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传回,群情激愤。
虽然九皇子军中是来自北门关的较多,但是安然在的士兵却是大多数来自赫州。听说家乡被北漠包围,兵临城下,安然在手下的将士们都十分气愤,恨不得立即飞回赫州跟北漠大战起来保卫家乡。
阮栩一直在养伤,鲜少出来走动。原本听说跟安然在的军队汇合后,他便开始想着易冷会不会跟来,又觉得可能性很小,这几天都在纠结中,正犹豫要不要去派人打听一下,却听到了赫州即将被北漠攻打的消息。
他一下子心急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的那点情绪,询问了情况后,不顾九皇子的反对参加了营帐的商议。
即使是易容成黄皮的严华,阮栩的脸色依然苍白,他是被人搀扶进来,九皇子见他进来,只暗自叹息一声,没再多说。
阮栩的倔强,他也是知道的,就算不让他来,他还是会来的。
来自安然在军队的将士们立即率先?开口。
“目前赫州情况危急,我等应急行军回去救援才是!”
“没错!赫州内只有一万士兵,且大多是老兵,恐怕抵挡不了几日。”
“请安将军,顾将军……”
来自赫州的将士们个个心急如焚地七嘴八舌地说着?话。而九皇子下的将士们则劝着?这些人冷静一点,先?听将军们的吩咐,从长计议。
这样一说,反倒成?了迁怒的对象。赫州的将士本就心里急躁,这时见着?对方劝着?,不着?急的样子,自然觉得对方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知道是哪个人开始先?冷嘲热讽,大家都是铁铮铮的热血汉子,自然说不了两句,就开始大着嗓门几乎要吵起来了。
安然在面色肃清,看着?地图,还不说话。
营帐内已经是吵哄哄的一片,若不是顾及有?双方的将军在此,恐怕两方将士已经撸起袖口开始彼此干上一架了。
终是九皇子先?开口。
“安静!!”
一声呵斥,顿时安静。
九皇子面色不虞,环视一周,眼神极具威慑,有?些将士甚至低下了头。他的视线到安然在身上,略停了一下,便恢复自然。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是将士,不是在街市的屠夫!”九皇子说,“如今自然是要商议,但同时也要争取时间赶向?赫州!我军虽不是从赫州而出,但在赫州之?时已受赫州百姓许多恩惠,断不会留他们于危难之中!即使是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会尽力一战!这才是有血有?肉的大宏士兵!”
这番话说的全部将士都热血沸腾,赫州的将士甚至双目感动地含泪,北门关的士兵深受鼓动也激动起来。
阮栩听此,也深受感染,只是总隐约地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他看向?一直沉默的安然在。安然在这时才开口。
他的面色沉静,语气更是沉重。
“由于我的失策,带兵出赫州,才导致北漠有?机可乘,徒留一万士兵在城里应对如此危机,是我的失误。等此事过去后,我会上大靖领罪。”
没有人出声,难得一致地沉默,至少赫州的将士多少对他确实有?一些怨怼。
九皇子立即拍拍安然在的肩膀,道:“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是度过这个难关,驰援赫州才是,而不是追究谁的责任!”
安然在点点头,九皇子随即说:“作为将士听到赫州的消息尚且如此激动,底下的士兵不知该如何作想,这个时候军心不稳可是大忌。不如安将军等会给?全军做个激励,表明我们驰援赫州的决心和信心。”
安然在略有迟疑,终是说:“还是顾将军你来吧。这种军前演讲,我不擅长。更何况,我如今心怀愧疚也怕是讲不好,若是你拿出刚才的气势,定?能稳定?人心。”此时的他一褪以往嚣张跋扈的样子,真诚地看着?九皇子,整个人真的对自己的失误感到十分惭愧。
没有丝毫的锐利,似乎瞬间就被磨平了。
九皇子正想推辞,众将士也赞同这一提议,于是他只好应承下来。
阮栩的笑容犹在,只是浅浅的,看着?面前的画面,若有所思?。
若说不奇怪,肯定是假的。
虽然他跟安然在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能说多了解他,但至少现在的他不自然。至于九皇子……
阮栩的眸色微暗,他不愿再深想,只想往这两人所说的方向去想,百姓得救,那终究是值得高兴的。
九皇子的口才的了得,刚刚在营帐中已经说得众将士热血沸腾,此番当着?两支军队面前,更是说得群情激愤,全部士兵口号喊得冲破云霄,纷纷以他马首是瞻,十分兴奋。
而安然在则站在九皇子身后,并没有?要上前讲话的意思。易冷身为护卫,虽然不能跟这两人同台,但也要在台下守着?安然在。
听着这番热血的演讲,易冷内心倒不至于毫无波动,稍稍动了一下,不过便无甚波澜了。
这种打鸡血的演讲,他也经历过很多次。其实更多的是,他对于这个朝代没有?多少归属感,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这一国的人,自然升不起这些人的所有?的热血。
并且他总觉得怪怪的,不只是安然在,连这个九皇子也是一样。
易冷的视线从台上扫过去,正好扫到台下,瞳孔微荡,猛地定住,因那人正背向?他被人搀扶着离去,所以他才没一时间认出来。
阮栩被亲卫搀扶着回去休息,他却不习惯旁人太过接触,搀扶了一会就摆手要自己慢慢走回去。易冷看着?他微躬的背影,看着?他慢慢走向?士兵之中,步伐缓慢,手似乎在捂着?腹部,走向远处的营帐。
看来确实伤得不轻,捂着?腹部是腹部受伤了?还是只是习惯性地扶着腰而已?……
“陈友!”
