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这一盆‘翡翠嫣然’枝条健壮,叶片油亮,花型也最好,快快快,搬到小姐屋里去。”付高仪忙得脚不沾地:“还有这盆琉璃翠,唔,花香宜人,让人见之忘俗,也给二小姐搬过去!”

下?人们被指挥得团团转,纷纷抬着花盆,往西边的院子里走?。

往常这些花草,是?没中院和?西苑什?么事的,因为家里根本就没有人买。

便是?有,也会被管家直接送到宁姨娘手里,由她处置。

倒不是?宁姨娘有多喜欢花花草草,而是?知道空濛喜欢,这些东西便被她扣着了,哪怕她自?己不喜欢,也会留着,专门用来膈应人。

空濛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基本上都是?她自?己攒钱买的,或者?有时候运气好,抽卡还能?抽到一到两颗月季苗,便被她从仓库里拿出来,种在了院子里。

当然,太?过出挑的品种空濛不敢往出来拿,免得惹人惦记。但仅仅是?几颗品种普通的花苗,也足以让人惊叹了。

所以,即便是?不知道她喜好的人,只要见过空濛的院子,就知道她喜欢花草。

这一点,付高仪自?然也是?很清楚的。

于是?,一直苦于找不到法子补救和?女儿关系的男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她的喜好,花了大价钱,把如今市面上最为盛行的花草全都买了回?来。

因为有了空濛这么一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儿,付高仪走?到哪里,都很有脸面。

至少,认识他的人变得格外地多了,连买点儿花花草草,一听是?天下?第一美人想要,便把钱都给免了。

付高仪便空手套白狼,搬了不少回?来,准备借花献佛。

吴氏最看不上他如此,气急败坏地把他带来的东西扔出去一回?之后,付高仪终于不敢再白要,一定要掏了钱之后,才会带回?来。

这下?吴氏再不说?什?么了,空濛不收白不收,乐得有人帮她的花园更新换代。

付高仪搬完了花盆,也不舍得走?,依旧在空濛身边绕来绕去。

吴氏看不过眼,冷哼一声,道:“老爷,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这么支支吾吾的,可真让人没法看。知道的是?你心虚气短,没脸面对女儿才如此作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姑娘性子不好,对您这父亲乱发脾气呢,着实犯不着!”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也是?空儿的父亲!”付高仪不服气:“有一说?一,我们夫妻俩关系虽然冷淡些,可对空儿,我还是?问心无愧的。”

能?亏待吗?空濛小小年纪,就和?杨家定了亲,又很得杨老夫人的喜欢,成日被带在身边,说?是?心头肉也不为过。

付高仪就算不喜欢吴氏和?这个女儿,也不敢漠视太?过,免得被杨老夫人教训。

让他亏待,他敢吗?

自?然,相比起这个不怎么讨他欢心的嫡女,付高仪心中当然更希望宁姨娘所生的孩子能?有出息。

可命运这种东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靠他们靠不上,这能?有什?么办法呢?

说?起这个,当初为了付雪漫的那个才女的名声,他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可最后什?么收获都没有,那些银子那副画,可算是?白糟蹋了——付雪漫有了才女之名,的确抢走?了杨家的婚事。但对付高仪来说?,女婿还是?那个女婿,完全没差别?啊!

这回?可不一样了,嫡女变成了天下?第一美人,举世?闻名,连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贵族们都纷纷折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简直让人想都不敢想。

她这婚事虽然还没定,但眼看叶世?子待他如珠似宝,可见这个女儿,是?进世?家进定了。

再加上柳崇德说?的那些话……

自?然,付高仪是?很胆小的。

他有生之年干过唯一一件出格的事,就是?背着父亲把宁絮给买回?来了。

但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勇气,原本就独属于青春少年。如今时过境迁,再让他做同样的事情?,他早就已经没有当初的勇气了。

所以,谋逆造反之类的事情?,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他虽然不敢想自?己造反,但封王拜侯的美梦,却是?最愿意做的。

若他那未出世?的外孙,当真有那天命……

看看,如今女儿已经成了天下?第一美人,他的夫君,除了天下?第一人,还有谁能?够匹配?

