈枫眠没有挣扎。

光披上衣服还不成,内里衣服还是湿冷的,这样下去恐怕会感染了风寒。

眼下还是先带他回宫比较稳妥,避免待会太凤君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平日里一身刺,动不动就要扎她的男子,抱起来却是极轻的,像是在这一瞬才堪堪的收起了一身的利刺,露出了他从来不肯展现的一面。

“陛下这是要去哪?”太凤君被身旁的侍女绿禾扶着下了船,苏橙掉进湖中也没见他有多紧张,这本就是个利欲熏心之人,他为了权利什么都能放弃。

许意安一步不停的上了那艘船,与太凤君擦肩而过:“凤君为救苏橙着了冷,朕带他回宫。”

背对着她,太凤君冷笑:“你怎知不是他推的橙儿?”

“是与不是,待他们两个都清醒了再说也不迟。”许意安不愿跟他多做争辩,白费口舌,沈枫眠现在受了冷,根本耽误不得。

太凤君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再阻拦,待那小船划远,他跟身旁侍女道:“看来陛下近些时日有所长进,竟敢同哀家顶嘴了。”

侍女福了福身:“陛下向来唯太凤君的命是从。”

太凤君死死地盯着许意安,突然笑道:“她是认为自己长大了,可以摆脱哀家了……”

那就让她试试看,究竟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栖凤殿里,打热水的,煎药的忙作一团。

崔太医脸上的细纹都跟着皱了起来,她的手搭在帐中伸出来的手腕上多时了,老太太虚虚的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她明显能感觉到,陛下就这要吃人的眼神看着她多时了,可看病哪有不诊脉的,她身为太医院的院判都还没有见过。

凤君的脉搏实在是紊乱,她有些看不透彻。

“陛下恕罪,微臣只知凤君殿下近日郁结于心,火气大了些,降火去风寒的药老臣已经开下,照例喝汤药就成。”崔太医收回了干皱枯黄的瘦手。

许意安轻哼一声:“你看了半天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方才还跟她说,凤君不仅仅是风寒那么简单,还有其他滞留许久的疑难杂症。

“微臣医术有限,实在捉摸不透剩余病症啊。”崔太医一脸冤枉。

子烛端来一碗晾好的的汤药,被许意安接了过去:“朕来喂他,你们先出去吧。”

陛下可真是心疼主子,子烛紧皱着的眉头松了松。

白芷见他出来,清了清嗓子问道:“陛下怎么说?”

她今日还以为陛下开了窍,想起了流朱殿那位,没想到是急匆匆的来给凤君殿下撑场子了。

“陛下让奴把汤药给她,她要亲自为殿下吃药。”子烛眉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意。

得,看看,她就不该瞎揣摩陛下的心意。

她们陛下就当是打小伤了脑袋,时而灵光时而痴傻,哪里是她能捉摸得透的。

药虽是晾了晾,但还是有些烫嘴,许意安凑近吹了吹那勺汤药,喂进沈枫眠口中。

沈枫眠早已昏睡了过去,他闻到一股清苦的药味,偏了偏头,汤药悉数从嘴角流了出来。

许意安无法,只得坐到床边上让他靠着,他总算是偏不了头,才勉强喝下去了一点,但还是喝一勺吐半勺。

怀中的人因着生病,这一刻犹若无骨一般,就这么倚在她的怀里。

沈枫眠自带的那股冷香若有若无的在周围飘荡,他还是下意识地要躲那一口汤药,却被许意安束缚着无法动弹,胸口微微起伏着,显然是难受得紧。

许意安见他这般模样,用丝帕给他擦拭了嘴角:“不喝药怎么能好?”

沈枫眠一头乌发铺了半张榻,扬着白皙的脖颈不肯老实喝药,还在皱着眉抵抗。

许意安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却也不愿趁人之危,她调整了呼吸:“还有最后一点……”

沈枫眠被困在了敌军的营帐内。

他面前的便是碧波国王女,他最想杀的人。

这碧波国又使了见不得人的阴狠招数,强行把他掳来,眼下又要给他灌一碗又浓又苦的汤药。

碧波国的害人汤药厉害极了,喝下去就在也不能行动如常。

碧波王女掰着他的脑袋,强行灌了他几大口,毒蛇一般嘶嘶的笑了:“还剩最后一点儿……”

沈枫眠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像是要最后拼死一搏,他一脚踹在了碧波王女的心口,将她踢出老远。

“咳咳……”许意安担心他冷,又看他踢被子,刚给他盖好脚,哪里能有防备,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开老远。

沈枫眠爬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她,却见这人捂着心口跌坐在地,像是不行了似的。

“陛下!”白芷听见室内传来一声巨响,担心许意安遭遇了什么不测。

沈枫眠再怎么虚弱,说起来也是武力高强的圣宴将军,她们陛下这身板哪里受得住?

她一进来就看见自家陛下捂着心口,一脸的痛苦之相,还对她摆了摆手:“朕无事。”

沈枫眠也有些傻了,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苏橙落水,他把人救了上来,后来许意安给他披了一件衣服,然后呢,他有些记不清了。

沈枫眠一阵头疼,犹豫了一瞬:“陛下?”

许意安扶着床榻站了起来,指了指床边的一碗汤药:“既然醒了,剩下的这一口你便自己喝吧。”

沈枫眠抿了抿嘴,方才竟是她亲自给他喂的药,还被他这一脚给伤到了。

“我…对不住……”沈枫眠脸色不太好看。

许意安心中微微一颤,脸色缓和了些:“朕无事,你先喝药吧。”

不管睡着还是醒着,这碗药他是非喝不可了。

沈枫眠眸色暗了暗,还是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

太苦了。

忽的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唇,沈枫眠不解的看向许意安。

“吃了这块酥糖还可以压一压苦味。”许意安一脸的坦荡,他也不好在扭捏。

神使鬼差的,沈枫眠含住了那块酥糖。

酥糖入口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迅速化开,清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瞬间压制住了嘴里汤药的苦味。

还有一股龙涎香的味道。

宫廷酥糖为合男子的口,被御厨做的十分秀气,许意安喂他,难免有些接触。

指尖被他柔软的唇轻轻一碰,一触即分,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刚才留下的温热气息,心尖麻麻的,令人发痒。

看他耳尖微微泛红,许意安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夫郎竟是怕苦的?”

沈枫眠并未注意到她今日一反常态,他向来是不喜软怂包的。

他被她这声夫郎叫的有些微恼,谁答应给她做夫郎了,他自始至终都是被迫的。

“谁说我怕苦了。”沈枫眠愤愤的抬头,对上那人戏谑的眼神才自觉着了她的道。

他解释什么?

动都不动的就要恼她,许意安一阵好笑,也不敢再出言逗他:“好,圣宴将军是什么都不怕的。”

一副哄小孩子的口气。

沈枫眠眼尾微微有些泛红,不只是方才苦的还是气的。

男子本该就是这副模样,沈枫眠也不例外,他本也是娇气的。

今日的沈枫眠就是一只被剪掉利爪的猫儿,躺在床上也不安分,自认为锋利的爪子不痛不痒的挠她。

真是……可爱的紧。

沈枫眠若是知道她如今的想法,定是要爬起来提刀要追杀她了,小时候他可没少像这般以下犯上。

许意安脸上刚浮现一丝愉悦的笑,见沈枫眠沉下了脸,忙又是一脸的无措:“朕不该如此说的,凤君莫要生气……”

“陛下今日是被邪祟附身了?”沈枫眠半眯着眼,探究的打量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我隔日更没人在评论区控诉我的嘛,我就这么凉哇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