易冷转头,只见同样是亲卫的人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问他在想什么,怎么半天回不过神。
易冷笑了一下,再抬眸看去,那人已经进了营帐,兴许是去休息了吧。不过受了伤,确实应该多休息,精神和注意力都不佳,他受伤的时候不是也这样吗?
收回视线,他说了几句话糊弄过去,便跟着?亲卫去干活了。
*
这厢急行军才不出两日,赫州便传来了消息。
赫州的副城守薛义向?北漠投诚了!
大开城门,迎接北漠士兵进城的消息传到安然在这边,如同噩耗般笼罩在每个赫州将士身上,每个人都悲痛欲绝,痛哭流涕,激动者甚至要提剑冲出去扬言:“我要骑马回赫州杀掉薛义这个狗贼!!还我赫州!!”
众赫州将士只好上前拦住他,这个铁血铮铮的汉子,满眼通红,脸上全是泪水,被拦下后,一把扔掉剑,痛哭失声。
“我的赫州啊!!!!!”
所有?人被感染了,就连不是赫州的将士都满脸悲痛。
九皇子沉声道:“诸位,既然事已至此,再多伤怀已是无用……”
安然在刚才一直未出声,突然,安然在抽出了佩剑,剑锋闪烁着?利光,横向自己,一向?潋滟的脸蛋,此刻满是悲伤,他悲壮道:“这事我有?责任,薛义是我的副城守,是我只留了一万士兵给他,导致城内兵力不足,更是我看错了他,我难辞其咎,唯有以死谢罪!”说罢,剑便从喉间割去!
幸好,旁人及时制止,但即使如此,安然在的手也被利剑划出了深深的一道伤痕,血不断地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银甲。
“事已至此,你就算以死谢罪又能如何?能换回赫州吗?!薛义只是你的副城守,并不是你!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们这些大军该去哪里休养生息,再夺回赫州!”
听到有夺回赫州的希望,所有?将士前所未有地一致响应九皇子,那些对他有?成?见的将领都由衷地开始信任他。
趁着?这时,安然在提出了个建议。
*
易冷难得被喊来守在仪事的营帐外,看着?大夫进去,以及进出的每个人的脸色异常凝重悲痛,他多少猜出,出大事了。
果然,不久后,他就知道赫州副城守投诚,赫州失守的事情,与之伴随的是,安然在的赫州军以及九皇子的北门关军队正合为一支军队消息。
这些对于易冷来说,都不是很关心的问题,除了听到赫州失守,那赫州城内的陈小公子会不会有?危险的担忧之外,就是刚刚的营帐仪事,竟然没见到阮栩出现。
营帐仪事散了之?后,易冷正要转身去做别的事情,却见一人跌跌撞撞地跑到营帐这里,仔细一看,却是阮栩!
此时的他仍然易容成严华的样子,但是气息不稳,唇瓣发白,十分费力,显然他受伤还硬撑着?要跑来,身后还跟着?照顾他的亲卫。
“严先生……你伤势未愈不易跑动……所以将军才为了你的伤势着想才未喊你一起仪事……”
阮栩却丝毫不听,对着守在营帐前的亲卫,冷声喊着?:“让开!”抬头看去,眸色冰冷,却神情一滞,唇/瓣微张,隐隐要喊出什么来。
易冷忍不住伸手扶他一把,触手便是清瘦的皮骨,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手却不敢过多停留,然后麻溜地向左一步,赶紧让开。
但阮栩还在直勾勾地盯着他,易冷忍不住心里直叹气。
这个呆子,能不能看下场合。
他只好使眼色,奈何阮栩那视线越发痴缠,根本看不到什么信息的传递。
易冷咬牙,刚才不是挺气派的吗?这下子怎么又瞎了?
他只好小小声说:“让开了,还不赶紧。”
阮栩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双颊微红,羞赧地再不舍地看了眼易冷。
又惊又喜,甚至连刚才听到消息的愤怒都冲淡了几分。
进去之前,还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我……我……不是……凶你……”说罢,偷瞄了眼易冷,便赶紧进了营帐。
易冷的唇角忍不住要翘起,看到阮栩后面跟着?的亲卫看着?他一脸迷惑,于是赶紧恢复一张冰山脸。
*
营帐只剩安然在和九皇子,还有?个余师爷,只是他一见到阮栩进来,意识不妙,在场论看眼色,肯定是他排第一,他只是个幕僚犯不着?趟进浑水里,他就赶紧地告退了。
已经收敛了心神的阮栩见余师爷出去后,脸色铁青,盯着面前这两人,一字一句如冰锥刺向两人:
“为何要舍弃赫州?!你们这是置百姓于何地?!”
九皇子抿唇,见阮栩如此动怒,首先?是开口劝他:“阿栩你的伤势未愈,我只是让你太操劳……”
安然在却根本不管他,冷冷地道出事实:“不是你先?提出来的舍弃赫州的方案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很喜欢阮栩……
也只有这样的阮栩才能打动易冷了。后期真想好好谈恋爱。