抱着这种隐秘而不可言说?的心思,付高仪整个人人生气质,都发生了质的改变。这会儿他,若不是?碍于父亲的身份,简直恨不得成为空濛的座下?走?狗。

“我是?你父亲,知道你喜欢花儿草儿,买些回?来送给你,有什?么问题?凭什?么一定要说?我别?有用心?就你母亲小人之心。”付高仪怼完了吴氏,一转过头,就换成了和?蔼可亲的微笑,对空濛说?道:“就是?想问一问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想要的东西,直接告诉爹爹,爹这就去给你买。”

“算了吧父亲,咱们什?么人家,哪里经得住这么霍霍银子?”空濛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春风得意,很是?喜欢去外面到处显摆。但别?怪我没提醒你,最好抻着点儿,你是?知道的,要是?惹了事儿,我是?不会找人救你的。毕竟我这人什?么性子,父亲您心里最清楚不过。”

“清楚,清楚,瞧你说?的,你爹我你还不知道?最是?慈悲和?善,从不给家里惹麻烦。”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付高仪十分努力,至少相比于从前,终于开始尝试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所谓的合格,自?然是?指在对待儿女上面,争取做到一碗水端平——让她无视宁姨娘所生的一子二女是?不可能?的,但总算把空濛的待遇提了上去,有了正儿八经的嫡女的架势。

对此老太?太?和?吴氏毫不领情?,因为这原本就是?空濛作为嫡女应有的待遇。

而宁姨娘和?付雪漫那边呢,虽然待遇没有被缩减,却因为空濛的待遇超过了他们,而生气愤恨。

可见付高仪这个一家之主兼父亲,在当家这件事上,是?完全没有任何成算的。

付雪漫眼睁睁地看着西苑的处境一天一天地改变,跟付高仪埋怨了好几回?也没能?取得成效,终于不得不和?宁姨娘商量起来。

“娘,你不是?说?要让我压过付空濛吗?究竟什?么时候才动手?”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的亲娘才是?父亲的真爱,若不是?吴氏早几天嫁人,这付家主母的身份,哪里还轮得到她付空濛?

自?己和?弟弟妹妹们,才应该是?付家嫡出的子女。

何况从小到大,不论是?读书写字,还是?琴棋书画,自?己样样都比付空濛厉害,凭什?么杨老夫人就喜欢她而不喜欢自?己?

到了现?在,全天下?的人眼睛也瞎了,把个好吃懒做,成日只知看戏消遣的小丫头片子,当成天下?第一美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可以忍受自?己比天下?任何人差,也受不了比自?己好的是?付空濛。

付雪漫急不可耐地想要证明自?己,她觉得既然付空濛都能?获得他们的青睐,自?己又何尝不可?

只要自?己站出来,他们必定也会看到自?己的风采。

然而她的梦想,对提前吹了牛皮的宁姨娘来说?,是?很不好实现?的。因为造一个才女,和?造一个天下?第一美人,所花的价钱,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几年前,为了让付雪漫冠上才女之名,宁絮很是?花了心思,好不容易才求到了曾经教过她的先生,得到了那副价值连城的名画。

画被带回?来后,她先让付雪漫临摹,等临摹得差不多了,便带着真画去请当世?大儒辨真假。

因为带的是?真画,对方自?然辨出是?真迹。

不过付雪漫却说?那副画是?自?己临摹,并?不是?真迹,不过是?自?己的才能?足够以假乱真了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付雪漫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副画付之一炬。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怀疑那副画的真假了。

毕竟若是?真迹,谁舍得一把火烧了?

于是?,付雪漫便借着打了大师的眼的名头,一时间风头无两。

唯一可能?猜出一点儿真相的那位先生,却因为身份所限,不敢现?身辩解。毕竟能?成为宁絮的先生教导她绘画习字的,都和?都家派系有关联,而这些人,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处理得差不多了。

而今仅剩的那零星三?五个,也大多低调度日,轻易不敢跳出来引人注目。

如此一来,付雪漫的才女之名,便坐得稳稳当当。

只不过她毕竟不是?真正的才女,为了不翻车被人揭穿,一向时能?不动笔就不动笔,动笔必要十拿九稳。

时间一久,这才女之名也就不那么被人提起了,只在有人说?到她的时候,会加一句颇有才气。

因此一事,宁姨娘花费了六千两纹银,彻底和?曾经的老师恩断义绝。

但相比起女儿抢到了的杨家的亲事,不论是?宁絮还是?付雪漫,都觉得这场买卖很值。

然而,再想要这么照猫画虎创造一个第一美人,所花的价钱,就完全不止于此了。

毕竟有没有才华能?装出来,长得漂不漂亮却做不得假,除非全天下?的人都眼瞎。

可见,宁絮和?付雪漫的格局还是?太?小了,和?这个时代就已经知道拿钱造流量的某位名士完全不能?比。

她们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谎言说?了一千遍就变成了真理。不知道只要是?有话语权的那部分人追捧的容貌,哪怕是?瞎眼豁牙,也一样能?成为美人。

所以在听到女儿的询问之后,宁姨娘沉默良久,终于不得不忍着恶心说?了实话。

“一付空濛现?在的被追捧程度,咱们做什?么都是?枉然。”这话说?完,终究还是?不服气,便道:“不过你也不必泄气,人生还长着呢,今日过得好,不见得明日一样过得好。从前志得意满的,眨眼间就人死灯灭,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了这话,付雪漫算是?明白姨娘的意思了,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过了不多一会儿,下?人来报,说?杨家来人,与?他们核对婚礼流程。

杨立思也来了,人正在客厅。

宁氏见状,便让付雪漫出去,趁着时间,多与?杨立思相处一会儿。

眼下?想和?付空濛争个长短,机会是?不大了,但女人么,想要过得好,除了看自?己之外,最重要的,还得看嫁了个什?么男人。

宁姨娘觉得,虽然杨立思并?不是?世?家出身,但她才华出众,又有老师栽培,将?来的成就,也不见得就很差。

可再是?这么想,一想到英王世?子那出身和?名声,到底意难平。大女儿是?没机会了,不然让小女儿试试?

宁氏想了一下?两人长相,到底还是?大女儿与?自?己更加相像,不论是?模样还是?性情?。

难道这就是?命?

宁絮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这是?她戴了几十年的首饰,里面藏着项公子的小像,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拿出来看看了。

被打发出来了的付雪漫并?不知道宁姨娘此时的心情?。

她到了客厅,很快就见到了杨立思,原本愁闷的脸上,好不容易扯出一点儿笑意,却依然掩盖不了她心情?不好的事实。

杨立思又怎么看不出来?

“怎么了漫漫?你看上去,仿佛不大高兴?”

“没什?么,就是?我爹他……”

“伯父怎么了?”

“没什?么。”付雪漫摇了摇头,道:“不过一件小事,我看上了一盆好花,我爹觉着妹妹或许会喜欢,便搬过去给她了。虽然那花是?我好不容易才盼来的,但为了这点小事坏了姐妹情?分,实属不该。”

“可你不是?从不喜欢花草么?”杨立思闻言笑道:“从前你还笑话空儿的喜好来着,说?大红大绿着实艳俗,与?兰草青竹相差甚远,这话我可记得很清楚哪!”

付雪漫这才想起来,自?己以前和?空濛的喜好,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这些日子见什?么都跟着那边学,脑子都快学糊涂了。这会儿听了杨立思说?这话,她脸一下?变得煞白,窘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立思见她面露惊慌,这才想起来,自?己说?话的对象不是?付空濛而是?付雪漫。

付空濛心胸宽广,从来不对那些小事计较。只要关系好了,相处起来就会很随意,你可以嘲笑她斤斤计较,可以调侃她眼光奇差,她会张牙舞爪地反怼回?来,却不会记在心里,为这这点小事生闷气。

付雪漫显然不是?这样,在她眼中,杨立思这一句话,分明是?揭穿了她虚假撒谎的面具,让她的本性暴露了出来。

所以她整个人紧张不已,连动都不动一下?,眼睛里却在咕噜噜转,正在千方百计地,努力想出一套弥补的说?辞。

杨立思叹一口气,走?到她的面前,说?道:“别?,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这没什?么大不了。小时候我还嫉妒小弟和?娘比较亲近,每日都能?赖在她身上不下?来呢,可这也不代表我不是?个好兄长,不是?么?”

“我,我就是?……被我娘数落了,心里不服气。”付雪漫听了他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小小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她怪我不像妹妹那般争气。”

“这有什?么?人和?人之间总有差距,不要事事看别?人,应当事事看自?己。”杨立思拍了拍付雪漫的肩膀,道:“要不咱们出去走?走??你成日在家闷着,心情?自?然不会好,去外面逛逛,很快就把烦恼忘光了。”

付雪漫自?然没有不应的。

如今的付家门外,可谓是?门庭若市。

因着官府的驱赶,倒是?没有人再往院墙里头扔东西了,但每天守在门外,想要一睹天下?第一美人之风采,亦或者?来来回?回?走?来走?去,想要见证这京城盛事之人,依然不计其数。

杨立思和?付雪漫刚从门里出来,就听见外面喧嚣声一片,在大声呼喊着付姑娘。

然而一等看清出来的不是?要等的人,便马上声势顿消,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这本是?常事,但在付雪漫看来,就是?对她的侮辱。她脸颊涨红,瞬间就想转身,不出去了。

“你在乎这个做什?么?”杨立思一把拉住了她,轻声说?道:“他们不是?针对你,是?在等你妹妹。只要出来的不是?空濛,见着谁,他们都是?这幅样子,你何必计较?”

“我,我是?觉着。他们这也太?过分了些。”对着付空濛就热血沸腾,发现?不是?她本人就热情?顿消,好像自?己多么不受待见一样。

她的心情?,杨立思自?然明白。但这种事,本就不是?外人能?够左右得了的。人家本来就是?为了等付空濛才会守在那里,发现?不是?自?己要等的人。莫非还要表演一番欢欣鼓舞?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杨立思又有什?么法子呢?

他只能?一边安慰自?己的未婚妻,一边想办法用其他的东西转移她的注意力。

空濛是?个懒散甚至可以说?是?个懒惰的人。

她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规划,也不喜欢严肃积极的生活。杨立思和?她认识那么多年,深知她那最高理想为混吃等死的性情?。

在空濛眼里,天下?顶有趣的第一件事便是?睡觉,其次分别?为吃东西和?看小戏。

流行话本和?种花并?列第三?,此外再没什?么能?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相比起来,付雪漫的喜好就宽泛得多。

价格昂贵,但一定要赋予一些意义的首饰。材质不限,但最好数量稀少的布料。

自?然,吃穿住行也好越奢华越好。这些都是?她的爱好。

杨立思是?个十分正统的人,他从小接受的是?正义规整的教育。但这不代表他喜欢的,也是?和?自?己一直以来接受到的教育一样的东西。

在他十几年的人生当中,认识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不算多也不算少,但与?众不同的,就那么两个。

一个是?付空濛,一个是?付雪漫。

这两人明明是?一对姐妹,性格爱好却截然相反。

空濛完全不着调,她所遵循的价值和?道德,与?大部分人截然不同。可真要说?个什?么不一样法,他却又说?不出来,因为那只是?一种感觉,无形无迹,难以捕捉。

就像她喜欢看男人们才会看的那些出格的小话本图册子,还兴致勃勃地拿来想和?自?己分享一样,她太?理直气壮,弄得别?人要是?不好意思,到反而像是?有问题了一样。

付空濛的身上,有一种将?一切不合理全部都合理化的气质。

付雪漫呢?

她是?傻。

她自?私,她任性,她虚荣,她斤斤计较,并?且嫉妒心还很重。

偏偏又因为年纪小,没什?么经历见识,想把这性格隐藏起来,都做不到。

这样一个人,在杨立思所接受的教育中,是?完完全全的反面教材。放在一个男人身上,他必定弃如敝履,并?敬而远之。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觉得这样的付雪漫很可爱。

当杨立思第一次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想来想去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

这个世?界上,如果可能?有人能?够理解自?己的话,那个人只能?是?付空濛。

偏偏空濛是?他的未婚妻,他便是?再和?她关系好,也总不能?和?未婚妻倾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满身瑕疵的人这种事。

所以,他只能?一个人辗转纠结,最后也一个人做了决定,背弃了两人的婚约,选择了明目张胆勾引准妹夫的付雪漫。

对于自?己的决定,杨立思从未后悔。

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做了决定还会后悔的人,所以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想要安慰付雪漫,想要让她知道,她的那点儿小私心,自?己完全不会计较。

可惜的是?,这个时代并?没有心理学这门学科,学富五车的杨立思并?不知道,任性虚荣嫉妒心这种东西,只要一次控制不好,以后就永远不可能?控制好了。更不用说?,曾经的自?私还让她尝到了甜头,从妹妹手里抢来了他这个未婚夫。

这让他的所有安慰都直接变为徒劳。

“您是?付姑娘的姐妹吧?果然也是?一位清秀佳人。身为姐妹的您都这般美貌,便知道付姑娘是?何等的国色天香了。”两人刚进第一个首饰铺子,就迎来了老板娘铺天盖地的夸赞,并?大方无比地说?道:“托您的福,我也算是?与?第一美人间接见过了。来来来,这枚绢花儿送给您,您再要买什?么,通通给您个大折扣。”

旁边马上有人跟着说?:“那也给咱们一个大折扣呗,咱们可是?前后脚到的。”

“这位姑娘可是?天下?第一美人付姑娘的姐妹,你家里也有个倾国倾城的姐妹?那我这首饰不仅给你打折,送你两样也不是?不行。”

“这可为难咱们了!容貌长相这种事儿,可由不得自?己。”

其他人也跟着哈哈笑,直道自?己不争气,没能?生到好相貌。

他们本也没有恶意,不过是?做生意图个喜庆而已。付雪漫一听她们这么说?话,却马上便不想再继续呆着了。

又怕旁人说?她脾气大,硬是?忍了好一会儿,才抿着唇脸走?了出去。

接下?来一段时间,就像遭了什?么诅咒一样,隔不了多久,便会听到有人念叨付空濛的名字,要么就是?在诵读某某大人某某学子写给她的诗词。

付雪漫脸色越来越不好,把身边的杨立思都直接往在脑后了。

直到走?到一个米面铺子门前,发现?上面写着牌子,道很快便是?天下?第一美人付空濛的生日,为了庆祝,店家将?免费发放三?日粮食给贫苦百姓,算是?为她行善积福。

此举显然大得人心,因此粮食铺子外面人山人海,全都是?等着送粮排队的人。而得到粮食的人,必是?要口称感谢,并?求菩萨天下?第一美人付小姐永远平安顺遂。

付雪漫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间,并?没有多少事情?让她觉得难以理解。

杨老夫人对空濛的无底限偏爱纵容算一桩,面前这群真金白银拿出来为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祈福的算一桩。

桩桩件件都应在了付空濛身上。

这还不算完,就在她满心酸楚,思考这群人是?不是?有病的时候,只听人群中一声尖叫,紧接着,就见原本各走?个各的人群,忽然炸开了过一般,全都冲着一个方向跑。

“啊!在北桥边,快去看,再迟就看不到了。”

“北桥?当真是?北桥?可不要骗我!”那些人什?么也顾不上了,挑着担子推着车子就往前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呼喊嚎叫。

只有那些必须得守着摊子的小贩望人兴叹,遗憾自?己不能?也扛着摊子跟着跑。

付雪漫吓了一跳,几日不出门,难道京中出现?了什?么大事不成?

她伸出手抓了个人一问,才听对方道:“是?付姑娘,天下?第一美人付空濛,听说?她今日出门了,有人在北桥边上看到了她本人。”

说?完深怕去迟了看不到,一把推开拉着自?己的付雪漫,颠儿颠儿地跑了,跑得连鞋子都掉了出去。

付雪漫呆在当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什?么天下?第一美人,不就那样吗?

她从小看到大,看了十几年,也没看出个什?么不同来。这些人,当真是?疯了

“快别?在这儿站着了,小心被踩到。”杨立思见她站在路中间就开始发起呆来,便伸出手,把人拉过来,带着一起上了楼。

这会儿酒楼上没什?么人,小二正在对着满堂的空桌子发愁,因为他的客人们吃饭吃到一半,听说?能?看到天下?第一美人,就全都跑出去了。小二发愁究竟要不要收拾客人们的桌子,看见有人进来,还很奇怪,问:“你们怎么没去看美人?”

“咳咳,我们肚子饿了,先吃点儿东西。”杨立思干笑道:“美人再重要,也没有填饱肚子要紧是?不是??”

“对,对,公子说?的有道理,总不能?饿肚子。”小二开心地笑起来,闪着两个小酒窝,来问:“那两位准备吃些什?么?咱们这儿什?么都有,最拿手的便是?西湖醋鱼,咱们的大师傅,那可是?从南边儿重金请过来的,做出的醋鱼最是?正宗,整个京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既然如此,便将?你家拿手菜都来上一份儿吧。”杨立思吩咐完,又亲自?起身,把付雪漫身旁的窗户打开了。

酒楼临街,他们所坐的位置又是?二楼,靠着窗户,正好能?将?楼下?的街道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想看美人的缘故,街上的人相继跑开,这回?儿冷冷清清的,空旷了不少。

但是?显然,即便是?不去凑热闹,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声,也足够吸引人,所以即便是?留下?来的人,嘴里讨论的,也是?那个他们连面都没见过的天下?付空濛。

当然,通常说?起一个美丽的女人,男人们谈论起来,便难免猥琐下?流。

好在,第一个提出天下?第一美人的,是?著名泠都名士彭望孺。他本身顶级世?家出身,又才华出众成名多年。

他赞美的人,自?然没有人敢去说?什?么下?流话。

毕竟,这是?一个门第等级深入人心的时代。而付空濛,本身又是?官家小姐,背后还站着个英王府世?子。

有着这样深厚背景的好处就是?,即便空濛身负美人之名,普通人议论起她来,也不敢用词不当。

而那些身份地位更高的人,又要自?持身份,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只会藏在心中,而不会在言语上表现?出来。

于是?,付雪漫听到的,全都是?对空濛的赞美。即便是?讨论,也不过是?猜测她的衣食喜好,或者?好奇她的日常打扮。

就像都将?军二十年前吃过的糖葫芦都会被拿出来打广告一样,有些据说?被空濛光顾过的店铺餐馆,便很快人来人往,客流如云了。

“不吃了,我想回?去了。”

付雪漫听了一耳朵的付空濛,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怄也怄饱了。

跟杨立思埋怨一声,起身想走?。这时间,就见一直和?颜悦色的少年忽然冷了脸。

“漫漫,你若是?觉着委屈,大可直言。咱们两人的婚事,也不是?不能?退的。你这一整日都在给我甩脸色,算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喜欢付雪漫,也接受她满身缺点和?小性子,但不代表能?接受这些缺点和?小性子是?冲着自?己。

满心委屈难受的付雪漫,被他冷冷地横了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前的未婚夫,即便是?她心里已经不大满意了,却依旧不是?她能?够得罪得起的。

却又不明白,为什?么他刚才还言笑晏晏,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真面目如何的样子,这会儿为何却又突然变了脸?

正惶恐间,忽然听见楼下?人声鼎沸,原来是?刚才跑走?的人,全部浩浩荡荡地,又回?来了。

杨立思下?意识地低头看了过去,付雪漫同样也顾不上刚才的心情?了。

只见那成百上千的人群,如蜂如云般,拥挤成一团。他们一边叫着付空濛的名字,一边缓缓地向前移动。

人群中央,是?身穿浅粉长裙,戴着冰丝面纱的付空濛。

她神色坦然,仿佛走?马观花,莲移款步,如同信走?闲庭。好像那万人簇拥,普天的赞美和?爱慕,都是?理所当然。

她的身边,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英王世?子。

才十五岁,生的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他一身的银丝锦袍,华贵端方,更显得贵气逼人。

他就那么牵着空濛的手,在铁甲侍卫的保护之下?,言笑晏晏,宠溺无边地和?她说?笑。那温柔的目光,好像就要变成水,从眼睛中溢出来了,像极了传说?中的金童玉女,神仙眷侣。

付雪漫除了羡慕,只觉得心痛如绞。

一瞬间,让她不由自?主地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你看,他们这样。和?以前的你们,多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